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七天後,東方長青接到了江水長的電話,說是考察回來了,東方長青打電話給汪遠輝,安排了兩台車,自己也開了一台車去接機場接他們。去得時間早了一些,東方長青就在機場檢票口的外面等著,兩個多小時後,江水長、洪林風和周以全才說笑著走了出來,老遠見到他們,東方長青就迎了上去,首先握了江水長的手,說:「江書記辛苦。」江水長笑吟吟地握著東方長青地的手,說:「東方,這次你沒有出去,是一種損失呀,我感覺到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呢。」洪林風也說:「這次出去,我的體會也很深呢,看來還是要出去呀,我們的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要長見識,不能做井底之蛙。」東方長青本來想要給領導們提包的,卻發現已經有幾年年輕人給提了,不由和佩服起周以全的細緻來,看來這幾個年輕人是全程跟著去考察了的,而且主要就是為領導服務,而自己當時竟然沒有發現。

和洪林風,周以全握了手後,東方長青卻沒有發現林學敏,於是問道:「林市長呢,沒有同機回來?」江水長就笑,說:「老林餘興未盡,飛到北京去了。」洪林風笑著說:「東方呀,林市長對文化產業發展的信心空前高漲呢,他說北京有一個朋友,在文化部工作,要去和朋友聯繫一下,再給你爭取點政策來。」

東方長青笑著說:「真是太感謝領導的關心了,有領導的關心和指導,我就有信心把文化工作做好。」

周以全只是笑,說:「這次出去考察,缺了你,下次補上吧。」東方長青笑著說:「看你說的,領導親自考察過了,我還考察什麼?」

當下一幫人說說笑笑地分別上了車,回到市裡,自然是東方長青作東,在東方大酒店裡給大家接風,擺了兩桌,一桌是領導,另一桌是司機和周以全派出去當服務員的年輕人。席間,免不了杯觴交錯,說一些考察時的趣話。結賬的時候,周以全卻不要東方長青結,叫人提前就結好了。

回家的時候,周以全提著大包就上了東方長青的車,說是自己的車讓司機送那些年輕人走了。東方長青就笑,說:「以全兄還真是體貼下屬呀,車都讓他們給開走了,自己反而搭別人的車。」周以全說:「民本思想嘛。」

東方長青就問:「直接送你回去嗎?」周以全笑,說:「我回去做什麼,回去看老頭子的牛肉臉?不瞞老兄你,我也是家外有家的人,好幾天沒有看到我那個女人了,還是送我去那裡吧。」

東方長青大笑,說:「以全兄爽快人呀,這事也讓我知道,也不怕我嫉妒?」周以全做著鬼臉,說:「東方兄風流儒雅,總不至於沒有一兩個小情人吧。」東方長青突然想到了白雪,不由得臉一紅,笑道:「我可沒有老兄你那條件,不是有句話嘛,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花中尋家,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妻不在家,六等男人無妻無家。我頂多也就算個四等男人吧,下班回家,兩點一線。」

周以全大笑起來,說:「東方兄是過謙了,能把這順口溜背得溜熟,看著就不像四等男人,至少二等以上吧。」

到了城南的一個岔路口中,周以全就下了,說:「東方兄,我就不請你去了,這點秘密還是要留給自己的。」東方長青笑,說:「不用不用,老兄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了,不然,只怕要被人家罵成商人重利輕離別了。」周以全又是一陣大笑,隨口接到:「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我走了,再見!」

看著周以全披著一身的陽光消失在拐彎處,東方長青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沒有想到,周以全順口就把那句商人重利輕離別接了下來,可見此人的才情其實並不差,只不過是紈絝作風使慣了,那嬉皮士的外表把內心包裹得密密實實而已。想著,輕輕地踩了一下油門,奧迪輕輕地吟唱著,無聲地滑動了。

東方長青去了玫瑰新村。算算,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和白雪纏綿了,東方長青不由得對她牽腸掛肚起來。正走著,手機響了,掏出手機一看,卻是周以全的號碼,說:「東方兄,請你留意一下副駕座的底下,有個東西是給你的,望查收。」東方長青正要說什麼,周以全已經把電話掛了。

東方長青一邊開車一邊伸過脖子去副駕座下看了一下,只看見一包什麼東西用黑色的薄膜包得嚴嚴實實,不由得笑了笑,心想這個周以全還是蠻懂得潛規則的,這次考察東方長青沒有去,因此回來就給帶了一些禮品。東方長青一面笑著,一面就給白雪打電話,說:「雪,你在哪裡?」白雪那頭說:「我在家裡,怎麼了?」東方長青的聲音就粘稠起來,說:「我想你了,正在過來的路上。」白雪那頭就不做聲了,好久才說:「我也想你了。」

在玫瑰新村泊好車後,東方長青越過身去,探到了副架座下,把那一包黑色薄膜包著的東西拿了起來,剛一打開,眼睛就像被一束強光一下子射花了,那是一捆百元鈔票,紅紅的像包著一玫太陽。東方長青愣一下,立即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下,停車場里靜悄悄的,遠處,有一個清潔工正在忙碌地用鐵夾檢著地下的垃圾,東方長青粗略地看了一下,一共十沓,這是十萬元,禁不住心跳起來,好久也不能控制住這種心裡的慌亂。

手機又響起來了,是白雪打來的,說:「老公,還在哪裡?」東方長青驚醒過來,卻一時不知道要把這沓錢怎麼辦。想了好久,用薄膜重新包好,提著下了車,打開車後備廂,像扔一團無關緊要的垃圾一樣,隨手就把錢扔了進去。他覺得,越是隨便,那錢也就會越安全。再說,他也不能拿著一大垛鈔票去白雪那裡呀。

白雪已經洗好澡在床上等著了。東方長青慢條斯理地洗著,奇怪的是,剛剛來的時候那種火燒火燎的急迫心情已經如煙吹散,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慾望。心不在焉地做了愛,從白雪的身上翻身下來,迎接他的,是白雪充滿疑問的目光:「今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有點累。」東方長青抱歉一笑,說。白雪就無比憐愛地依偎過來,溫柔地親吻著他的胸脯。「你工作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等你想要的時候,我再來給你,我先去弄飯。」

白雪穿著薄薄的睡衣起床了。東方長青一個人留在床上,眼前總是晃著那沓紅色的鈔票。周以全是一個深深懂得潛規則的人,這一次所謂的考察,其實不過是一種變相的投桃報李,所有的人都將在這次考察中得到好處,嚴格地說,他東方長青在周以全獲得南方大劇院建設中,並沒有能幫到他什麼,這當然是因為自己官小的關係,而周以全對這個,當然是看得非常清楚的,卻仍然給了他十萬元。十萬元,對於一個總投資三個億的工程來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如果要和其他人得到的相比,也應該只是一點零頭。可見周以全為人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一付紈絝子弟的樣子,實在內心還是很聰明周到的。

躺了一會兒,東方長青就起了床,白雪見他提起了公文包,就有些不舍起來,說:「又要走了?」東方長青說:「還有事。」白雪見說有事,也不留他,戀戀不捨地送出了門。

東方長青一出門就去了銀行,用自己的名字把那沓錢存了九萬九千元,也不設置密碼。存好錢後,就打周以全的電話,說:「以全兄,你現在哪裡?」

周以全那頭就笑,說:「明知故問。」

東方長青也笑,說:「別光顧著自己幸福呀,我現在沒有去處,還是一起喝杯茶吧,你們山南海北地飛了一圈,想起來我還是挺冤,今天罰你請我喝茶。」周以全那頭萬分不想動的樣子,說:「過幾天吧,東方兄,你就不要打攪了我的幸福生活了。」

東方長青大笑,說:「你沒有聽說過,看著別人的幸福,就更能增添自己的寂寞?還是起來吧,來日方長呢,再說,這半天了,要做什麼事都做完了。」

周以全那頭也笑了起來,說:「行行,你先找地方,我馬上來。」

東方長青就近找了一家茶館,等了很久周以全才來,果然是一身慵懶,彷彿剛剛從女人身上滾下來一樣。東方長青笑著說:「色字頭上一把刀,以全兄今天挨宰得不輕吧。」

周以全也笑,說:「小妖精,都快把我給磨成粉了。」

「以全兄無無拘無束,令人羨寞。」東方長青說。「我是沒有這個福氣了,只能守著自己的黃臉婆過日子。」

兩個人開著玩笑,喝了一會兒茶。東方長青就把存摺拿了出來,笑著說:「以全兄,你那個玩笑開大了,怎麼把錢丟在車上了?幸虧我拾金不昧,我替你把錢存了,不過,手續費我還是要收一點的,總不能白打工不是?」

周以全的笑容就尷尬起來,說:「東方兄,你這是?」

東方長青已經把存摺塞到他手了,說:「你是個粗心的人,這次丟在我車上還好,要是丟在路上,現在雷鋒可就少了。」

周以全見東方長青態度堅決,只得接過存摺,翻了一下,笑著說:「東方兄風格可嘉,只是這手續費也拿得太少,卻讓我這個失主心生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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