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秘的人 第七章 鋌而走險

在這樣的日子裡,咖啡館的生意可不怎麼樣。老闆麥瓦無奈地打開電視,到處都在轉播上午的節目。

麥瓦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頭男人,粗壯的體魄和不敢恭維的面相,叫人不願貿然接近。對此,他思索許久蓄起了鬍子,結果發現很像典型的美國式惡棍。這很無奈,不是嗎?可至少比一張布滿橫肉的臉孔要好得多。

連續半個多月生意蕭條讓麥瓦很是心疼——他算不上好人,偶爾也就做些非法的事來獲取額外收入——不過犯罪他是干不來的。

他正盯著電視屏幕發獃的時候,兩位警官推門走進咖啡館。

「喔,兩位先生,你們好。這年月客人真少見啊。兩位想來點兒什麼。」

「咖啡就好,兩杯,加奶的。」薩姆蘭靠在櫃檯前面。

「哎呀,我這裡可是有純正蘇格蘭威士忌的,不想來點兒嗎?」

「那麼,我要威士忌。」卡洛斯沖薩姆蘭笑笑,「我請客。」

「喔,好的,馬上就好……我想就沒有必要看看您的駕照了吧?生意這麼不好的年月!啊,兩位請隨便坐吧,那邊靠近窗子的位置不錯。」麥瓦討好似地笑了笑。

「不了,謝謝,事實上,我們是警察,有些事向你打聽。」

「啊,警官嗎?你們當然不會只是來喝點東西的……哦,等等,你們不會起訴我吧?」麥瓦緊張地擦擦額頭。(下註:他應該先提出看卡洛斯的駕照再決定能否賣酒給他——薩姆蘭畢竟足夠老了。在美國喝酒是有年齡限制的:大部分地區是21歲以上,極少數是18歲。任何擁有賣酒執照的地方如果將酒賣給規定年齡以下的人,是要支付巨額罰款並吊銷執照的。所以,二十多歲的人都必須出示駕照。駕照就相當於美國的身份證,極少數沒有駕照的成人要去郵局辦護照或者去駕照中心辦「非駕照身份證」。如果老闆不看卡洛斯的駕照,那作為警官會對他提起訴訟。)

「下不為例,麥瓦先生,我們有些問題。」薩姆蘭溫和地微笑著。

「太感謝了,不會,不會有下次了……您知道,嗯,這年月,買賣都不好做,而這位先生又是那麼老成,所以……」他忽然注意到卡洛斯緊皺地眉頭,「啊,對不起,我真是太羅嗦了,既然二位有問題要問,那麼,請吧,」老闆把咖啡遞過去,「如果我能幫忙的話。」

「昨天是不是有一位金髮女士來過,大概在……」

「有啊,有啊,」麥瓦插嘴說,「可真是個漂亮人兒啊,25歲上下,她怎麼了?」

「不,沒什麼,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嗯,讓我想想……大概是六點半吧。沒錯,是六點半。」

「一個人?」

「對,一個人,我開始也很奇怪,不過看樣子她是在等人,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

「等人?」

「是的,等人,她打了有七八個電話吧,看起來很焦急,一杯又一杯地添水。哈哈,真不知道什麼人會把這樣一個金髮美人兒扔在一邊,他一定是太不解風情了。」

「是的,他的確不解風情,因為他死了。」卡洛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死了?!」麥瓦手滑了一下,威士忌就灑在櫃檯上了,他趕緊擦拭著,「對不起,對不起,警官,你看,嚇了我一跳,哈哈,這杯酒我請客。」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

「死了個人能把你嚇成這樣?」

「哎呀,警官,我這人可最是膽小啦。而且,我看她等得那麼著急,唉,原來是出了這樣的事。」

「是嗎,那麼,她是什麼時候從你這兒出去的呢?」

「大約是,七點五十分吧……她走以後我就關門了,反正又沒有生意。我還問她要不要搭我的便車呢,結果被拒絕了。她不會也……?」

「不,她很好。」卡洛斯回答,心想瞧你這副德行,有哪個女孩子敢搭你的便車?

「那麼說來,你們是在懷疑她嘍?」

「也可以這麼說,她獨自在這裡呆了一個小時?期間既沒有出去,也沒有誰來找過她?」

「是的,正如您所說,警官,我可以用人格保證,她是一個人!七點之前,店裡倒是還有一位先生,看來也在等什麼人。不過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

「那位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說不好,看起來年紀輕輕,挺普通的。」

「他們說什麼了嗎?」

「警官,可不要這麼說話啊,那位小姐一看就是規矩人,不會和陌生男人隨便搭話的。」

「男人也沒有主動找她嗎?」

「沒有,沒有,他在這裡也就是一杯咖啡的時間。來了,先生,您的威士忌。」

「你的意思是她就一直坐在這裡等,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對嗎?」卡洛斯舉杯一飲而盡。

「是的,我保證她沒有。哦,中間去了一次洗手間。喝那麼多水,任何人都會去的。」麥瓦老闆嘿嘿一笑。

「洗手間,在外面?」

「不,在拐角。」麥瓦指著角落,「向前走,靠右手拐彎。」

卡洛斯向洗手間走去。

「她坐在哪裡?」薩姆蘭問。

「就在您的身後,對,靠著窗戶的那張桌子。」

警官坐在那裡,向窗外看,不一會兒站了起來,卡洛斯也走出洗手間。

「要走了嗎?警官,好的,這是找錢。呵呵,警官,你說是不是再大的人物都有可能在陰溝裡翻船啊?」麥瓦用遙控器換了一個台,「太吵了,『面具殺手』的報道每天都要播上好多遍!」

「嗯?你這話怎麼講?」薩姆蘭抬起頭。

「被面具殺了的第一個人聽說不是很富有的嗎?哈哈,還是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比較好。你說是不是啊,警官。」麥瓦別有深意地笑了。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來找你嗎?」薩姆蘭警官無意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昨天來你這兒的那個女人,自首說他殺了一個人,但不是她的未婚夫。」

警官出去的時候,麥瓦還愣在那裡,有些事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房東和瑪莎女士的家,是出了列文大街的下一個街區,一座二層的小樓。

安東尼先生喪偶多年,兒女都住在其他州,他就以很低廉的價格把整個二樓租出去了。這樣低價的出租房屋,對於艾利和瑪莎這一對準備攢錢買房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求之不得。他們很快就把二樓收拾成自己甜蜜的小窩。

他們是安靜的一對,這一點,令安東尼先生也頗為滿意。生活一直很平靜。

直到昨天。

安東尼先生為兩位警官沏好水,靜靜地坐在一邊等候問話。他六十多歲,花白頭髮,面目慈祥。

這時候,莉莉西雅陪著瑪莎女士散心去了。

「抱歉,安東尼先生,在這個時候還要打擾你。對於令姐的不幸去世,我深表遺憾。」薩姆蘭呷了一口水,表情沉重地說。

「我還好,謝謝您的關心,警官先生。」

「您能否告訴我,令姐是什麼時候住進醫院的。」

「這個,是六天前,3月15號。」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嗎?」

「不,她比我只長一歲,身體比我還要好些。」

「那麼……」

「發生了一起搶劫,她被歹徒扎傷了。」

「搶劫?」兩位警官面面相覷。

「是的,搶劫。你們是偵探,可能沒有機會處理這樣的小案子。我的姐姐,在購物回家的路上被一個蒙面人襲擊,搶走了身上的東西,還被刺傷了肺部,被路人送進了醫院。」

「安東尼先生,傷害令姐的兇手抓到了嗎?」

「不,沒有,警官先生,還沒有。因為沒有目擊者。」

「沒有人看到?」

「是的,案子被擱在那裡。前天夜裡,她情況急轉直下,院方是昨天上午九點左右通知我的。我就出門去看她,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來,所以,留下了字條。沒想到,又發生了那樣的事,艾利是個優秀的年輕人啊。」房東先生很傷感。

「你到了那家醫院後就一直呆在那裡?」

「是的,我一直呆在肯德爾慈善醫院。起先依莉薩姐姐住在市立綜合醫院,後來轉院了。因為這裡的收費相對合理些。今天凌晨四點,她過世了。我原本打算立刻回來的。但是院方擔心我路上的安全,替我準備了一間休息室,我在那裡呆到上午九點半。」

「對不起,安東尼先生,叫您提起了難過的事。」薩姆蘭安撫道。

「生死有命啊,謝謝您,警官,請繼續問別的問題吧。」

「好的,那麼,安東尼先生,你回來的時候,是否發現家裡有什麼異樣,比方說丟失了什麼?」

「不,沒有丟失什麼,先前來過的警察說可能有人潛入我家裡,那時候,我就檢查過了。再說,這兒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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