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追捕者 第五章

海軍情報局代理局長達斯廷·桑頓,因為是安納波利斯最傑出的運動員而名聲大噪。他被提拔到目前的高位,要歸功於一場橄欖球比賽,更確切地說,是一場陸軍對海軍的比賽。在安納波利斯舉行的當年海軍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中,高頭大馬,體健如牛的主力隊員桑頓擔任了後衛。在第四比賽開始時,陸軍以13比0領先,並且還有兩次底線得分和一次觸地得分的機會,可桑頓時來運轉,並因此而改變了自己生活。他截得陸軍一個傳球,突破陸軍方陣,向底線衝去。海軍失去了一個追加得分的機會,但很快射球得分。接著一個中線開球後,陸軍隊把球踢進了海軍隊的防守區,沒能接住這個球。陸軍隊和海軍隊的比分打到了13比9,時間在飛快地過去。

比賽重新開始,球傳給了桑頓,他被壓在一群穿陸軍制服的球員身下,過了好長時間才站起身來。醫生跑進了球場,桑頓卻怒氣沖沖地揮手讓他走開。

只有幾秒鐘了,裁判打出了發邊球的信號。桑頓在自己的10碼線上得到球後便飛跑起來。誰也無法阻擋他。他像坦克似地衝過對方方陣,誰要是擋住了他的去路便被不幸地撞倒。只有兩秒鐘了,桑頓衝過了門,獲得了決定勝負的觸地得分。這樣,4年來,海軍隊第一次戰勝了陸軍隊。這場比賽就其本身而言,對桑頓的生活沒有什麼影響。重要的是,在給要人們專訂的包廂里坐著威拉德·斯通和他的女兒埃莉諾。當觀眾起立、為海軍的這位英雄狂熱地歡呼時,埃莉諾轉身對父親輕聲說。「我想見他。」

埃莉諾·斯通是個胃口很大的女人。她儘管相貌平平,卻體態妖嬈,而且慾壑難填。望著達斯廷·桑頓在橄欖球場兇猛衝撞的身影,她已在幻想他在床上又會是什麼情形。如果他的男子漢氣概也像他那副身軀的話——她沒有失望。

6個月後,埃莉諾和桑頓結了婚,這是新生活的開端。桑頓轉而為岳父工作,步入一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神話世界。

桑頓的新岳父威拉德·斯通是個神秘人物。他是個億萬富翁,和政界權貴們有著密切的聯繫,他把自己的過去掩藏得嚴嚴實實,在全世界許多國家首都幕後操縱。他已年近70,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一舉一動都是精確無誤,有條不紊。他有一副機警的面龐,深邃的目光藏而不露。威拉德·斯通堅信無論是言語還是感情都不可有絲毫浪費。他在獵取想要的一切時殘酷無情。

有關他的傳言極為吸引人。據報道,是他謀殺了馬來西亞的一位競爭對手,並與穆斯林酋長寵愛的妻子打得火熱。據說他還支持奈及利亞成功地進行了一次革命。政府對他起訴過6次,但總是被神秘地撤訴了。還有賄賂、讓參議員作偽證、商業機密被竊、證人神秘失蹤等各種傳聞。他還是許多總統和國王的顧問,擁有強大的權力,而且毫不加以掩飾。他眾多的財產中有一筆是藏在科羅拉多山中與外界隔絕的龐大房產。每年,科學家、實業巨頭、各國首腦聚集在這裡召開會議,全副武裝的警衛人員將閑人拒之門外。

威拉德·斯通不僅贊同女兒的婚事,而且還竭力撮合。他那位新女婿才華橫溢、野心勃勃,最重要的是,此人對他極為順從。

達斯廷結婚12年後,斯通安排他做了駐南朝鮮大使。幾年後,總統又任命他為駐聯合國大使。當拉爾夫·惠特克上將突然被撤去海軍情報局代理局長的職務時,桑頓接替了他。

那天,威拉德·斯通把女婿找了過去。

「這才是開端,」斯通許諾說。「我還為你準備了更大的計畫,達斯廷,是偉大的計畫。」然後,他就著手把這些計畫勾勒出來。

※※※

兩年前,羅伯特與海軍情報局代理局長首次見面。

「坐下,中校,」達斯廷·桑頓的聲音毫無熱誠。「從你的檔案來看你挺有個性的。」

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羅伯特不知其意,決定閉上嘴巴不予理會。

桑頓抬起頭來說道:「我不知道惠特克上將在任時是如何管理這個機構的,但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完全按章行事。我希望我的每一道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得到執行。你聽清楚了嗎?」

上帝啊,我們在這兒到底是幹什麼的?羅伯特想。

「你聽清楚了嗎,中校?」

「聽清楚了。你希望你的每道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得到執行。」他不知道桑頓是否命令他敬個禮。

「完了。」

可是事情並沒有完。

一個月後,羅伯特被派到東德去帶回一名要叛逃的科學家。這是個危險的差使,因為東德秘密警察已得知這個叛逃計畫,正在嚴密監視那位科學家。可是,羅伯特還是成功地讓他偷渡了國境,躲在一所安全的房子里。羅伯特正準備設法將他帶到華盛頓的時候,接到了桑頓的電話,說是形勢發生了變化,要他取消這次行動。

「我們不能把他扔在這兒不管,」羅伯特反對說。「他們會殺了他的。」

「那是他的事,」桑頓答道。「命令要你回國。」

去你娘的,羅伯特想,我不會扔下他的。他給英國軍事情報局六處的一位朋友打了個電話,說了當時的情況。

「如果他回東德,」羅伯特說,「他們會宰了他。你們能幫個忙嗎?」

「我看看有什麼辦法,老夥計,帶他來吧。」

那位科學家在英國過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羅伯特違抗了命令,桑頓永遠也不會饒恕他了。從那時起,他們之間的敵意就已公開化。桑頓和岳父談起了這件事。

「像貝拉米這樣容易闖禍的人是很危險的,」威拉德·斯通警告道。「他們會給安全帶來威脅。這種人可以除掉,記住這一點。」

桑頓沒有忘記。

此刻,羅伯特正沿著走廊往桑頓的辦公室走去。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桑頓和惠特克之間的差異。幹這一行,信任是絕對重要的,而他對桑頓毫不信任。

羅伯特進辦公室時,桑頓正坐在桌後。

「你要見我?」

「是的,請坐,中校。」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未密切到桑頓叫他「羅伯特」的地步。

「我聽說你已經暫時調到國家安全局了。你再調回來時,我有個……」

「我不回來了,這是我執行的最後一項任務。」

「你說什麼?」

「我準備不幹了。」

羅伯特事後想想,當時自己並不清楚對方會有什麼反應。桑頓也許會表示驚訝,或者是反駁、發火,或是感到解脫,反正不會輕易放過他。可他只看了羅伯特一眼,點了點頭。「就這樣結束你的特工生涯了,是嗎?」

羅伯特回到自己辦公室,對秘書說:「芭芭拉,我要出去一些日子,大約1小時後出發。」

「在什麼地方能找到你?」

羅伯特想起了希利亞德將軍的命令,於是他說:「不必問了。」

「你還有幾個會……」

「取消吧。」他看了看錶,該去見惠特克上將了。

※※※

他們在五角大樓中心大院的「爆心點」餐館用了早餐。這個餐館之所以起了「爆心點」這個名字,是因為人們一度認為,攻擊美國的第一件核武器將是對準五角大樓的。羅伯特特地將座位安排在一個角落,談起話來好方便一些。惠特克上將準時到達。羅伯特望著朝桌子走來的上將,覺得他似乎變得又老又瘦。目前這種半退休的狀況好像在某種程度上加快了他的衰老。但他的外貌很有特點,看上去依然儀錶堂堂,羅馬式鼻子、帥氣的面頰,還有滿頭的銀絲。羅伯特早在越南時就是上將的部下,後來又在海軍情報局為他工作,對他懷有深深的敬意。不僅僅是敬意,羅伯特心裡承認道。惠特克上將像是代替了他的父親。

上將坐了下來。「早上好,羅伯特。他們把你調到國家安全局了,是嗎?」

羅伯特點了點頭。「暫時的。」

女服務員來了,兩人看起了菜單。

「我已經忘記這兒的飯菜有多糟糕了。」惠特克上將說。他環顧四周,臉上現出難以言喻的懷舊錶情。

他希望能回到這兒來,羅伯特心想,阿門!

他們點了菜。等女服務員走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時,羅伯特說:「上將,希利亞德將軍派我去執行一項緊急任務,要飛行3000英里去尋找看到氣球墜毀的目擊者。我覺得,這次任務很蹊蹺。更加令人不解的是,將軍一方面說時間是關鍵,但他又命令我不得利用任何情報機構的關係。」

惠特克上將一臉疑惑。「我想將軍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羅伯特說:「我想像不出有何道理。」

惠特克上將注視著羅伯特。貝拉米中校在越南時就是他部下,是飛行隊里最出色的飛行員。上將的兒子愛德華曾是羅伯特的轟炸手。在他們的飛機被擊落的那天,愛德華身亡,羅伯特卻死裡逃生,上將還去醫院看望過他。

「他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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