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利回到賓館房間時,剛才發生的事還讓她心有餘悸。只差一步就命喪黃泉的經歷是可怕的。我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某個金髮女郎從天而降把我弄去任人宰割。
凱利倒在長沙發上,竭力恢複平靜,並且閉上了眼睛。她試圖進行冥思,集中思想默誦咒語,但不起作用。她太驚恐。內心深處有一種空洞、孤獨的感覺。馬克,我想念你。人家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心情會好起來。不對,我親愛的。每一天都變得更加糟糕。
走廊上傳來食品推車滾動的聲音,凱利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她不餓,但她知道她必須保持體力。
她打電話給客房服務部:「我想要一客蝦仁色拉和一壺熱茶,勞駕。」
「謝謝。二十五至三十分鐘後就送到,哈里斯太太。」
「好。」凱利掛上電話。
她坐著,在腦海里回放和坦納·金斯利的會見,感到彷彿自己被扔進一個寒冷刺骨的夢魘。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馬克從來沒有提過奧爾加?是生意夥伴嗎?婚外戀?馬克,親愛的,我要你知道即使你真的有婚外戀,我也會原諒你,因為我愛你。我將永遠愛你。你教會我怎樣去愛。我原來是冷若冰霜的,是你溫暖了我。你讓我恢複了自尊,讓我有了做女人的感覺。
她想到黛安娜。那個好管閑事的傢伙差點送了我的命。要離她遠遠的。不難做到。明天我就回巴黎,跟安琪兒待在一起。
她的沉思被敲門聲打斷:「客房服務部。」
「進來。」
凱利剛要朝門口走,突然停了下來,心裡犯疑惑。她只是幾分鐘前才叫人送餐。太快了。
「等一會。」她大聲說。
「是,太太。」
凱利拿起話筒,撥了客房服務部的號碼。「我點的飯菜還沒送來。」
「我們正在做,哈里斯太太。過十五或二十分鐘就到。」
凱利掛上電話,她的心怦怦地跳動。她撥了總機號。
「有個——有個人試圖進入我的房間。」
「我會派一名保安上去,哈里斯太太。」
兩分鐘後,她又聽見敲門聲。凱利提心弔膽地走到門後。
「哪位?」
「保安。」
凱利看看錶。太快了。
「我馬上來。」她急忙跑到電話前,再給話務員打電話:「我叫過保安。他——」
「他正在上樓,哈里斯太太。一兩分鐘後就到。」
「他叫什麼名字?」她的嗓門由於害怕而哽咽。
「托馬斯。」
凱利聽見走廊上有很低很低的嘀咕聲。她把耳朵貼在門上直到聲音消失。她站著,心頭充滿莫名的恐懼。
一分鐘後,有人敲門。
「誰?」
「保安。」
「比爾嗎?」凱利問。她屏住呼吸。
「不,哈里斯太太。是托馬斯。」
凱利立即打開房門,讓他進來。
他看了她一會,「出什麼事了?」
「有——有人想進來。」
「你看見他們了嗎?」
「沒有。我——我聽見他們的聲音。你能護送我出門上計程車嗎?」
「當然,哈里斯太太。」
凱利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太多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走進電梯時,托馬斯緊靠在凱利的身邊。
他們抵達大堂,凱利環顧四周,但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跡象。
凱利和保安走到外面,到達計程車站台時,凱利說:「謝謝你。我太感激了。」
「我將確保你回來時一切正常。企圖進入你房間的人現在已經不在了。」
凱利跨進一輛計程車。朝後窗外瞟了一眼,看見兩個人跳進一輛停靠著的豪華轎車。
「到哪裡?」司機問凱利。
轎車停在了計程車後面。前面街口,一名警察正在指揮交通。
「筆直開。」凱利吩咐他。
「好的。」
當他們接近綠燈時,凱利急忙說:「我要你減速,等到路燈變黃,然後快速左轉彎。」
司機在後視鏡里朝她瞄了一眼。「什麼?」
「別在綠燈時開,等到黃燈再開。」她看見司機臉上的表情。
凱利擠出一個笑容。「我正跟人打賭。」
「哦。」瘋狂的乘客,該死。
在交通燈由綠變黃時,凱利說:「開!」
司機在燈變紅時,急速地來了個左轉彎。他們身後的車流被警察攔住了。轎車裡的人面面相覷,萬分沮喪。
計程車開出一個街區時,凱利說:「我忘了樣東西。得在這裡下車。」
司機開到路邊,凱利下車,遞給他一些錢:「給。」
他望著凱利匆匆跑進一幢醫藥大樓。巴不得她到裡面去進行心理諮詢。
拐彎處,交通燈一變成綠色,豪華轎車便向左轉。計程車在兩個街區外,他們疾馳著追趕。
五分鐘後,凱利對著另一輛計程車招手。
在黛安娜·史蒂文斯的寓所里,格林伯格探長說:「史蒂文斯太太,你看見那個朝你開槍的人了嗎?」
黛安娜搖搖頭:「沒有,發生得那麼快……」
「不管是誰,這都是很嚴重的事件。彈道專家從牆裡挖出了子彈。四十五口徑,能穿透防彈衣。算你走運。」他遲疑了一下,「我們認為不論槍手是誰,都是由托尼·阿爾鐵里派來的。」
黛安娜吞咽了一下。我可以高枕無憂地休息一陣子了。也許清算幾筆陳年老賬吧。
「我們正在調查。」
黛安娜點點頭。
格林伯格打量她片刻:「關於那隻丟失的公文包,你知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我不肯定。理查德通常早晨隨身帶著它到實驗室去,夜裡帶著它回家。我有次看見一些文件,都是非常技術性的。」
格林伯格撿起放在桌上的婚戒:「你說過你先生從來不把婚戒脫下來?」
「是——是的。」
「你先生死前的那些天,有沒有什麼非同尋常的表現,好像他處於某種壓力之下,或者有心事?你記得在最後見他的那一夜他有沒有說過或做過什麼?」
那是清晨。他們都躺在床上,一絲不掛。
理查德溫柔地撫摩著她的大腿,「我今天夜裡要干到很晚才回家,但給我留出一兩個小時,寶貝。」
她觸摸著他喜歡被觸摸的地方,「大話王。」
「史蒂文斯太太——」
黛安娜被推回現實中:「沒有。沒有什麼跟平常不一樣的。」
「我會採取措施保護你,」格林伯格說,「而如果——」
門鈴響。
「你在等什麼人嗎?」
「沒有。」
格林伯格點點頭:「我來開。」
他走到門邊,打開。凱利·哈里斯趾高氣揚地走進來,掠過他身邊。
凱利大踏步地徑直走到黛安娜面前:「我們必須談談。」
黛安娜訝異地看著她:「我以為你啟程往巴黎去了呢。」
「我採取了迂迴的路線。」
格林伯格走到她們當中。
「這位是厄爾·格林伯格探長。凱利·哈里斯。」
凱利轉向格林伯格:「剛才有人想闖進我賓館的房間,探長。」
「你向賓館保安報案了嗎?」
「報了。人跑了。保安護送我出門的。」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不知道。」
「你說有人想闖進來,意思是他們試圖強行打開房門?」
「沒有,他們——他們只是站在外面走廊上。他們假裝是客房服務部的人。」
「你有沒有叫他們送餐?」
「叫了。」
黛安娜說:「那很可能是你的想像了,因為上午發生的事情,而且——」
凱利呵斥她:「聽好了,我告訴你,我既不想跟這件事,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我今天下午就打包,飛回巴黎。你告訴你黑手黨的兄弟們離我遠點。」
他們看著凱利轉身離開。
「這都是怎麼回事啊?」格林伯格問。
「她的丈夫被——被謀害了。他上班的公司跟理查德上班的是同一家,金斯利國際集團。」
凱利一回到賓館大堂,便走到總台前。
「我退房,」她說。「你能為我在下一趟去巴黎的航班上訂座嗎?」
「當然可以,哈里斯太太。要哪家航空公司的?」
「只要讓我離開這裡就行。」
凱利穿過大堂,走進一部電梯,摁下去四樓的電鈕。
當電梯門開始關閉時,兩個人把門推開,跨進電梯。
凱利仔細看了兩人一眼,迅疾抽身返回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