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有一隻紅蘋果,卻有兩個孩子,相信你一定會為分蘋果的事感到頭疼,該怎麼分呢?你總不能期待著「孔融讓梨」的故事頻頻上演吧?
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你背著手什麼都不管,只是告訴兩個孩子:他們中有一個將去切蘋果,而另一個選擇先拿哪一半。
切蘋果的孩子,很清楚自己負責切,而喪失了挑選的權力,他會將蘋果儘可能切得一樣大;而挑蘋果的孩子,會挑自己看起來更滿意的那一半,也就減少了抱怨的機會。
生活中,這樣切蘋果的機會並不多,但類似的事件比比皆是,因此,人們演化出了兩權分立的概念,當然,在現代社會中,權力被劃分得更細。
誰,都不能輕易地得到整個蘋果。
在劉紫建的謀殺案中,也是如此。
告別了John,這一天的中午,我草草用過午飯,在下午兩點,與老威和祁睿碰了頭。
在這一案中,各種不同的利益攪在一起,烏煙瘴氣。
先說老威:老威在這一案中,多次對我有所隱瞞。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姑且認為,他僅僅是不想淌這渾水,不想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燈下——如果情況真是如此,那他當初就不該拜託我去管這件事。想來想去,我認為他存在某種良心上的愧疚,不論是過去,還是在現在,他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他說出來得多。
祁睿則比較簡單一些,他直截了當地表示過自己對這案件沒興趣。當初強姦他女友宋丹的劉紫建被人弄死,他不拍手稱快就算好事了!不過他嘴上那樣說,實際卻不是這樣做的,他好像持續地關注本案,並給我弄了假的證件。這只是為了答應老威的要求嗎?
祁睿在今天下午的做法,更讓我疑惑不解。
他來了,瞥了我一眼,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從包里抽出一個牛皮紙袋:「兩千塊錢,我先給你,省得你再往我那兒跑。」
這是什麼錢,我眨眨眼,莫名其妙。
老威一邊收起錢,一邊對我解釋:「哦,小艾你大概還不知道。其實你也很清楚,紫建家裡比較困難,他死後,就剩下老太太一個人,開個小煙店,勉強支持著過日子,這太難了。我倒是一直想著接濟老太太,不過沒找到機會。今上午,程雷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不要咱班同學搞個募捐,都是成年人了,那麼點錢也不在乎,所以……」
「我告訴你啊,搞這種募捐可不容易,」不管對熟人還是外人,祁睿說話總是挺不客氣,他把大衣往邊上一扔,大大咧咧地開了口,「我還好,就是不沖著劉紫建,也總要看你的面子,別人可就不好說了。沒有這次的同學會,大家基本上形同陌路,誰也不認識誰!可你這次搞得同學會,還不如不搞,沒有同學會,也就沒有亂子,現在大家躲著你還來不及,不會有人買你的賬!」
我沒說話,可是心裡支持祁睿的觀點,誠然,沒有這次同學會,大家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既不會知道劉紫建死了,也不會被警察找上門來。
「唉,」老威嘆了口氣,一反常態地,沒有反駁我們,「我今天上午打了許多電話,不是不接,就是關機,更別說募捐的事了。反正女生是都不理我,男生好一點,瞧,」他說著,從包里取出幾支信封來,「王昌兩千,劉冰一千,劉瑞卿五百,最操蛋的是趙碩,一百塊錢,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給同事隨分子,也不止這點吧!」
「程雷捐多少?」祁睿問。
「一萬。」
「哦,那他還挺夠意思的。」
「廢話,他是老闆,掙得不比我少。我琢磨了一下,掏兩萬吧。」
「哦,算上我的兩千,一共是三萬五千六,你再湊點,來個整吧?」
「唔?要不要我也捐點?」我總覺得這種事不能裝聾作啞。
「別,你別花錢了。」老威擺擺手,「捐款嘛,也不在乎帶點零頭。兒子都死了,老太太也不在乎這些錢。哎,說起老太太,小艾你那邊怎麼樣?」
「老太太還行。」我把過往的經歷解釋了一遍,沒說太多,只說老太太也拜託我查案的事情。
「哦,那還行。羅莉,呃……不是,宋陽那邊也沒問題?」
「宋陽跟我都說了實話。」我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看著老威,她對我說了實話,你呢?
老威把眼神挪開了,沒出聲。
祁睿挺不滿意地,開門見山:「你倆這幹嘛呢?我最討厭打啞謎了。那個什麼,咱仨先表表態,小艾你和這事沒關係,就甭說了。老威你跟小艾在一起,沒有作案時間,也沒事。咱們三人里,現在就剩下我了。不管你們信得過還是信不過我,我問心無愧,要殺劉紫建,我早就去了。得天獨厚的條件,我想找他報仇,再簡單不過,用不著拖這麼多年,是吧!」
祁睿說得沒錯,他要找到劉紫建絕非難事。
「我早就把這茬兒就給忘了!不是誇張,我是真忘了,我沒心沒肺的,老威你最清楚。得啦,現在澄清的話,咱們就說點別的。」
說點別的?我倒是一直還存有個疑問,給祁睿滿上一杯茶:「我提個事,你別往心裡去,我只是好奇。」
「行,你說吧。」
「宋丹被強姦是在周五的下午。既然你和她是男女朋友,為什麼你們不在一起呢?」
「哎?到頭來你還是懷疑我?」祁睿的眉毛又粗又重,忽然間擰了起來,顯得咄咄逼人。他盯著緊看,似乎在責怪我如此不通情理。
我沒出聲,並不擔心,與John都處過多時,還有什麼可怕的?
「唉,算了,既然你問到了,那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那天下午,我跟宋丹吵架了。老威,你還記得這事嗎?」
「不……」老威搖搖頭,「我記得咱倆出去了。」
「嗯,出去是後來的事,吵架在前。」
祁睿又把我們扯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一天的中午,老威先找到宋丹,對她說話很不客氣:「你不能再與劉紫建糾纏下去了,祁睿已經不高興了。再說,你也不喜歡紫建,只不過是玩玩而已,幹嗎不把話說清楚呢!」
隨後,老威幾乎是威脅了幾句,就離開了。
宋丹挺聽話的,照辦了。不過她辦事的方式,讓人不敢苟同。說來也巧,這天中午,劉紫建又在宋丹的鉛筆盒裡放了首小詩。宋丹在老威那裡吃了個啞巴虧,正沒處發泄,這下好了,她在下午上課之前,眾目睽睽之下,拿著小詩找到了劉紫建。
她把小詩一把扔在桌上,像是當眾宣布地說:「你以後少給我寫這種肉麻的玩意兒,噁心死了,告訴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咱倆根本不可能!」
宋丹是過了把癮,劉紫建漲紅了臉,這倒沒什麼,關鍵是,同學們的眼睛,一會兒飄向前面去看他倆,一會兒回頭看看祁睿。
宋丹是祁睿的女朋友,這是眾所周知的,班裡的同學八成只有不和大家來往的劉紫建才蒙在鼓裡。
祁睿這人最好面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算怎麼回事?這不是當眾宣布我的女人還和其他人有來往嗎!
一下課,老威也攔不住,祁睿找到宋丹,張嘴就罵:「你丫有病啊!」
「我怎麼了?」宋丹有些害怕,可依舊挺直了腰板裝傻充愣。
「你說你怎麼了?」祁睿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著同學們的面,把這事情再說一遍,那不是更丟臉嗎?
氣哼哼的,他又罵了幾句,宋丹也不敢還嘴,這事就算了。
祁睿最後被老威拉回了座位,事後也沒再鬧,兩節課後放了學,他沒搭理宋丹,跟老威走了。
「你們去幹什麼了?」算算時間,兩節課後是三點多鐘,宋丹被強姦是在傍晚五六點鐘,這期間還有大把的時間。
老威把話茬兒接了過來:「我們去文化館撞球廳了。一直打到六點多,祁睿不開心,晚上我拉著他一起吃的飯。」想到這裡,老威笑笑,「那時候我們都窮得可以,不記得吃什麼了,頂多就是成都小吃蓋澆飯這一類東西。哦,對了,還有個事,你得聽聽,那時候跟現在不同,不存在雙休日這個概念,所以周六我們還是上課的。可是周六早上一來,發現校門外貼著公告,說今天學校有事,所以放假半天,現在回想起來,八成就是處理宋丹事件。」
哦,這倒是沒什麼幫助,只不過把那時候的時間線索補全了而已。
好一會兒,我們沒再說話,就坐在老威的辦公室里,默默地抽煙。三桿大煙槍,抽出煙來效果不同凡響,不一會兒屋裡就煙雲繚繞的,熏得人眼睛疼。
「小艾,我有點弄不懂你了,」顯然,祁睿對我的質疑還有些不滿,猶豫了一陣,他才開口,「當然了,我對老威的決定並不反感,你去給老太太做個心理調節,這和我沒關係;你願意了解案情,我也不反對。不過,你為什麼對當初強姦案那麼好奇,這事是劉紫建乾的,都已經被證實的東西,你來回問,有什麼意思呢?」
「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