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托尼·里佐利看著她赤身裸體地走出浴室,心裡想道:為什麼希臘女人的屁股都這麼大?

她爬上床躺在他身邊,又摟住他低聲說道:「我真高興你選擇了我,一見到你時我就想得到你。」

托尼·里佐利差一點笑出聲來。這條母狗B級電影看多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親愛的。」他說道。

※※※

他是在卡拉里大街邋遢的「紐約人」夜總會裡搭上她的。她是那兒的歌手,是那種希臘人輕蔑地稱為「叫個不停的狗」的女人。在那家夜總會工作的女孩子沒一個有天分——至少在嗓音方面——但只要開個價,便可以帶她們回家。這一位名叫海倫娜,頗有幾分姿色,一雙黑眼睛,一張性感的嘴,身材也很豐滿。她24歲,按里佐利的口味略嫌老了些,但是在雅典他不認識任何女人,所以也就不能夠挑三揀四的了。

……

里佐利慾望強烈,他終於感到滿足的時候,海倫娜已是精疲力竭。她躺在他的身邊,直到他睡熟了,接著她悄悄溜下床,穿好衣服。她感到很痛苦。里佐利還沒有付錢給她。通常情況下,海倫娜會從他的錢包里直接拿錢,還要收取高額小費。但是某種直覺使她作出決定,不拿一分錢離開這。一個小時之後,托尼·里佐利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他坐起身來,仔細地辨認著手錶指針。時間是凌晨4點。他朝四周看了看,海倫娜已經走了。

「是誰?」他叫道。

「我是你鄰居。」那人生氣地說,「有你的電話。」

里佐利伸手搓了搓額頭。「我來了。」

他穿上睡袍,走到搭在椅背上的褲子旁邊。他檢查了一下錢包。錢一分不少。那個婊子不傻嘛。他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一百美元的票子,接著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他的鄰居身著睡袍、拖著拖鞋站在走廊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怒氣沖沖地問道,「你跟我說過……」

里佐利把那張一百美元的票子遞給他。「真抱歉,」他語帶歉意,「時間不會長的。」

那人咽了口唾沫,火氣也隨之而消了。「沒關係的。凌晨4點把人叫醒,事情一定很重要吧。」

里佐利走進對面的房間,拿起了話筒。「我是里佐利。」

一個聲音說道:「您有麻煩了,里佐利先生。」

「你是誰?」

「斯皮羅斯·蘭布羅要我打電話給您。」

「哦,」他突然警覺起來,「什麼麻煩?」

「這同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有關。」

「他怎麼了?」

「他的一艘油船『戴勒號』在馬賽,停泊在朱利艾特港口的碼頭上。」

「那怎麼了?」

「我們得到消息,德米里斯已命令這艘船轉道來雅典。星期天上午靠港,下午就要起航。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計畫隨之離去。」

「什麼?」

「他要跑了。」

「可是他跟我有……」

「蘭布羅先生讓我轉告您,德米里斯準備躲到美國去,直到他找到擺脫你的辦法為止。」

這個狗雜種!「我明白了。替我謝謝蘭布羅先生。就說我非常感謝他。」

「他很樂意幫助您。」

里佐利放下了電話。

「一切都好嗎,里佐利先生?」

「什麼?哦,一切非常順利。」確實一切都很順利。

※※※

里佐利越是想這個電話,心裡就越開心。他把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嚇壞了,這樣一來對付他就容易多了。星期天。他還有兩天時間來制訂計畫。里佐利知道自己必須加倍小心。他到哪兒都有人跟蹤。該死的警察,里佐利輕蔑地想,一有機會,我就要幹掉他們。

※※※

第二天一早,里佐利走到基菲西亞斯大街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雅典國立博物館的電話。

從玻璃的反光中,里佐利看到一個人在假裝看商店的櫥窗,街對面還有一個人在同花販子閑聊。這兩個是跟蹤他的監視小組的成員。祝你們走運,里佐利心裡想。

「這是館長辦公室。您有什麼事?」

「維克托,我是托尼。」

「出了什麼事?」克倫茨斯的聲音里突然流露出一絲恐懼。

「沒事。」里佐利安慰他說,「一切正常。維克托,你知道那個上面畫著紅色人物的漂亮花瓶嗎?」

「你是說雙耳細頸酒罐吧。」

「對。今天晚上我要拿到它。」

電話那頭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今晚?我……我不知道,托尼。」克倫茨斯的聲音在顫抖,「如果出了問題……」

「好了,朋友,別擔心。我是在幫你的忙。要不,你就對薩爾·普賴西說你沒錢,隨他怎麼辦吧……」

「不,托尼,等一下。我……我……」他又停了一會兒,「好吧。」

「你肯定這下可以了,維克托?要是你不想乾的話,直說好了,我便徑直回美國去,在那兒我可沒這種麻煩。你知道,我沒必要承受這個負擔。我可以……」

「不,不。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托尼。我真的很感激你。今天晚上沒問題。」

「那好吧。博物館關門的時候,你只要用一個贗品換出那個真酒罐就行了。」

「門衛要檢査出門的所有包裹的。」

「那又怎麼了?門衛是藝術品專家嗎?」

「不是,當然不是。但是……」

「好了,維克托,你聽我說。你去弄張購買一個仿製品的收據,同酒罐一起放到包里。你明白嗎?」

「是的,我……我明白。我們在哪兒碰頭?」

「我們不見面。你6點鐘離開博物館。門前停著一輛計程車。你帶上包裹,叫駕駛員送你到布里塔格大飯店。然後讓他等著。你把包裹留在車上,再到飯店的酒吧里喝杯酒。喝完之後再回家。」

「但是那包裹……」

「別擔心。會有人照料它的。」

維克托·克倫茨斯渾身直冒汗。「我從沒幹過這種事,托尼。我從沒偷過東西。我一生……」

「我知道,」里佐利安慰他說,「我也沒幹過這種事。別忘了,維克托,所有的風險都是我在承擔,而我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

克倫茨斯的聲音都變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托尼,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搓了搓手,「你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錢嗎?」

「很快就能拿到。」里佐利向他保證說,「一旦我們把它弄出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我也不用再擔心了,里佐利高興地想,永遠也不用再擔心了。

※※※

那天下午有兩艘遊船停靠在比雷埃夫斯港,因此博物館裡擠滿了遊客。平時,維克托·克倫茨斯喜歡仔細地研究他們,琢磨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們中有美國人、英國人和其他十多個國家的人。但眼下克倫茨斯驚魂未定,根本沒心思去琢磨他們。

他抬起頭看著兩個展櫃。那兒正在出售兩個古董仿製品,四周圍了一大群人,兩位女營業員正忙著接待顧客。

也許它們會銷售一空的,克倫茨斯充滿希望地想,那我就不能完成里佐利的計畫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不切實際。還有幾百件仿製品堆放在博物館的地下室里呢。

托尼要他偷的那個酒罐是博物館的一大寶物。它的歷史可追溯到公元前15世紀。酒罐漆黑的底色上用紅色畫著神話中的許多人物。維克托上一次觸摸它還是15年前。當時他崇敬地把它放在展櫃里鎖上。但現在我卻要偷走它,克倫茨斯痛苦地想道,上帝饒恕我。

克倫茨斯精神恍惚地捱過了下午,一想到自己將要變成一個賊,他心裡就十分害怕。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關上門,坐到書桌前,內心充滿了絕望。我不能這麼做,他想道,應該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的。但是什麼辦法呢?他想不出任何辦法去籌措那麼一大筆款子。他似乎還能聽見普賴西的聲音。今晚你要把錢給我,不然我就讓你去餵魚。明白了嗎?這人是個殺手。不,他沒有別的選擇。

6點差幾分時,克倫茨斯走出了辦公室。兩個賣古董仿製品的女營業員正在鎖展櫃。

「請等一等!」克倫茨斯叫道,「我的一個朋友今天過生日。我想我該從博物館給他帶樣東西。」他走到柜子跟前,裝出一副仔細挑選的樣子。那兒有花瓶、半胸像、聖杯、書籍和地圖等東西。他一件件看過去,似乎是在斟酌要挑哪一件。最後,他指著仿製的紅酒罐說:「我想他會喜歡這個的。」

「我相信他會喜歡的。」那名營業員說道。她把仿製酒罐從柜子里拿出來,遞給了克倫茨斯。

「請給我一張收據,好嗎?」

「當然可以,克倫茨斯先生。您要我把它裝進禮品袋嗎?」

「不用,不用。」克倫茨斯迅速答道,「把它裝進一隻紙袋子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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