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在他的腦海里,他將那些場景重演著,反反覆復,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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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我看了新聞,佩特森醫生。我無法向您形容我有多麼遺憾。

是的。這真是個巨大的打擊。我需要你的幫助,戴維。

當然。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情。

我要你代表艾什蕾。

我做不了這個。我不是一名刑事辯護律師。不過,我可以推薦一名了不起的律師,傑絲·奎勒。

那就好。謝謝你,戴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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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迫不及待的年輕人,是不是?我們的見面要到五點鐘呢。好吧,我有好消息給你。我們要讓你當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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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求見我?

是的,法官大人。他們在英特網上談論這次審理,而且他們已經判定被告有罪。這會嚴重損害辯方。因此,我提出無效審判的動議。

我認為那些是絕好的提出無效審判的理由,辛格先生。我將允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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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嘗起來苦澀難受的「如果……就好了」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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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法庭接著開庭。

「控告方準備好作總結陳述了嗎?」布萊能站起來。他走到陪審團面前,一個接一個地看了一遍陪審員們。

「在此,你們正處往一個創造歷史的位置。如果你們相信被告真的是許多不問的人,而且她對她所做的一切、對她所犯下的可怕罪行不負責任,因而你們讓她逃脫懲罰,那麼你們是在宣告,任何人殺了人都可以逍遙法外,他只要宣稱自己沒有干,是某個神秘的另我乾的就行了。他們可以搶劫、強姦和兇殺,那麼他們有罪嗎?沒有。『我沒幹它。我的另我乾的。』凱恩或喬或蘇茜或者他們想要稱呼自己的無論什麼名字。不過,我認為你們都很聰明,不會上這種幻想的當。事實在你們看過的那些照片里。那些人不是被哪個另我謀殺的。他們都被坐在那張桌子旁邊的被告艾什蕾·佩特森小姐故意地、有預謀地、殘酷地殺害了。陪審團的女士、先生們,被告方在本法庭試圖做的事情以前曾被嘗試過。在『曼訴泰勒』案中,其裁決是:發現多重人格錯亂症這一事實本身,並不規定必須作出無罪開釋的裁定。在『美利堅合眾國訴威爾雷』案中,一名謀害了一個嬰兒的保育員申辯她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法庭裁定她有罪。

「你們知道,我幾乎為被告感到遺憾。寄居在那個可憐的女孩身上的所有那些人物。我相信,我們當中誰都不想讓一夥瘋狂的陌生人在我們體內到處轉悠,是不是?到處去謀害和閹割男性,我會被嚇壞的。」

他轉身看著艾什蕾。「被告似乎沒被嚇壞,是不是?沒有被嚇壞到不能穿上一套好看的衣服、將她的頭髮漂漂亮亮的,還化了妝。她似乎一點都沒被嚇壞。她以為你們會相信她的故事並放她走。誰也不能證明這種多重人格錯亂症是不是真的存在。因此我們將不得不做出我們自己的判斷。

「被告方宣稱這些人物會出來並支配人。讓我們看看——有托妮:她出生在英國;還有艾麗特:她出生在義大利。她們都是同一個人。她們只不過是於不同的時間出生於不同的國家。這是不是把你們搞糊塗了?我明白,它可把我給弄糊塗了。我主動給被告一個機會來讓我們看看她的另我們,可是她並不領我的情。我疑惑,為什麼?會不會是因為她們不存在?加利福尼亞州法律承認多重人格錯亂症是一種精神狀況嗎?不。科羅拉多州法律呢?不。密西西比州呢?不。聯邦法律呢?不。事實上,沒有哪個州有法律確認多重人格錯亂症是一種法律辯護。那麼為什麼呢?因為它不是一種辯護。女士們、先生們,它是一種為了逃避懲罰的編造出來的借口……

「被告方要你們相信的是,在被告體內有兩個人,因此沒有一個人為她的犯罪行為承擔責任。可是,坐在這個法庭里的只有一名被告——艾什蕾·佩特森。我們已經毫無疑義地證實了她是一名殺手。可是,她宣稱自己沒有作案。那是由別的什麼人乾的,那個人——她的另我們借用了她的身體去殺害無辜的人。如果我們大家都有另我,那豈不是太好了嗎?——另我可以做任何我們暗地裡想做可是社會不允許做的事情。或者,可能並不太妙。你願意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嗎?在那個世界裡,人們可以到處殺害他人,然後說:『你們不能碰我,我的另我乾的』或者『你們不能懲罰我的另我,因為我的另我其實就是我』。

「然而,這次審理的並不是關於某些並不存在的神秘人物。被告艾什蕾·佩特森因為三樁惡毒的、冷酷的兇殺案而受到審判,而控告方要求判處她死刑。謝謝大家。」

米奇·布萊能回到他的座位上。

「被告方準備好總結陳述了嗎?」

戴維站起身來。他走到陪審團席位前,直視著陪審員們的臉,而他從那兒所看到的實在讓他泄氣。「我知道,對我們大家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案子。你們已經聽過了專家們作證說,他們治療過多重人格錯亂症;你們也聽過其他的專家作證說,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你們不是醫生,因此,誰也不期待你們作出基於醫療知識的判斷。如果我昨天的舉止似乎有點粗野,我想向你們所有人道歉。我朝艾什蕾·佩特森大喊大叫,只是因為我想迫使她的另我們出來。我曾經跟那些另我交談過。我知道他們存在。真的有一個艾麗特和一個托妮,而她們可以想在什麼時候控制艾什蕾,就在什麼時候控制她。她對犯下的任何一樁兇殺案都一無所知。

「在本次審理的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們,某人要被判一級謀殺罪,必須有物證和動機。在此案中沒有任何動機,女士們、先生們。一個都沒有。而法律規定,控告方必須毫無疑義地證明被告是有罪的。我相信你們會同意,在本案中,確實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疑義。

「就證據而言,被告方並不質疑它。在每一個作案現場都有艾什蕾·佩特森的指紋和DNA遺迹。可是,正是它們在那裡這個事實應該讓我們停下來思考一下。艾什蕾·佩特森是一個聰慧的年輕女子。如果她犯了兇殺案而又不想被抓住,她會笨到把她的指紋留在每一個作案現場嗎?回答是:不。」

戴維接著又說了三十分鐘。最後,他看了看他們的臉,並沒有消除疑慮。他坐了下來。

威廉姆斯法官轉向陪審團。「現在,我想就本案適用法律向你們作最後說明。我要你們仔細聽。」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里,她一一列舉,詳細說明什麼是法律容許和准許的。

「如果你們有任何問題,或者想讓證言中的任何一部分再念給你們聽,法庭記錄員會照辦的。陪審團准許出去商議。法庭休庭,直到他們帶著他們的裁決回來。」

戴維目送陪審員們從席位上魚貫而出,進入陪審團室。陪審員們花的時間越長,我們的機會就越多,戴維心想。

四十五分鐘之後,陪審員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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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維和艾什蕾注視著陪審員們魚貫而入,並在陪審團席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艾什蕾的臉冷若冰霜。戴維發現自己在冒汗。威廉姆斯法官轉向陪審團團長。「陪審員們達成一致裁決了嗎?」

「我們達成了,法官大人。」

「請你把它交給法警。」

法警將那張紙遞交給法官。威廉姆斯法官展開它。法庭里鴉雀無聲。

法警將那張紙交還給陪審團團長。

「請你念一下裁決,好嗎?」

他用慢條斯理的、有節奏的語調念道:「在『加利福尼亞州訴艾什蕾·佩特森』一案中,我們,陪審團,在上述案件的審理過程中,裁定被告艾什蕾·佩特森違犯刑法典第一百八十七條,謀殺丹尼斯·蒂伯爾罪名成立。」

法庭里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艾什蕾緊緊閉上她的雙眼。

「在『加利福尼亞州訴艾什蕾·佩特森』一案中,我們,陪審團,在上述案件的審理過程中,裁定被告艾什蕾·佩特森違犯刑法典第一百八十七條,謀殺治安副官山姆·布萊克罪名成立。」

「在『加利福尼亞州訴艾什蕾·佩特森』一案中,我們,陪審團,在上述案件的審理過程中,裁定被告艾什蕾·佩特森違犯刑法典第一百八十七條,謀殺理查德·麥爾頓罪名成立。我們,陪審團,在所有的裁決中,進一步將謀殺等級定為一級。」

戴維發覺連呼吸都困難了。他轉向艾什蕾,可是他無話可說。他靠過去,用自己的雙臂摟住她。

威廉姆斯法官說:「我想讓陪審團的每一位成員明確表態。」

一個接一個地,每位陪審員都站了起來。

「剛才念的裁決,是你的裁決嗎?」

每個人都證實了之後,威廉姆斯法官說:「裁決將被記錄下來並登記在案。」她接著說:「我要感謝陪審團在本案中所付出的時間和服務。你們可以走了。明天法庭將討論精神正常與否的問題。」

戴維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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