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柯蒂斯腦海里一直縈繞著佩姬·泰勒的形象,揮之難去。他給本·華萊士的秘書掛了個電話。「喂,我是傑森·柯蒂斯。我需要佩姬·泰勒的住宅電話號碼。」
「當然可以,柯蒂斯先生。請稍候。」她把號碼報給他。
霍尼接的電話。「塔夫特醫生。」
「我是傑森·柯蒂斯。泰勒大夫在嗎?」
「不,她不在。她在醫院值班。」
「哦。太遺憾了。」
霍尼聽出他口氣中流露出非常失望。「如果有什麼緊急情況,我可以……」
「不,沒有。」
「我可以給她傳個口信,讓她給你去電話。」
「這很好。」傑森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霍尼。
「我會給她帶到這個口信的。」
「謝謝你。」
「傑森·柯蒂斯來過電話,」佩姬回到公寓時,霍尼對她講。「他好像很精明強幹。這是他的電話號碼。」
「把它燒了。」
「你不打算給他回電話?」
「不,永遠不。」
「你還在留戀著阿爾弗雷德,是嗎?」
「當然不是。」
這就是霍尼從她那裡得到的全部反應。
傑森又等了兩天才再一次打電話。
這回是佩姬接的電話。「泰勒醫生。」
「喂,你好嗎!」傑森說。「我是柯蒂斯醫生。」
「……醫生?」
「你也許記不得我了,」傑森輕鬆地說。「我兩天前曾和你一道查過房,並且請你同我吃晚飯。你說過——」
「我說過我很忙。我現在還是很忙。再見,柯蒂斯先生。」她狠狠地把話筒摜下。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霍尼問她。
「什麼也不為。」
第二天早晨6點鐘,見習醫生們集合好,正準備跟佩姬去開始上午的查房時,傑森·柯蒂斯露面了。他身穿一件白大褂。
「我希望自己沒遲到,」他由衷地說道。「我得穿上白大褂才行。我記得不穿白大褂時,你是多麼不高興啊。」
佩姬惡狠狠地喘口大氣。「跟我來,」她說道,然後領著傑森走進空無一人的醫生更衣室。「你在這兒幹什麼?」
「跟你說老實話,我一直在擔心著我們前兩天看過的那幾個病人,」他真心誠意地說。「我來看看他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挺好的。」
這傢伙真叫人氣不打一處來。
「你為什麼不到外頭去蓋蓋房子什麼的?」
傑森看著她,然後輕聲說:「我正在努力呢。」他掏出一大把入場券。「瞧,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我買了今晚巨人隊比賽的票子,戲票,歌劇票,還有音樂會的票。隨你挑。這些票都不能退的。」
這傢伙真讓人惱火。「你總是像這樣把錢往水裡扔嗎?」
「只是在戀愛的時候。」傑森說。
「稍等一刻——」
他把票遞上來。「挑吧。」
佩姬把手伸過去,一把抓過所有的票。「謝謝你,」她甜甜地說道。「我要把這些票全送給我的門診病人。他們多數人還沒有機會去過戲院或者歌劇院呢。」
他笑著說,「這太妙了!我希望他們喜歡。你願同我一道吃晚飯嗎?」
「不。」
「不管怎麼說,你總得吃吧。你不想改變決定嗎?」
佩姬心裡對入場券的事突然覺得有那麼點內疚。「我恐怕我不會是個好伴。我昨夜值了一通宵班,況且……」
「我們晚上可以早些開始。說話算數。」
她嘆了口氣。「好吧,不過……」
「太好了!我在哪兒接你?」
「我7點下班。」
「我準時來這兒接你。」他打了個哈欠。「現在我得回家再睡它一覺了。這麼早起床太讓人痛苦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佩姬看著他離開,她忍不住笑起來。
當晚7時,傑森到醫院接佩姬,監管護士說:「我想你會在值班室找到泰勒大夫的。」
「謝謝。」傑森順著走廊來到值班室。門是關著的。他敲了一下,沒人答應。他又敲了一下,然後推開門朝里看。佩姬正躺在帆布床上,睡得很沉。傑森走過去,在她身邊站了好大一會兒工夫,俯看著她。我要和你結婚,女士,他心裡想著。他躡手躡腳走出房間,回身輕輕把門關上。
第二天上午傑森正開會時,秘書捧著一小束鮮花進來。送花卡片上寫著:我十分抱歉。瑞普。傑森大笑。他給正在醫院的佩姬打電話。
「這是你的約會對象在打電話。」
「我實在為昨晚的事抱歉。」佩姬說。「我很不好意思。」
「別這樣。不過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瑞普是安息的意思呢,還是指在凡·溫克爾的那位瑞普先生?」
「你隨便挑吧。」
「我挑今天的晚餐。我們能再試一次嗎?」
她遲疑著。我不想卷進去。你還在留戀著阿爾弗雷德,是嗎?
「喂,你聽見了嗎?」
「是的。」就一個晚上不會有什麼妨害的,佩姬作了決定。「好的。我們可以一道吃晚飯。」
「太好了。」
※※※
佩姬那天晚上穿衣打扮時,凱特說:「看上去好像你有一場非同尋常的約會。那人是誰?」
「他是個醫生建築師。」佩姬說。
「是個什麼?」
於是佩姬把來龍去脈講給凱特聽。
「他像是個好玩的人。你對他有意思嗎?」
「並不真有。」
那晚過得非常愉快。佩姬發現傑森很容易相處。他們談著一切,又好像什麼也沒說,時間似乎飛逝而去。
「跟我說說你的事,」傑森說。「你是在哪裡長大的?」
「你不會相信我說的。」
「我保證我會的。」
「好吧。剛果、印度、緬甸、奈及利亞、肯亞……」
「我不信。」
「這是千真萬確的。我父親為世界衛生組織工作。」
「誰?我認輸了。難道這是艾伯特與考斯特洛故事的翻版嗎?」
「是世界衛生組織。他是醫生。我童年時代跟他去過好多第三世界國家。」
「這對你來講一定非常艱難吧。」
「這是激動人心的。最困難的莫過於在一個地方從來都呆不長,沒法交朋友。」我們不需要任何別的人,佩姬。我們永遠互相屬於對方……。這是我妻子,卡倫。她抖落掉往事的回憶。「我學會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語言和異國的風俗習慣。」
「舉個例子。」
「好吧,舉個例子來說,我……」她想了片刻。「在印度,人們相信死後復生之類的事,而來世取決於今生的所作所為。如果你是個壞人,下輩子便成為畜牲。我記得在一個村莊里,我們有條小狗。我常常想知道,他前世是誰,干過什麼壞事。」
傑森說:「也許他只是亂咬一氣,毫無目標?」
佩姬笑著說:「還有圍堵扣押。」
「圍堵扣押?」
「這是一種非常有力的懲罰形式。一群人包圍一個人。」她不往下說了。
「還有呢?」
「就這樣了。」
「就這樣了?」
「他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而他卻不能動,也不能離開。他就這樣一直被包圍著,直到他向他們的要求屈服。這種情況可能持續很長很長時間。他一直呆在圈子裡,包圍他的人群倒可以換班。我曾見過一個人試圖逃出包圍。他們就把他打死了。」
這段回憶讓佩姬發抖。平常很友善的人變成一夥尖叫和瘋狂的暴徒。「我們離開這裡。」阿爾弗雷德叫著。他拽著佩姬的膀子,帶她去一段安靜的后街。
「這太可怕了。」傑森說。
「我父親第二天就把我們送走了。」
「我真希望能認識你父親。」
「他是個非常出色的醫生。他本可以在紐約的帕克大街大獲成功,但他對金錢毫無興趣。他的唯一興趣就是救助生靈。」就像阿爾弗雷德,她想。
「他後來出了什麼事?」
「他在一場部族戰爭中被殺害了。」
「我很難過。」
「他熱愛他的工作。起初,當地人和他過不去。他們非常迷信。在遙遠的印度鄉村,每個人都有一個算命用的天宮圖,都是村裡占星術士做的,他們靠這個生活。」她笑著說。「我很喜歡我的那個。」
「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將來會跟一位年輕英俊的建築師結合?」
佩姬看著他,堅定地說,「沒有過。」對話正在變得過於涉及個人啦。「你是建築師,所以你會喜歡我下面說的話。我是在枝條壘起的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