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追捕者 第二十四章

羅馬使羅伯特經受著感情上的煎熬,弄得他神魂顛倒,他曾和蘇珊一道來這兒度過蜜月,記憶猶新,是個沉重的精神負擔。

我到這兒究竟是幹什麼的呢?羅伯特暗自尋思道,我根本就不知道神父叫什麼名字,甚至連他是否在羅馬也不知道。該退休了,還是回家,忘了這一切吧。

可是,在他內心深處好像有某種東西,某種久已不在人世的祖先遺傳給他的執拗,使他不願就此罷休。總有一天我會洗手不幹的,羅伯特暗下決心,再等一天吧。

※※※

達·芬奇機場擁擠不堪,羅伯特覺得每個人都是神父。他現在要找的這個神父就在這個城市,這裡有——多少?5萬名神父?10萬?羅伯特乘計程車去哈斯勒飯店的路上,看到街上穿長袍的神父比比皆是,心想:這不可能,我一定是瘋了。

在哈斯勒飯店的大廳里他受到了副經理的迎接。

「貝拉米中校!又見到您了,真讓人高興。」

「謝謝,皮特羅。今晚我要住一夜,有沒有房間?」

「你要住自然是有的了,從來都如此!」

羅伯特被人送到他從前住過的房間。

「中校,如果您需要什麼,請儘管……」

我需要一個他媽的奇蹟,羅伯特想著。他坐上了床,仰面躺下,腦子裡試圖理出個頭緒來。

羅馬的神父為什麼要去瑞士呢?有幾種可能,神父有可能是休假去的,或者是去參加教會的集會。他是旅遊車上唯一的神父,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什麼也不能,也許只能排除他是參加神父們的團體旅行的。這樣一來,他就有可能是去走親訪友的。或者他確實是參加了團體活動,而那一天其他人正好有別的安排。羅伯特思來想去,得不到任何結果。

再從頭開始。神父是怎麼去瑞士的?極有可能的是他沒有自己的汽車。也許會有人讓他搭個便車,但可能性更大的是乘飛機、火車或者公共汽車,如果是去度假的話,他的時間就不多。因此,可以假設他是乘的飛機。這個分析也沒有結果。航空公司並不記錄乘客的職業。神父肯定有自己的姓名,乘客名單上也只可能是他的姓名。不過,如果他是參加團體……

※※※

教皇的官邸梵蒂岡威嚴地聳立在梵蒂岡山頂,位於羅馬西北端的台伯河西岸。由米開朗琪羅設計的聖彼得巴西利卡 的拱頂屹立在寬闊的廣場上。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廣場上都擠滿了不同信仰的、興緻勃勃的觀光者。

但是,今天不是羅伯特來觀光的日子。

他來到專門處理世俗事務的梵蒂岡建築物的東翼,找到了公共關係部。坐在桌子後面的年輕男子很有禮貌。

「要我幫忙嗎?」

羅伯特拿出一張身份證晃了晃。「我為《時代》雜誌工作。我正在寫一篇文章,是關於神父們在上個星期或者是上上個星期去瑞士參加一次會議的情況的。我在收集背景資料。」

那人打量了他一下,然後皺起了眉頭。「上個月,我們這兒有一些神父到威尼斯開過會。最近沒有神父去過瑞士。我很抱歉,恐怕幫不了你的忙。」

「這事非常重要,」羅伯特懇切地說,「我該如何去了解這些情況呢?」

「你找的這些人……他們代表哪個教會分支呢?」

「你說什麼?」

「羅馬天主教派別眾多,有方濟各會、馬利亞會、本篤會、特拉普派、耶穌會、多明我會,還有其他好幾個派別。我建議你到他們所屬的教派那兒去詢問一下。」

「那兒」究竟是哪兒?羅伯特一點數也沒有。「你還有別的建議嗎?」

「恐怕沒有了。」

我也沒有了,羅伯特心想,我找到了大海,可大海里的針是撈不上來了。

他離開了梵蒂岡,在羅馬街頭閑逛起來。他全然不顧周圍的行人,專心致志想他的心事。他來到波波洛廣場,在一家露天咖啡館坐了下來,點了一杯沁扎諾牌苦艾酒,擺在面前,一直沒動。

從他所了解的情況來看,神父有可能還在瑞士。他屬於哪個教派呢?我不知道。而且,他只聽那位教授跟他說過他是羅馬人。

他呷了一口飲料。

傍晚有班飛機去華盛頓。我得乘這趟飛機了,羅伯特作出了決定。我不幹了。這個念頭刺傷了他。就這麼退出了,不是帶著成功的喜悅,而是帶著滿腹的怨恨。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我想結帳了。」

「好的,先生。」

羅伯特無聊地望著廣場,瞥見咖啡館對面,乘客們正在上一輛公共汽車。乘客的隊伍中有兩名神父。羅伯特看到乘客們交完車錢後朝車尾移動,當兩位神父來到售票員跟前時,他們朝他笑了笑,沒有付錢就找了座位坐了下來。

「這是你的帳單,先生。」侍者說。

羅伯特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他的頭腦正飛快地轉動著。這裡是天主教會的心臟,神父們都享有某種特權。有可能,僅僅是可能……

瑞士航空公司辦事處設在維亞波街10號,離維亞威尼托區只有5分鐘路程。羅伯特受到了櫃檯後一名男子的接待。

「我可以見一見經理嗎?」

「我就是,我能幫你什麼忙?」

羅伯特晃了晃證件。「邁克爾·哈德遜,國際刑警組織的。」

「哈德遜先生,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

「一些國際航空公司抱怨說非法優惠票價很多,歐洲——特別是羅馬盛行此風,根據國際慣例……」

「對不起,哈德遜先生,可瑞士航空公司沒有優惠票價,所有人都是按廣告上登的票價買票。」

「所有的人嗎?!」

「對航空公司的職員自然是例外嘍。」

「你們不是給神父提供優惠票價的嗎?」

「沒有。在本航空公司,他們也得支付一樣的票價。」

本航空公司。「耽誤您的時間了,謝謝。」羅伯特說完,就走了。

下一站——也是他最後的希望——是阿利塔利亞航空公司。「非法優惠價?」經理呆望著他,滿臉疑惑不解的神情。「我們只給本公司的職員提供優惠價。」

「你們不是給神父提供優惠票價的嗎?」

經理的臉鬆弛了下來。「噢,這個,對。可這個不屬非法,我們和天主教會有特別安排。」

羅伯特的心怦怦直跳。「這麼說來,如果神父想從羅馬乘飛機,比如說——到瑞士去,他肯定會乘這個航空公司的飛機吧?」

「這樣對他來說票價要便宜一些,會的。」

羅伯特說:「為了更新我們的計算機檔案,請你幫忙把過去兩周內乘飛機去瑞士的神父人數告訴我,行嗎?你們肯定有記錄的,是嗎?」

「對,當然有,主要是因為稅務的關係。」

「能得到這個方面的資料,我將感激不盡。」

「你是想知道過去兩周內乘飛機去瑞士的神父人數嗎?」

「對,到蘇黎士或者是日內瓦的。」

「請稍候,我查一下計算機。」

過了5分鐘,經理手裡拿著一張列印好的紙回來了。「在過去的兩周里,只有一位神父乘坐義大利航空公司的飛機去瑞士,」他看了看列印紙。「他是7號飛往蘇黎世的,還訂了兩天後的返程機票。」

羅伯特深深吸了口氣。「他的名字呢?」

「羅梅羅·帕特里尼。」

「他的地址?」

經理又看了一下那張紙。「他住在奧維耶托。還需要進一步……」他抬眼望了望。

羅伯特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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