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里佐利的麻煩接踵而來。一切可能出問題的地方都出了問題。這一切自然不是他的錯。但他知道,大家族會要他為此負全部責任,他們不能容忍任何借口。
令他特別沮喪的是,這次毒品走私行動的前半部分進行得非常順利。他輕而易舉地把毒品運到了雅典,暫時存放在一個倉庫里。他曾賄賂了一名客機服務員,讓他把毒品從雅典偷渡到紐約。可是,就在起飛前24小時,這個蠢貨由於酒後開車被捕,而後又被航空公司解僱了。
托尼·里佐利只好採用第二方案。他安排好一隻「騾子」——這一次,是一位名叫薩拉·默奇森的七十多歲的遊客,她是來雅典看女兒的——將一隻手提箱帶到紐約。當然,她不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裡面是一些紀念品,我曾許諾要給我母親的。」托尼·里佐利解釋說,「您這麼好心地幫我,我就代您付機票錢吧。」
「噢,那倒不必了。」薩拉·默奇森不同意,「我很樂意給你帶東西。我住的地方離你母親的公寓不遠。我很希望能見她一面。」
「我肯定她也想見見您,」托尼·里佐利順水推舟地說,「不過,她病得太重。有人會來取箱子的。」
讓她攜帶毒品再合適不過了——一位可愛的、典型的美國老祖母。海關只會擔心她會不會販運針線。
薩拉·默奇森第二天早上就要去紐約了。
「我開車送你去機場。」
「噢,謝謝你,你這個年輕人想得真周到。你母親一定為你感到非常驕傲。」
「是的,我倆關係很親密。」他的母親十年前就去世了。
※※※
第二天早晨,里佐利剛要離開旅館到倉庫去取貨,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里佐利先生嗎?」是個陌生人的聲音。
「我是雅典醫院急診室的帕特莎卡大夫,這兒有一位名叫薩拉·默奇森的夫人,她昨晚絆了一跤,摔斷了股骨。她很著急,一定要我打個電話向你道歉——」
托尼·里佐利猛地扔下話筒。「媽的!」壞事成雙!到哪兒去另找一頭「騾子」呢?
里佐利心裡清楚得小心一點。有傳聞說,美國一位赫赫有名的緝毒特警到了雅典,正同雅典當局攜手合作。他們盯著雅典所有的出境口岸,輪船和飛機全都受到例行檢查。
真是禍不單行,又出了個漏子。一個吸食大麻成癮的扒手告訴他警察已經開始搜查所有的倉庫,尋找藏匿的毒品和其他違禁品。壓力越來越大,得把這裡的情況向家族作出解釋了。
托尼·里佐利離開了旅館,沿帕蒂遜街朝城市電訊總局走去。雖然他住處的電話未必已經被竊聽,但他不願意冒險。
帕蒂遜街85號是一座用褐色砂石建成的大樓,門前一排石柱,上面的招牌是O.T.E.。里佐利進門後左右一望,只見四周牆邊有二十多個編了號的電話間,書架子上放著全世界各地的電話號碼簿。居中是一張桌子,四名職員正在幫顧客接電話。大家都在排隊等電話。
托尼·里佐利來到一名女職員的桌前。「早上好。」他說道。
「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我想打個國際長途。」
「恐怕要等30分鐘。」
「沒問題。」
「請把國家和號碼告訴我。」
托尼·里佐利猶豫了一下。「好吧。」他遞給女職員一張紙片,「要對方付款。」
「您的名字?」
「布朗,湯姆·布朗。」
「很好,布朗先生,一接通我就叫您。」
「謝謝你。」
他走到橫在屋子中間的一條長凳上坐下。
也許可以試試把貨藏在汽車裡,然後再買通人把車開過國境線。但是,那很危險:汽車是要接受檢查的。也許,得另找一個……
「布朗先生……湯姆·布朗先生……」直到他的名字被叫了兩遍,托尼·里佐利才醒悟過來。他起身匆忙趕到櫃檯前。
「對方接受了您的電話。請您去7號間。」
「謝謝。噢,對了,把我給你的那張紙條還給我好嗎?那上面的號碼我還要用。」
「當然可以。」她把那張紙還給了他。
托尼·里佐利進了7號電話間後帶上了門。
「喂!」
「托尼?是你嗎?」
「是啊,皮特,你好啊!」
「老實說,我們不放心啊,托尼。我們的手下以為貨已經上路了呢。」
「我碰到了一點麻煩。」
「貨有沒有送出?」
「沒有,還在我這兒。」
話筒里沉默了片刻。「我們不想看到有什麼差錯,托尼。」
「絕對不會的。我只是要另籌良策送它出去。這兒到處都是該死的緝毒警察。」
「這可是筆一千萬美元的大買賣啊,托尼。」
「我知道。別急嘛,我會想出辦法的。」
「但願如此,托尼,想個辦法。」
電話被掛斷了。
※※※
托尼·里佐利向出口處走去時,一名身穿灰西裝的男子在一旁看著。然後,他來到櫃檯桌子前對女職員說:
「小姐,你看見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了嗎?」
女職員抬頭望了望。「什麼事 ?」
「我想知道他打的號碼。」
「對不起,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那個男子手伸進後面口袋,掏出一個皮夾子,上面釘著一枚警徽。「警察。我是巡官廷諾。」
她換了一副表情。「噢,他給了我一張紙,上面有號碼,後來他又拿走了。」
「可是,你已經作了記錄,對嗎?」
「對,我們總是要記錄的。」
「請你把號碼告訴我,好嗎?」
「當然,當然。」
她在一張紙片上寫了個號碼,遞給了巡官。他仔細一看,國家代號是39,地區代碼是91。是義大利,巴勒莫。
「謝謝你。你還記得他自報的姓名是什麼嗎?」
「記得,是布朗。湯姆·布朗。」
※※※
這次電話使托尼·里佐利很緊張。他要上廁所。該死的皮特·盧卡!在科隆納基廣場的角落裡,里佐利看到了一個標誌:「共用廁所」。男男女女進了同一個門,使用同一間廁所。希臘還把自己當成文明人呢!里佐利心想,真噁心。
※※※
在巴勒莫市一座山上的別墅里,四個人圍坐在會議桌旁。
「那東西應該上路了,皮特,」其中一人抱怨道,「有什麼問題?」
「我不太清楚。恐怕問題就在托尼·里佐利身上。」
「我們跟托尼打交道還沒有過什麼麻煩。」
「這我知道——不過人會變得貪心不足的。我想最好是派個人去雅典查一查。」
「太糟了,我可是一向喜歡托尼的。」
※※※
此刻,位於雅典市中心的斯塔迪奧街10號的警察局總部正在舉行會議。屋裡有警察局長利夫雷里·德米特里,巡官廷諾,還有一個美國人,他是美國財政部海關司的一名特警中尉,名叫沃爾特·凱利。
「我們得到情報,」凱利說,「一筆巨額毒品交易就要開始進行。毒品將由雅典運出,與托尼·里佐利有關。」
廷諾巡官坐著,一言不發。希臘警察不喜歡別國插手他們的事務,特別是美國人,那些自以為是的美國人。
警察局長開口道:「中尉,我們已經著手對此進行調查了。托尼·里佐利剛剛往巴勒莫打了個電話。我們正按電話號碼查找。一有結果,就能搞清他的來歷。」
正在此時,他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和巡官相互看了一眼。
廷諾巡官拿起了電話。「查到沒有?」他聽了回答,又面無表情地放下了話筒。
「怎麼樣?」
「他們查到了。」
「是什麼。」
「他撥的號是市區一個廣場的公共電話亭。」
「他媽的 !」
「我們的里佐利先生真inch exipnos。」
沃爾特·凱利不耐煩地說:「我不懂希臘語。」
「對不起,中尉,那意思就是很狡猾。」
凱利說:「我想請你們加強對他的監視。」
這個傲慢的傢伙。德米特里局長轉身對廷諾巡官說:「我們確實還沒有足夠的證據這麼做,是不是?」
「沒有證據,先生,只是嚴重懷疑。」
德米特里局長又轉過來對凱利說:「恐怕我不能讓我的人去監視每一個有販毒嫌疑的人。」
「但是里佐利——」
「我向你保證,我們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凱利先生。一旦有進一步的消息,我們知道在什麼地方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