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天晚上,胡揚和謝婷婷他們幾個在城北的得月樓相聚時,田振軍與王金成他們那個圈中的人又在城南的夜舟美食娛樂中心相聚,兩個不愉快的人都找到了一個愉快的場所。
他們這個圈子的客是由金華公司總經理趙永強請的。早上,趙永強就給田振軍打電話預約了晚上聚會,到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趙永強又打來電話催他早點過去,說是白市長也要來。掛了電話,田振軍一陣興奮,就屁顛顛地趕了去。他知道,他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打入到他們的這個圈子之中,與他的老戰友王金成是密不可分的,除此之外,與他對兩位領導的知恩相報也不無關係。在當今社會裡,說白了,就是一種利益關係。任何一個人,倘若你不想付出,或者說你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你就很難入圍。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田振軍自從做東請過一次客之後,他也被反請過幾次。漸漸地,他也就與他們拉近了距離。耳濡目染中,他才知道趙永強的這個金華公司實際上是由公安局投資開辦的。這個公司主要做著公安系統管轄中的各種生意,比如車輛清洗,倒車喇叭的統一裝置,計程車輛安全欄的裝置,統一噴漆什麼的,都是些有利可圖的生意,並且,利潤相當可觀。當然,趙永強每年都要給公安局繳管理費的,但這種管理費充其量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真正落實惠的只是極少數人。
夜舟美食娛樂中心則是由市計委投資創辦的一個經濟實體。劉國雲在擔任市計委主任時,曾和公安局聯合賣了一批城市戶口,收入幾千萬。雙方一協商,就從中拿出了一百萬創辦了這個美食娛樂中心,由蘇娟經營,蘇娟每年給市計委上繳一定數額的承包費。蘇娟原是工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因人長得出眾,又善交際,與劉國雲相識並有了那層關係後,她就甩掉了她的男朋友葉非,公開傍上了劉國雲。劉國云為了給她找個賺錢的事兒做,就給她辦了這樣一個實體。後來,劉國雲當了市委常委秘書長,知道他們這層關係的人都來求她辦事兒,蘇娟就越發的趾高氣揚,儼然一副官太太的姿態。
田振軍來到夜舟,一看那門面,就覺得很有氣派。在迎賓小姐的帶領下,他踏著軟絨絨的純羊毛地毯,來到了二樓的仙人閣里。趙永強和蘇娟早已等候在那裡。田振軍和他倆一一握過手道過好之後,就問首長什麼時候來?田振軍在部隊上稱呼領導稱呼習慣了,不好改口,有時就把上級領導稱呼為首長。大家覺得挺新鮮,也就改口稱之為首長。趙永強說,馬上就到。完了之後又說,只來白市長,劉秘書長還有個應酬,晚一點才能來。
說話間王金成滿面笑容的進來了,大家就問,看你樂的,什麼事兒使你這麼高興?王金成笑著說,剛才司機小王講了一個發生在公共汽車上的笑話,讓人越想越覺得可笑。蘇娟說光你一個人偷偷的樂也太自私了吧?應該講出來讓我們也聽聽。王金成說,這個段子帶點色彩,不過,這色兒不太重。說著便講了起來:「有一個少婦,年齡同蘇娟差不多,人也長得像蘇娟這麼漂亮,只是沒有蘇娟這麼有經濟實力,她上下班還得去擠公共汽車。一次,她看到路邊有賣的香蕉,質量不錯,價格也很便宜,就買了一串,看到公共車來了,她就擠了上去。因車上人太多,再加上上下下,擠來擠去,就把那一串香蕉擠沒了。少婦自認倒霉,就索性抓住一個最大的算了。車到了一站,少婦用手捏了捏,覺得香蕉在,車又到了一站,少婦又捏了捏,香蕉還在手中,心想,有一個比沒有一個總強吧。到了第四站,她身邊的一個小夥子客氣地對少婦說,大姐,請你把手鬆一松,我要下車。少婦一看,原來手抓錯了地方。」
故事講到這裡,聽者幾乎同時轟地一下爆笑開來。蘇娟一邊笑著,一邊對王金成說,王局,我看你是生著法兒在編排我,我真是服了你。
就在這種哈哈大笑聲中白市長進來了。白市長說,看你們高興得是啥事兒?說出來讓我也分享分享嘛!
王金成說我講了個黃段子,登不了大雅之堂。
白市長落座後就問趙永強,還有什麼客人?
趙永強說劉秘書長有個應酬要遲一些來。除了劉秘書長,再無別人了。說完就吩咐服務員上菜。
白市長曾擔任過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就在他擔任政法委書記期間,由他牽頭與計委、公安合夥搞了那次向外賣城市戶口的活動。一時間,城市的打工者和農村青年紛紛奔走相告,大家懷揣著或是自己積攢的或是親朋好友相借的鈔票擁進市公安局,排著蛇一樣的長隊繳錢,爭當城裡人。一些周邊地區的待業青年和農村青年得知消息後,也紛紛走門子托關係,前來買個銀都的城市戶口。當事過多年,時間的白駒跨入新世紀之後,各大城市的戶口公開放開,城市戶口作為一種符號不再那麼重要的時候,那些曾經拿錢買戶口者每每想起,無不捶胸頓足的懊悔。而那幾個策劃者每每回憶起此事,無不喜形於色,沾沾自喜於一夜之間的輝煌。自從那次成功的策劃和真誠的合作之後,劉國雲和王金成就更加敬重白建國的聰明才智,白建國也更加信任劉國雲和王金成。不知不覺間,三人就建立起了親若兄弟般的關係。
田振軍有時也非常羨慕王金成,心想他有了這樣的關係,高升只是遲早的事了。於是便暗下決心,王金成既然給他創造了這樣的機會使他認識了白市長和劉秘書長,他就一定要把握好機會,拿著這張舊船票,想辦法登上他們的這艘客船。
他們正喝到高潮時,劉國雲來了。除了白市長坐著之外,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迎接他。
劉秘書長說,坐,你們都坐。因為心裡想著你們,匆匆把他們打發了就趕到這裡來了。
田振軍順手接過了劉秘書長的手提包掛到衣架上,其他幾個人又忙著為他添菜。
劉秘書長落座說,菜就別添了,給我泡杯茶。
白市長問,你去應酬什麼人去了?
劉秘書長說,是省精神文明辦公室的一幫子,儘是虛的。說著才注意到了坐在他身邊的田振軍,便說:「老田,到電台工作還習慣嗎?」
田振軍馬上恭敬的說:「剛去有點不適應,現在也就慢慢適應了。」
劉秘書長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喝酒,繼續喝酒吧。」於是,大家又繼續划起了拳。
酒是好酒,五糧液;人是好人,圈中人。大家也不設防,能喝多少算多少。一直喝到九點多,大家才盡了興。趙永強就說請領導們上樓去坐一會兒。白市長對蘇娟說:「小蘇,下一個節目是什麼?」蘇娟說:「還是老節目,早已安排好了。」田振軍這才省悟到,難怪在划拳時蘇娟出去了好幾趟。
上了二樓,進了一間非常豪華寬敞的娛樂室,有麻將桌,棋盤,還有供休息用的床和洗漱間。劉秘書長先上了趟衛生間,出來後笑眯眯地說,開始革命嗎?白市長說你們革,我和金成洗個澡去。劉秘書長說,蘇娟你安排好了沒有?蘇娟說安排好了。說著就帶著白市長和王金成出了娛樂室。白秘書長就對趙永強玩笑說,老趙你別心慌,你先打麻將,等他們來了頂替了你再去。趙永強就嘿嘿笑著說,我昨天剛洗過,今天就不洗了。趙永強在笑的時候兩眼就眯了起來。這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厚道其實並不厚道的那類人。
不一刻,蘇娟回來了。蘇娟高興地對劉秘書長說,給他們安排好了。田振軍從蘇娟的那神態中完全可以看得出,那不僅僅是洗個澡,而且肯定還有別的內容。劉秘書長說,安排好了我們就開戰吧。說著就坐在了麻將桌旁。田振軍不免有點拘謹,但更多的是高興,能與堂堂的市委秘書長同坐一桌修長城,不是輸幾個錢的問題,而是關係靠攏的一種象徵。他要是不把你當自己人,你即便想給他輸,他也不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