仲夏的銀都,一片乾熱。天中無一絲雲,空中無一絲風,伸手抓一把空氣,都彷彿乾燥得燙手。柏油馬路上冒著氤氳的霧氣,彷彿太陽把路面烤著了,撲鼻而來的是一種難聞的瀝青味。
謝婷婷騎著自行車路過世紀廣場,她無法忍受那些冷飲攤點對她的誘惑,就選擇了一個樹陰濃郁的地方將自行車支於一邊,要了一瓶酸奶,坐到樹陰下慢慢享受了起來。
世紀廣場因是世紀之交修建的,故得名為」世紀「。它是銀都市的一個亮點,這裡佔地面積很大,看上去很寬闊,每到夏天,草坪泛著青,噴泉四溢,氣候濕潤,風景宜人,成了居民休閑納涼的好去處。謝婷婷一邊喝著酸奶,一邊欣賞世紀廣場的風景,心情漸漸地有所好轉。她看了看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便想多坐一會兒,把自己的思路梳理梳理再回家,就將酸奶放到桌上,慢慢地品用了起來。
自從上次下鄉看望了胡揚之後,一晃又是一兩個月過去了,她再沒有見到過他,也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她不知給他打了多少次電話,都沒有打通。她覺得她有許多的話要向他傾訴,可就是沒有機會讓她傾訴。
看著旁邊的磁卡電話,她有點不死心,說不準會像那天晚上,無意間的撥通了他的號。她走過去,接連打了幾次,是盲音。就在她無奈的放下話筒時,她的傳呼響了,一看是思思的,就急忙給思思回了過去。
思思問她這會兒在哪裡?
她說她在世紀廣場閑呆著。
思思說你呆到那裡幹啥?
她說,我剛採訪回來這裡,喝點冷飲。
思思問還有誰?
她說就她一個人。
思思說一個人有啥好獃的,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
謝婷婷掛了機,心裡不由得湧出一縷暖流。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人人都在為著自己的生計匆忙奔跑著,很少有人顧及到他人。她的一些同學,朋友,也在各忙著各的,雖有電話來往,相聚的時間卻很少。
思思不同,尤其自胡揚下鄉之後,她就像姐姐一樣關心著她,這使她感到一種友誼的溫暖。
思思飄然而至時,婷婷差點沒有認出她來。幾天沒見面,思思的髮型改變了,她剪去了長發,一頭短髮更顯得青春活潑,美麗四溢。
謝婷婷由衷地誇獎她剪成短髮更靚了。
思思說,太熱,我就把它剪了。
謝婷婷說,葉非哩?他同意讓你剪嗎?
思思說,他上省城進貨去了,反正剪了,他同意不同意都成了事實。說著詭譎地笑了一下說,真的就你一個?也沒有個小白臉陪著你?
謝婷婷就笑著拍了思思一把說,跟那些生瓜蛋兒們在一塊兒除了白白的浪費生命,並無一點收穫。
謝婷婷說的是真心話,自從認識了胡揚之後,她就有意無意之間疏遠了與那些男兒們的接觸。期間,也不泛純情少男向她頻頻發出約會的信息,但都被她一一回絕了。她覺得她既然愛上了胡揚,就必須對胡揚負責。
思思很好看的笑了一下說,我也是這種心態,自從認識了葉非,就對其他男人,包括那些小男孩在內,一概持排斥的態度。婷婷,你說他們男人是不是也像我們一樣,只要愛上一個人,就會對其他女人持排斥的態度?如果他們不這樣,我們就太吃虧了。
謝婷婷就笑著說,你問我我咋知道,你應該問一問你家的葉非,讓他回答你不更直接嘛。
思思說,你不是不知道,葉非的嘴裡有句正經話沒有?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不把你氣死才怪。不過,我聽說葉非過去挺浪漫的,他一共處了好幾個女朋友了。後來處了一個名叫蘇娟的女人,騙了他不少錢,又另攀高枝掛上了市委秘書長劉國雲,劉國雲利用公款,投資給她辦一家餐廳,就是夜舟美食娛樂城。自從和那個女人分手後,葉非才老實了。
謝婷婷說,我聽過這件事,說是劉國雲,還有白副市長、公安局的王金成局長他們幾個當年賣了一批城市戶口從中牟利不少。劉國雲以公家的名義投資辦了夜舟美食娛樂城,交給讓蘇娟掙錢。我還不知道,這蘇娟竟是葉非過去的女朋友,這些事兒你是聽誰說的?
思思說,葉非唄。我最初問他談過幾個女朋友,他就說最後談的是蘇娟,讓她給騙了。
謝婷婷說,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思思說,我初中的一個同學在那裡當服務員,她說那兒還有色情服務,生意好得很,說不準這劉秘書長的前程將來就斷送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謝婷婷說,這些人的膽子也真是太大了,他們這樣做就不怕將來出事兒?
思思說:他們肯定有背景的,否則,也沒有那麼大原膽量。我還聽說,你們的田振軍好像同王金成是老鄉加戰友,他們也常到蘇娟那裡去吃喝玩樂。
謝婷婷說是嗎?領導幹部怎麼是這個德行?
思思說:所以,我還是覺得葉非好,有時候就是他說話沒個正經,氣人,別的倒還挺不錯。
謝婷婷說,其實,幸福是一種感覺,愛也是一種感覺。你有了感覺,即便是氣你,你也覺得幸福。如果你沒有感覺,他怎麼討好你,你還覺得煩。
思思聽著,就笑著點了一下謝婷婷的鼻尖說,你這小東西,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一下有了詩情畫意感。
謝婷婷說,本來嘛,本來就是這樣。
思思說,你對胡揚是不是這樣的感覺?
謝婷婷說,應該是這樣吧。
思思說,胡揚還是一個挺優秀的男人,你能瞅准他,算你有眼光。
謝婷婷說,其實,愛一個人也是挺苦的。
思思說:是不是想胡揚啦?等葉非回來,我們抽個空兒,再看看他去。胡揚也真是的,幹啥事兒都忒認真,屁股一拍上來算了,還呆在那個破地方有哈好獃的?
謝婷婷說:怎麼說哩,正因為他幹啥事都太認真太富有責任感,所以才老吃虧。思思,過去我總把這個社會看得太美好了,其實不然,現實社會根本不是我想像的那樣。這一年的記者生涯,使我感受到的太多太深了。往往是干工作的得不到好報,那些投機鑽營,阿諛奉承之輩卻能飛黃騰達。我原來把新聞單位看得很神聖,以為新聞單位的領導應該是滿腹經論學者,或是具有儒者風度的長者,沒想到一個個不是刁德,就是胡傳魁式的人物。尤其是管我們的方笑偉,動不動就叫我上他的辦公室去,其實,他根本沒什麼事兒,叫上去就是問一些調頻台的情況。我一看那眼神兒,那說話的腔調,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但是,礙於面子,我又不好直接駁他。
思思說,他總沒有向你動手動腳吧?
謝婷婷說,那倒不至於。
思思說,等胡揚回來,你和胡揚公開了你們的戀愛關係後,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謝婷婷說,這也是個道理。
不知不覺已到了下班時間。
思思說,你給家裡打個電話,我們到街上隨便吃一點,晚上我請你蹦迪去。
謝婷婷說,好呀,好久我都沒有放鬆過了,應該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