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凱利在黛安娜公寓樓前下了計程車,昂首挺胸走進大門,按門鈴。

門由格林伯格探長打開:「我能——?」

凱利一眼看見黛安娜在起居室里,便掠過探長走了進去。

「怎麼回事?」黛安娜問,「你說你——」

「你告訴我怎麼回事。我關照過你,叫你的黑手黨朋友別煩我。他們又想來抓我了。為什麼你黑手黨哥們要殺死我?」

「我——我不知道。他們不會——也許他們看見我們待在一起,以為我們是朋友,所以——」

「可我們不是朋友,史蒂文斯太太。把我從他們手裡弄出來吧。」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能——?」

「就用你把我弄進去一樣的門道。我要你告訴你那哥們,阿爾鐵里,你和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你根本不認識我。我可不想讓人給謀殺了,就因為你乾的那檔子蠢事。」

黛安娜說:「我做不到——」

「哦,你行,你做得到。你去跟阿爾鐵里談談,而且你現在就得去。我等到你去過以後再動身。」

黛安娜說:「你的要求是不可能的。我很抱歉,如果我把你牽扯了進來,但……」她沉思了很長的時間,然後轉向格林伯格,「你認為如果我跟阿爾鐵里談談的話,他會放過我們兩個嗎?」

格林伯格說:「這是個有意思的想法。他有可能——特別是如果他認為我們在盯著他的話。你想跟他個別交談?」

黛安娜說:「不,我——」

凱利插嘴。「她的意思是說,是的。」

安東尼·阿爾鐵里的家是一幢古典的石木結構的殖民時代的豪宅,位於新澤西的亨特頓縣。房子坐落在十五英畝土地上的一條死胡同里,由巨大、高聳的鐵籬笆包圍著。庭院里有著亭亭如蓋的樹木、池塘以及一個奼紫嫣紅的花園。

一名警衛坐在大門裡的一個棚子里。當載著格林伯格、凱利和黛安娜的車駛到門口時,警衛走出棚子,迎上前去。

他認出格林伯格。「下午好,探長。」

「你好,愷撒。我們想見阿爾鐵里先生。」

「你們有許可證嗎?」

「不是那種探訪。是一種社交。」

警衛朝兩個女人瞅了一眼:「等在這裡。」

他走進棚子,幾分鐘後出來,打開大門:「你們可以進去。」

「謝謝。」格林伯格驅車抵達房子前。

三個人下車後,又一名警衛出現了:「跟我來。」

他把他們領到裡面。寬大的起居室由古典、現代和法國傢具糅合成一體。儘管天氣溫暖,碩大的石頭壁爐里還是有著一堆燒得很旺的火。三個人跟著警衛穿過起居室,進入一間幽暗的大卧室。

安東尼·阿爾鐵里躺在床上,戴著氧氣罩。他面色蒼白,瘦骨嶙峋,似乎從出庭受審至今的這短短的幾天里就衰老了許多。一位神父和一名護士守候在床邊。

阿爾鐵里看著黛安娜、凱利和格林伯格,然後目光轉回到黛安娜身上。他講話的時候,聲音是沙啞刺耳的:「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黛安娜說:「阿爾鐵里先生,我想要你放過哈里斯太太和我。叫你的人離我們遠點。你做得夠了,殺死了我先生和——」

阿爾鐵里打斷她的話:「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你丈夫的事。我讀到過那個在他屍體上發現的狗屁字條的消息。」他冷冷一笑,「『魚死網破。』有人看女高音看得次數太多了。我免費告訴你一件事,太太。沒有一個義大利人會寫那種東西。我沒有盯住你不放。我才不管你是死是活呢。我沒有盯任何人。我——」他痛苦地畏縮了一下,「我正忙著和上帝溝通。我——」他上氣不接下氣。

神父轉向黛安娜:「我想你最好現在就離開。」

格林伯格探長問:「什麼病?」

神父說:「癌症。」

黛安娜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我沒有盯住你不放。我才不管你是死是活呢……我正忙著和上帝溝通。他說的是真話。

黛安娜內心充滿了一種突然的、莫名的恐慌。

在驅車從阿爾鐵里家返回的路途中,格林伯格探長顯出憂心忡忡的模樣:「我得告訴你們,我認為阿爾鐵里沒有說謊。」

凱利勉強點頭:「我也這麼想。那人快斷氣了。」

「你們知道是什麼理由使得有人想殺死你們兩個嗎?」

「不知道,」黛安娜說,「如果不是阿爾鐵里——」她搖搖頭,「我就什麼都不曉得了。」

凱利吞咽了一下:「我也是。」

格林伯格探長護送黛安娜和凱利回到黛安娜的寓所。

「我將著手調查這件事,」他說,「不過你們在這裡不會有危險。十五分鐘後將有一輛警車二十四小時在你公寓外巡邏,到時候我們再看能找出點什麼線索。如果你需要我,打電話。」

他離開了。

黛安娜和凱利相互盯著對方。一陣尷尬的沉默。

「來點茶好嗎?」黛安娜問。

凱利一反常態地說:「咖啡。」

黛安娜朝她看了一會,相當地惱火,但只是嘆了口氣。「好吧。」

黛安娜走進廚房,開始煮咖啡。凱利在起居室里四下走動,瀏覽牆上的繪畫作品。

當黛安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凱利正端詳著黛安娜的一幅畫作。「史蒂文斯。」她轉向黛安娜,「你畫的?」

黛安娜點點頭:「是的。」

凱利以不屑一顧的語氣說:「挺漂亮。」

黛安娜的嘴唇閉緊了:「哦?你很懂藝術?」

「不多,史蒂文斯太太。」

「你喜歡誰?摩西老祖母,我猜想。」

「她有些意思。」

「還有哪些原初主義的畫家讓你心動?」

凱利轉身面對黛安娜:「老實說,我偏愛曲線,非寫實的形式。當然也有例外。比方,提香的《羅賓的維納斯》,她身體對角線的曲線令人驚嘆,而且——」

她們聽見廚房裡傳來咖啡的滲濾聲。

黛安娜不客氣地說:「咖啡好了。」

她們在餐廳隔著桌子相對而坐,都矜持著不說話,讓咖啡變冷。

黛安娜打破沉默:「你想得出為什麼有人要殺我們的理由嗎?」

「想不出。」凱利沉默了一會,「你和我唯一的聯繫是我們倆的丈夫都在KIG上班。也許他們在從事某項絕密的工程。殺死他們的人以為他們可能告訴過我們。」

黛安娜面色變得蒼白:「對……」

她們相互驚恐地對視。

辦公室里,坦納正看著牆上的一面電視機屏幕上所顯示的黛安娜寓所里的場景。保安隊長站在他身邊。

「想不出。你和我唯一的聯繫是我們倆的丈夫都在KIG上班。也許他們在從事某項絕密的工程。殺死他們的人以為他們可能告訴過我們。」

「對……」

史蒂文斯寓所已經安裝上最尖端的電視和音響。正如坦納對他合伙人所說的那樣,滿屋子充斥著高精尖科技產品。公寓的每一個房間里都有隱蔽的視頻系統,書籍中藏著與網路連接的紐扣攝像頭,門底下盤曲著光纜,還有一台無線電畫架照相機。閣樓上則安裝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大小的視頻伺服器,操縱六架照相機。伺服器上附加了一個無線電數據機,可使伺服器通過手機技術發揮作用。

在坦納向前彎著腰、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時,黛安娜說:「我們必須弄明白我們的丈夫正在進行的項目是什麼。」

「對。但我們需要幫助。怎麼辦呢?」

「我們給坦納·金斯利打電話。他是唯一能幫助我們的人,他將發現幕後的主使是誰。」

「就這麼做。」

黛安娜說:「你可以在這裡過夜。我們不會有危險。外面有輛警車值班。」她走到窗戶前,拉開窗帘。沒有車。

她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感到一股寒氣襲來。

「太奇怪了,」黛安娜說,「這裡應當有輛巡邏車。我來打個電話。」

黛安娜從皮夾里取出格林伯格探長的名片,走到電話機前,撥了個號碼。

「請格林伯格探長接電話。」她聽了一會。

「你肯定嗎?……我知道了。那我能跟普瑞吉澤探長講話嗎?」又是片刻的沉默。

「好,謝謝你。」黛安娜慢慢地放回話筒。

凱利看著黛安娜。「怎麼了?」

黛安娜說:「格林伯格探長和普瑞吉澤探長都被調到另外一個轄區去了。」

凱利咽了一下口水:「真的是個巧合,對吧?」

黛安娜說:「我剛回想起一件事。」

「什麼?」

「格林伯格探長問過我,理查德最近有沒有做過或說過什麼不在他的日常工作之內的事。有一件事我忘記提了。理查德要到華盛頓去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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