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星期一早晨,佩姬負責的三個病人的檢驗記錄表不見了,她受到了責備。

星期三凌晨4點鐘,佩姬在夜間值班室被叫醒,她睡意朦朧地拿起電話。「我是泰勒大夫。」

沒有人說話。

「喂……喂。」

她可以聽出電話線另一頭有人喘氣的聲音,然後是咯嗒一聲掛斷了。

上午,佩姬對凱特說:「我要麼是得了多疑症,要麼就是有什麼人恨我。」她把發生的情況告訴了凱特。

「病人有時對醫生懷恨在心,」凱特說。「你想想看有什麼人……?」

佩姬嘆口氣說:「怕是有幾十人呢。」

「我肯定不會有什麼讓人擔憂的事。」

佩姬希望自己能相信這一點。

夏末時節,神奇的電報到了。佩姬深更半夜回到公寓時看到了電報。電文是:「周日中午抵舊金山,急盼見面。愛你的阿爾弗雷德。」

他終於啟程上路,就要回到她身邊了!佩姬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電報。每讀一遍都使她激動不已。阿爾弗雷德!他的名字像是有一股魔力,勾起她變幻跳躍似萬花筒般的興奮回憶。

佩姬和阿爾弗雷德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的父親都是世界衛生組織派往第三世界國家的醫療隊成員,對付各種少見的惡性疾病。佩姬和母親一起陪伴泰勒大夫,他是這支醫療隊的隊長。

佩姬和阿爾弗雷德有著美妙神奇的童年。在印度,佩姬學會說印地語。兩歲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們住的竹棚叫巴沙。她父親是個戈拉薩希伯,一個白人;她自己是個娜尼,一個小妹妹。別的人都叫佩姬的父親為阿巴汗,隊長,或者叫巴巴,父親。

佩姬父母不在身邊時,她喝邦加,一種用印度大麻葉製成的興奮飲料,或者就著印度奶油吃查巴蒂。

後來他們又動身去非洲,開始另一場冒險。

佩姬和阿爾弗雷德漸漸習慣於在有鱷魚和河馬出沒的河流中游泳和洗澡。他們最喜歡的寵物是剛生下來的小斑馬、小獵豹和蛇。他們就在用籬笆和泥灰砌成的沒有窗戶的圓形土屋裡長大,這種土屋是泥巴地和圓椎頂。總有一天,佩姬暗暗對自己發誓,我會住到真正的房子里,一座美麗的別墅,綠草坪和白圍欄。

對醫生們和護士們來講,這是一種艱難的讓人泄氣的生活。但是對兩個孩子來說,這是一場生活在獅子、長頸鹿和大象生息的土地上的不斷的歷險。他們到條件極為原始的,用煤碴磚壘成的學校上學。在沒有學校的地方,他們就請教師輔導。

佩姬聰明過人,她的腦瓜就像是一塊海綿,吸收著所有的知識。阿爾弗雷德崇拜她。

「將來有一天我要和你結婚,佩姬。」有一天阿爾弗雷德對佩姬說。那時她12歲,他14歲。

「我也要和你結婚,阿爾弗雷德。」

他們是兩個嚴肅認真的孩子,決心一生相伴。

世界衛生組織的醫生們都是毫無自利之心,充滿奉獻精神,把生命全部交付給忘我工作的男男女女。他們常常在幾乎不可能的條件下從事醫療工作。在非洲,他們得和當地的土醫競爭。這些土醫們使用極為原始的和代代相傳的治療方法,這類治療方法常常會有致人死命的效果。東非馬薩伊人醫治傷口的傳統方法是使用一種由牛血、生肉和神秘的植物根莖提取液做成的混合物。

吉庫尤人對付天花的方法就是用棍子抽打孩童來驅趕疾病。

「你們必須住手,」泰勒大夫會告訴他們。「這一點沒用。」

「總比讓你用尖尖的針頭戳我們的皮肉管用吧。」他們會這樣反詰。

所謂的診療所就是大樹底下一排桌子,外科手術也是在這種條件下做的。醫生們每天要看好幾百個病人,病人排著長隊等著接受檢查和治療——有患麻風病的,肺結核的,百日咳的,天花的,痢疾的。

佩姬和阿爾弗雷德變得須臾不可分開。隨著他們年齡增大,他們一道去市場,去幾英里外的村莊。他們一起談論未來的計畫。

醫病是佩姬小時候生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她學會了照看病人,給病人打針吃藥,總是主動地想方設法幫助她父親。

佩姬愛她的爸爸。柯特·泰勒大夫是佩姬知道的最關心他人而毫不利己的人。他真誠地愛著人民,把自己的生命貢獻給了幫助那些需要他的人,而且他也把這種摯情灌輸給了佩姬。儘管他每天長時間地工作,但還是能千方百計抽出時間花在女兒身上。他把他們身處蠻荒之地的種種不愉快都變成了樂趣。

佩姬與她母親之間的關係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是出身於富有的上流家庭中的美女。她那冷漠的高傲拒佩姬於千里之外。和一個將去遙遠的異國他鄉工作的醫生結婚,對她來說似乎很是浪漫,但嚴酷的事實使她變得怨天尤人,憤憤不平。她不是那種熱情洋溢充滿愛意的女人。對佩姬來講,她似乎總在不停地抱怨訴苦。

「我們為什麼非得老是到這種被上帝遺棄的地方來,柯特?」

「這裡的人像畜牲一般地活著,我們會傳染上他們這些可怕的疾病的。」

「你為什麼不能在美國開業行醫,像別的醫生那樣掙大錢呢?」

這種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母親越是批評父親,佩姬越是崇拜他。

佩姬15歲時,她母親在巴西和一個大可可種植園主一起跑掉了。

「她不會回來了,是嗎?」佩姬問。

「是的,親愛的,我很抱歉。」

「我很高興!」她並不真的就是這個意思。她覺得自己受了傷害,因為母親對她和父親如此無動於衷,竟然可以拋下他們一走了之。

這種經歷令佩姬與阿爾弗雷德·特納更接近了。他們一塊兒遊戲,一起去冒險,分享各自的夢想。

「我長大後也要當醫生,」阿爾弗雷德吐露出心裡的秘密。「我們要結婚,並且在一起工作。」

「我們還要生一大群孩子!」

「那當然,只要你喜歡。」

佩姬16歲生日那天夜裡,他們之間有生以來的感情上的親近終於爆發了,他們的關係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境地。在東非的一個小村落里,因為出了流行性傳染病,醫生們都出發去搶救了,營地里只剩下佩姬、阿爾弗雷德和一個廚子。

他們吃過晚飯後就各自上床睡覺了。但是到了半夜,佩姬在自己的帳篷里被遠處雷鳴般的野獸突奔亂竄聲吵醒。她躺在那兒,不幾分鐘之後,這讓人恐懼的聲音越來越近,她開始覺得害怕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父親和別的醫生離開時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阿爾弗雷德的帳篷就在幾英尺之外。她嚇得要命,站起身,掀開帳篷的垂簾,向阿爾弗雷德的帳篷跑過去。

阿爾弗雷德正睡得很熟。

「阿爾弗雷德!」

他坐起身,一下子就醒過來。「佩姬,出什麼事了?」

「我嚇壞了。我能在你床上和你在一起呆一會兒嗎?」

「當然。」他們躺在那兒,聽著野獸衝過灌木叢林。

幾分鐘以後,聲音漸漸消失了。

阿爾弗雷德開始意識到佩姬溫暖的身軀正緊挨他躺著。

「佩姬,我想你最好還是回你的帳篷去。」

佩姬感覺到他那男人強硬的身體。這麼長時間裡在他們兩人中間蓄積起來的肉體的需求,頃刻之間沸騰起來。

「阿爾弗雷德。」

「我在這兒吶。」他的聲音發啞了。

「我們將來要結婚的,對吧?」

「是的。」

「那就得了唄。」

他們周圍林莽中的聲息消失了,他們開始互相撫摸著,發現了真正只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初的戀人,他們為這世界裡的美妙奇蹟而欣喜萬狀。

黎明時分,佩姬爬回她自己的帳篷。她快活地想著,我現在是個女人啦。

隔段時間,柯特·泰勒就建議佩姬回美國去,和他兄弟一起在芝加哥城北鹿田鎮的美麗家園中生活。

「為什麼?」佩姬會問。

「這樣你就能成長為一個體面的淑女了。」

「我現在就是體面的淑女。」

「體面的淑女是不和野猴子逗著玩,也不去騎小斑馬的。」

她的回答始終一成不變。「我不願離開你。」

佩姬17歲時,世界衛生組織的這支醫療隊到南非的一個叢林村落去診治傳染性傷寒。醫生們才到這兒不久就爆發了兩個部族之間的戰爭,當地形勢變得更為險惡。柯特·泰勒受到警告,上級要求他迅速撤離。

「看在上帝的份兒,我不能走。如果我離開這些病人,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4天之後,這個村子受到攻擊。佩姬和父親擠在小茅屋裡,聽著外邊的嚎叫聲和槍聲。

佩姬怕極了。「他們會殺死我們的!」

父親把她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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