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霍亂?你是說這家醫院裡有霍亂病人?」本傑明·華萊士扯著嗓子嚷起來。

「我恐怕的確如此。」

「你認為這絕對可信嗎?」

「沒有疑問,」里特大夫說。「他的大便里滿是霍亂菌。動脈PH值很低,伴有低血壓、心動過速,還有紫紺。」

按照法律,所有的霍亂病案和其他傳染病都必須立刻向州衛生局和設在亞特蘭大市的疾病控制中心報告。

「我們必須馬上報告,本。」

「他們會關閉醫院的!」華萊士站起來,開始來回踱步。「我們可賠不起。我他媽的活見鬼了才能讓這家醫院所有的病人都做一次檢疫。」他停下腳步。「那個病人自己知道得了什麼病嗎?」

「不。他不會說英語。他是印度人。」

「誰和他有過接觸?」

「兩名護士和塔夫特大夫。」

「塔夫特大夫的診斷是拉肚子?」

「對。我想你應該把她辭了。」

「嗯,不,」華萊士說。「任何人都可能犯錯誤。我們不必匆忙做決定。病人的病情記錄表上寫的是拉肚子?」

「是的。」

華萊士作出決斷。「我們就保留這個樣子。我要你按以下要求去做。立即開始靜脈輸液——使用乳酸鹽林格注射液。還要加四環素。如果我們能立刻恢複他的血容量和體內水分,幾小時後他就能差不多恢複正常。」

「那我們就不彙報了?」里特醫生問。

華萊士直視他的眼睛。「彙報一樁拉肚子病案?」

「那護士和塔夫特大夫怎麼辦?」

「也給她們打四環素。那病人叫什麼名字?」

「潘迪·賈瓦赫。」

「給他做48小時檢疫。48小時內要麼就治好了,要麼就已經死了。」

霍尼嚇壞了。她急忙去找佩姬。

「我需要你的幫助。」

「出什麼事了?」

霍尼把情況跟她說了一遍。「我希望你能跟他談談。他不會說英語,而你會說印度語。」

「是印地語。」

「不管什麼語。你會和他談嗎?」

「那還用說。」

10分鐘後,佩姬和潘迪·賈瓦赫交談起來。

佩姬把霍尼拉到病房外走道里。

「他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難受極了。我告訴他很快就會好的。他說要把這個告訴上蒼。我說我們立刻開始治療。他說他感激不盡。」

「我也一樣。」

「朋友一場圖什麼?」

霍亂是一種因為脫水,能在24小時以內就致人死命的疾病,也可以在幾小時就治癒。

潘迪·賈瓦赫開始接受治療,五個小時之後就幾乎恢複了正常。

佩姬順路過來看吉米·福特。

看到佩姬,他臉上馬上神采飛揚起來。「嗨」。他的聲音還很虛弱,但身子已經奇蹟般地大大好起來。

「現在感覺如何?」佩姬問。

「好極了。你聽沒聽過,有個醫生對他的病人說,『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是戒煙、戒酒、減少性生活』那病人說,『我不配做最好的。什麼是次好的?』」

這麼一來,佩姬曉得吉米·福特是的的確確要治好了。

肯·馬洛里正忙著下班,準備去見凱特,突然聽到呼叫自己的名字。他猶豫著,思想里鬥爭著是不是乾脆溜號算了。他的名字又被叫了一遍。他只好很不情願地提起電話。「馬洛里醫生。」

「大夫,請你到2號急救室來好嗎?這裡有位病人他……」

「對不起,」馬洛里說,「我剛下班。找別人吧。」

「現在醫院裡沒有人可以對付這個手術。這是出血性潰瘍,病人情況很危急。我擔心我們可能保不住他的生命,如果……」

「好吧。我馬上就到。」我得給凱特去個電話,告訴她我要遲點兒才行。

急救室的病人是個60多歲的老頭。他迷迷糊糊,蒼白得毫無血色,渾身冒冷汗,氣喘吁吁,顯然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馬洛里看了他一眼,就說,「送他去手術室,立刻!」

15分鐘後,馬洛里已經把病人弄上了手術台。麻醉師正監視著他的血壓。「血壓在迅速下降。」

「再給他多輸些血。」

肯·馬洛里開始手術,爭分奪秒地干著。只一會兒工夫就切開皮膚,然後是脂肪層,筋膜,肌肉,最後到了平滑透明的腹膜——腹部的隔襯膜。鮮血正向腹腔里噴涌。

「烙器!」馬洛里說。「給我從血庫里調4袋血來。」他開始用烙器灼燒出血的血管。

手術進行了4個小時,做完的時候,馬洛里精疲力竭。他低頭看看病人說,「他會活下來的。」

一位護士朝馬洛里熱烈粲然地笑了笑。「你能在這兒實在太好了,馬洛里大夫。」

他朝她瞟了一眼。她年輕貌美,而且顯然非常樂意接受邀請。我以後再來找你,寶貝兒。他轉身對一名見習醫生說,「把刀口縫好後送他去康復病房。我早晨再去給他作檢查。」

馬洛里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給凱特去個電話,已經是深更半夜了。他後來給她送去兩打玫瑰花。

馬洛里早晨6點上班,到康復病房停留片刻,去看一下昨夜那位新動手術的病人。

「他醒了。」護士說。

馬洛里走到床邊。「我是馬洛里醫生,你覺得怎麼樣?」

「當我想到另一種可能性時,我就覺得現在挺好的啦。」病人有氣無力地說。「他們告訴我,說是你救了我。這真他媽是件糟糕透頂的事。我正坐在車裡去參加晚宴的路上,突然就痛起來,我想我是昏過去了。走運的是,我們離醫院只隔一個街區,他們就把我帶到急診部這兒來了。」

「你夠走運的。你流了很多血。」

「他們對我說,要是再耽擱10分鐘,我就沒命了。我要謝謝你,大夫。」

馬洛里聳聳肩膀。「我只做了份內的事。」

病人仔細端詳著他。「我是亞歷克斯·哈里森。」

這個名字對馬洛里毫無意義。「很高興認識你,哈里森先生。」他正在檢查哈里森的脈搏。「你現在還痛嗎?」

「還有點痛,我猜他們讓我吃了不少止痛藥。」

「麻醉藥性會過去的,」馬洛里讓他寬心。「疼痛也會過去的。你會好起來的。」

「我在醫院要呆多久?」

「我們過幾天就會讓你出院的。」

結賬處一位職員走進病房,手裡拿著幾張醫院裡的單據。「哈里森先生,為了記賬憑證,醫院需要了解你是否有醫療保險。」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了解我能否支付賬單?」

「好吧,我不願那樣表述,先生。」

「你可以去舊金山忠誠銀行核對一下,」他冷冷地說。「那家銀行是我開的。」

下午,馬洛里順便去看亞歷克斯·哈里森時,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正和哈里森在一起。她30歲出頭,金色頭髮,身材窈窕,舉止優雅。她穿一套阿道夫牌時裝,馬洛里心裡估計這套衣服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還要貴。

「啊!咱們的英雄來啦,」亞歷克斯說。「這是馬洛里大夫,不是嗎?」

「是的,肯·馬洛里。」

「馬洛里大夫,這是我女兒,羅蘭。」

她伸出指甲經過修剪的細長的手。「父親告訴我說你救了他的命。」

他笑著說,「這是醫生應該做的事。」

羅蘭讚許地看著他。「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這樣的。」

馬洛里看得出來,這二位明顯不屬於一家縣立醫院的病人群。他對亞歷克斯·哈里森說,「你恢複得很好,但如果你找你自己的醫生的話,可能會更舒服些。」

亞歷克斯搖搖頭。「沒必要。他救不了我的命。你行。你喜歡這兒嗎?」

這是個奇怪的問題。「這兒很有意思,是的。為什麼?」

哈里森從床上坐起來。「好吧。我只是在想想。一個像你這樣英俊而有才幹的人可以有非常遠大的前程。我想你在這種地方是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

「嗯,我……」

「也許是命運把我帶到這兒來的。」

羅蘭明明白白地說道,「我想我父親是要說,他願意向你表示他的感激之情。」

「羅蘭說得對。我出院以後咱們應該認真談一談。我希望請你來舍下共進晚餐。」

馬洛里看著羅蘭,慢慢地說,「我願意。」

於是這便改變了他的生活。

肯·馬洛里突然之間很難找到和凱特約會的機會。

「星期一晚上行嗎,凱特?」

「好極了。」

「好。我在哪兒接你——?」

「等一下!我剛想起來。我的一個表兄那天要從紐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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