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農村的建設 第八十五章 故人

第二天早上,朱自強六點鐘準時起床,幾個月下來他已經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鐘,身體有些疲勞,盤腿在床坐了一會兒,按照清龍氣的吐納方法連續調息,今天不打算去練軍體拳了,好好地恢複一下。

差不多過了一小時,朱自強睜開眼笑罵了句「毛叉叉!」果然門外響起李子騰的聲音:「自強,有你的信!」

玉煙來信說再過一星期她們就放寒假了,讓朱自強在春江市等,然後一起回家過年。看著那熟悉的字體,濃濃的情意,綿綿的思念,朱自強心裡甜滋滋的,我的玉煙就要回來了,隨即想到那四萬塊錢,嗯,要不要奢侈一回?找家星級酒店,把玉煙帶去開個豪華標間,然後……毛叉叉!

想到這兒朱自強平靜的臉上湧現一絲微笑,接著又聽見李子騰的腳步聲,全班只有這個胖哥走路的時候會出咚咚的震動,果然,門一響,李子騰已經探了半個身子進來:「自強,有人找你!」

朱自強皺皺眉頭,李子騰的樣子有點裝神弄鬼的。

「胖哥,什麼人找我?」

李子騰眯著小眼睛笑道:「老弟,真是看不出來啊,連國安裡邊都有熟人。」

朱自強心裡大奇,國安的?毛叉叉!老子認識個鳥!嘴裡不覺就說了出來:「我不認識什麼國安的人啊!」

李子騰招招手道:「快點吧,人家首長的車還在下邊等著呢。」朱自強嚇了半跳,還首長的車哎!不會是這麼快被他們拿住了,媽的,那樣的話我不是一夜暴富,然後……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手腳不停地整理,鎖好門,萬一有人進來把那箱子翻開就麻煩了。

樓下停了一輛紅旗車,李子騰領著朱自強走上前去,車前站著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頭頂有些禿,不過眉毛相當濃,就像飽沾墨汁的毛筆重重地在臉上畫了兩捺,笑起來的時候,兩顆白門牙露在外邊:「你就是朱自強同志吧?」

朱自強急忙伸出手迎上去,臉上灑滿了青春可愛的笑容:「您好!不知道首長找我什麼事?」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李子騰上前介紹道:「這位是咱們省公安廳的和志遠副廳長,也是國安的負責人。」

和志遠沒穿警服,看上去像個體商店的小老闆,朱自強點頭致禮:「和廳長好!」

和志遠微笑道:「好好,你也好,這樣吧,咱們上車再說?」然後轉頭對李子騰笑道:「胖子,下次再聊,今天麻煩你了。」

李子騰站上前去幫他打開車門,謙和地笑道:「和副有空到下邊看看,您請上車。」

車前就一個司機,後排朱自強跟和志遠一人坐一邊,等車開出了校區,和志遠才對有些拘束的朱自強道:「別緊張,呵呵,帶你去見個故人。」

朱自強趕緊擺出「迷人」的微笑問道:「和廳長,可不可以先透露點信息,我怕呆會出醜?」

和志遠苦著臉嘆了口氣:「我可是奉了命令不能泄露啊,不過可以給你提示,呵呵,與你有約的人!」

朱自強開始全力回憶起來,跟我有約的人?誰啊?對方能命令副廳長禁口,還能讓人家巴巴地開著車來接我一個小副科,吳飛!毛叉叉,怎麼可能,就那小子的德性,怎麼可能?國安的都是些能人啊,維護國家安全的衛士,要是沒有兩下子怎麼行?

腦海里開始梳理知道自己會功夫的人選,一個個地排除,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這個念頭讓他有些激動,甚至有點害怕,等了這麼多年,還以為他已經不會回來了,如果真是他我該怎麼辦?

朱自強坐在車裡再也從容不起來,難受到了極點!和志遠看著他坐立不安的樣子,試探問道:「想到了?」

朱自強搖搖頭道:「沒有……」

和志遠的禿頂上有些黑斑,他一笑起來臉上的肉就把眉頭擠向兩邊太陽穴,讓人覺得有點幽默,可朱自強這會兒哪裡有什麼幽默的心思。

和志遠笑呵呵地說:「別緊張,又不是什麼壞事兒……」餘下話他一時沒說出來,朱自強轉動心思就明白了,看來這和廳長對我跟他的關係很好奇,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車內一時無話,春江的街道兩旁不斷地出現衛生監督員,手臂上套個紅袖章,手裡拿著筆和罰款本子,一個個精神抖擻地瞄著來往的路人,誰要敢隨地吐痰、亂扔垃圾,立馬就上去口頭警告,態度差的就進行罰款。

朱自強心想,這肯定是劉學境的上台的第一件要務,整頓城市衛生。

要想發展一個旅遊城市,必須給遊客留下一個非常乾淨衛生的印象,環境衛生是一個旅遊城市最基本的,衛生不搞好,髒亂差的城市形象怎麼可能搞好旅遊業。朱自強想像著一兩年後春江四處綠樹成蔭,鮮花遍地,空氣清爽,街道整潔,那麼當初的設計就成功了一半,這一切就要看劉學境的領導下的執行力度,如果措施不到位,執行不徹底,嘿嘿,到時候所有的規劃也只是一紙空談。

和志遠見朱自強看著窗外發獃,很隨意地說:「你這位『老』同學新官上任三把火,城市衛生,幹部整頓教育,旅遊規劃建設,這三把火不簡單啊,先讓下邊的人抓好衛生工作,干不好的,接下來就要被整頓教育,把隊伍揉到一塊後再大力發展旅遊,嘿嘿,有一套!聽說跟你還是室友?」

朱自強點點頭道:「是個有領導魄力的人,也有真材實學。」

和志遠看到的顯然比朱自強要遠一些:「幹部整頓,看來春江又要亂上一陣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凡是換屆後,一把手都要大力扶持親信人員,遍地撒網,把政府部門當成了漁場,小夥子,將來領導一方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啊。」

聽到最後這句話,朱自強才明白過來,他是借題宣教,倒不是對這種現象,或是針對某人不滿。每當一把手上台,坐穩位置後,基本都要調整手下的幹部,曾有個市委書記放言:我不是任人維親,賢才我也想要,可是我更需要聽指揮的人,要開展工作就要先團結好隊伍,你再能幹,不聽招呼,不請示彙報,我行我素,哪怕你有通天的能耐,我也只好送客。

朱自強誠懇地說:「謝謝和廳長教導!」

和志遠點點頭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咱們到了。」話聲剛落,車子已經滑進了一個大院。

車道從大門口就朝左右分開,呈圓型環繞一座舊式大樓,樓高五層,牆體表面用灰色的馬牙石粉飾,轎車停到樓下,朱自強先行下車,和志遠指指三樓道:「三零三室,你自己上去吧。」

和志遠的臉色很肯定,朱自強沒辦法,只好一個人上去,不論如何,都要見這一面的。

三樓好像三十樓,朱自強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步子會如此沉重,他明顯地感覺到心跳聲撞擊著耳膜,熱血不斷地往頭頂灌去。

終於還是到了,三零三的門開了一條縫,朱自強連續不斷地深呼吸,稍稍平靜了一下翻騰的心海,伸出手,彷彿重逾千鈞,咔咔咔,連敲三聲,裡邊一個低沉的男聲,帶著激動,微微地顫抖:「進…來……」

熟悉的四川口音,就是這個聲音,曾經出現在童年的噩夢裡,就是這個聲音教會了自己如學堅強地面對磨難。

推開房門,朱自強臉色有些發白,此時哪還笑得出來,那一張雞冠臉,那一雙刻入心底的冰涼眼神。已經滿頭白髮,可腰板還是那樣挺直,背光而站的老人早沒了當年的凌厲的氣勢,雙眼透出慈愛,就像分別已經的慈父見到孩兒般的驚喜。

「師傅……」朱自強明顯感到了嘴唇有些不聽使喚,當年的棉花匠身上有股子濃烈的汗酸味。

棉花匠,不,我們應該叫他的名字陳祖明,終於在離開十年後再次見到了朱自強,這是自己唯一的親傳弟子,是清龍門未來的繼承人。

陳祖明的聲音平穩下來:「自強,我知道你們家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吳老爺死的時候有沒有把我寫的信交給你?」

朱自強茫然地看著陳祖明:「師傅……」

陳祖明舉手止住他:「叫陳老!記住了,一定要叫陳老。」

朱自強心裡十萬個不願意,在他心目中的長輩們,除了朱有財外,就只有兩個啟蒙老師最受尊重,而棉花匠的位置更是不同一般。

「陳老,吳老爺是喝醉的去的,我不知道你說的信。」

陳祖明凝起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朱自強,突然伸手就扣住他的脈門,朱自強沒動,也沒有反抗,陳祖明探了一會兒,重重地喘口氣道:「還算你沒把內功丟下,唉……也怪我自己當時糊塗,明明知道吳老貪那一懷…差點就誤了你的修為,不過,也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練錯過?」

朱自強這會兒滿腦子的疑問,師傅這些年到哪兒去了?都在幹什麼?現在怎麼會坐到國安的大樓里?這一連串的問題反被棉花匠堵住。

「有一次,吳老讓我練給他看,當時就好像師傅說的走火入魔,可是後來又恢複了。」

陳祖明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也許是你另有什麼方法,既然過了這麼多年,就照你的方法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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