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巧設美人局,為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 三、迷信的軍統特務

來找祖爺的那位「大師爸」,真名叫張恩瑞,說到底,這個張恩瑞,還是個愛國人士,早年加入過「工人糾察隊」。「四・一二」政變後,他誓死追隨上海第一殺手王亞樵,與國民黨勢不兩立。他的隊伍不大,專門圈惡人、壞人,圈來的錢,很大一部分都交給王亞樵,用於殺手們的活動經費。祖爺先前拜訪王亞樵時,張恩瑞以「江相派」同道中人的身份,數次陪同接待,他和祖爺的關係一直很好。王亞樵死後,他「跳場」了一段時間,風聲過後,他趕緊來找祖爺商議。

王亞樵是近代有名的愛國人士,先後策划過刺蔣、刺宋、刺汪等震驚中外的暗殺活動,炸死日本派遣軍司令陸軍大將白川義則後,更是名聲大噪,蔣介石每次提到他,假牙就會發酸。這麼厲害的一位人物,最終還是死在一個叫婉君的女人手上。戴笠一手策划了美人計,令一代梟雄命歸黃泉。

祖爺知道,戴笠本身就是一個很迷信的人,經常找人算卦,為了彌補自己命局中缺水的現狀,先後取了「汪濤」、「塗清波」、「沈沛霖」、「洪淼」等十幾個帶水的名字,他還荒唐到把曾國藩的《冰鑒》、麻衣道人的《麻衣相法》等算命看相的書編為特務教材,作為特務們的必修之課。在戴笠的影響下,他手下的特務們都迷信得不得了,有事沒事就會參訪高人,探討命理。

張恩瑞也深知這裡面的玄機,所以這個局很好做,也很難做。好做是說軍統的特務們都很迷信,容易找到突破口,難做是指這些特務們在戴笠的影響下或多或少都懂點命理,而「江相派」並不是真正的算命先生,只是打著這個算命的旗號騙人,所以在做局過程中一旦出現理論性錯誤,對方就很容易起疑心。最關鍵的是,這個局要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要把對方弄死,要弄死戴笠,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根本不現實,要弄死他手下的人,很容易惹出事端,到時候被軍統盯上,引起軍統局的反撲,對「江相派」恐怕是滅頂之災。

思考良久,張恩瑞說:「圈錢吧,圈了錢,買槍買炮,我拉起隊伍,才能跟這幫人對著干!」

祖爺點點頭。兩人商議,這個局從妓院鋪設。

祖爺之前也做過不少美人局,有時會讓一些女阿寶充當妓女,去勾搭那些高官巨賈;有時會讓一些男阿寶充當有錢人,去妓院調戲那些和高官巨賈們常有來往的妓女。這兩種手法目的都一樣,就是套取信息,擇機出千。

當時那種社會,妓院是整個社會的信息窗口,多少機密都從妓女口中流出。因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一旦上了床,動了情,就會掏心窩子,平日里不敢說的話,床上都敢和對方傾訴。

很快,張恩瑞安插在妓院的女阿寶傳來消息,說最近有幾個軍官總來光顧,每次都點很多姑娘,出手闊綽,而且還經常調戲姑娘,給姑娘看手相,看面相,說:「老子一看你這手相,就知道你哪年破的處。」

祖爺猜想這很可能是軍統局的特務們,只有軍統局的人才這麼熱衷算命看相。而軍統局的開支又獲得上海黑幫的大力支持,特務們花錢大手大腳,真是個圈錢的好機會!

因為王亞樵的原因,張恩瑞怕自己在軍統局留下案底,他不能親自出馬,所以這個局,要祖爺親自上。

張恩瑞計畫先讓一個叫花月容的女阿寶,去「鳳鳴樓」佯裝做妓。說到這裡,張恩瑞有些傷感,這個花月容二十來歲,是張恩瑞的王牌,生得貌美如花,早年家境貧寒,家裡把她賣給了戲園子,張恩瑞看戲時,看中了她,把她贖了出來,並很快發展為女阿寶。花月容從此成了張恩瑞的得力助手。原本張恩瑞是要把花月容收房的,但礙於「大師爸」的身份和兄弟們的面子,一直沒有正式聘娶,其實他手下的兄弟們都很明了,他和花月容獨處時,兄弟們都會退下。

花月容有時會問張恩瑞:「什麼時候,你會娶我?我們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每當這時,張恩瑞就會把她攬在懷裡,輕聲地說:「會的,會有那一天的。」

張恩瑞能夠讓花月容出場,也是做了很大思想鬥爭的,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堂口裡也不是沒有女阿寶,但素質都不夠,包括那些分散在青樓的小腳們,有的雖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腦子不夠用,有的雖然能夠見機行事,但長得又歪瓜裂棗。唯有花月容,生得好看,又學過戲文,風花雪月的文句會得不少,還會唱崑曲,察言觀色,目測毫釐,對付這等軍統特務,也只有派她出場了。

這就像祖爺手下的人一樣,論狠,大壩頭當先,殺人不長眼;論「扎飛」,二壩頭獨佔鰲頭,鑽進棺材跟死人睡一覺也沒事;論才學,三壩頭絕對獨樹一幟,天文地理、陰陽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還有那四壩頭、五壩頭、六壩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活,但一看綜合素質,沒人能跟祖爺比,所以這次做局,祖爺必須親自出馬!

花月容潛入「鳳鳴樓」後,第二天晚上就來了幾個軍統特務,老鴇領著姑娘們一字排開,特務們挑了幾個,不太滿意,然後問:「有沒有其他人了?」

老鴇堆著一臉笑,說:「長官,我這正巧剛來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閨秀,後來家境沒落了,才流落到這青樓里來……」

老鴇還沒說完,幾個特務就叫囂起來:「還不趕緊叫她出來!」

老鴇又笑了:「長官們不要著急,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門外貼了一副上聯,誰要能對出她的對子,她才肯接待,否則……」

一個特務急了:「媽的!一個婊子還弄這麼多事!我去把她揪出來!」說著提槍要往樓上走。

此時,一個四十來歲的特務說話了:「站住!沒素質!當年蔡鍔將軍和小鳳仙青樓吟詩作對,成為一段佳話,不要動不動就動粗,素質!懂嗎?老鴇,你帶我去看看,我來對。」

這個人正是後來祖爺下手的對象,他叫徐懷近,軍情處副處長。

在老鴇的帶領下,徐懷近登上二樓,來到花月容的門前,門兩側果然有一副對聯,上聯是:「陰陰陽陽陰陽不定風月事。」下聯還是一張白紙,沒人對出。

徐懷近沉思了片刻,對老鴇說:「拿筆來。」

老鴇為其拿了筆,徐懷近撩起袖子,在空白紙上用柳體工工整整地寫下:「善善惡惡善惡有報江湖人。」

老鴇一看,趕忙對著屋裡喊話:「花姑娘,有客人來對對子了,是位長官。」

時候不大,門開了,花月容手絹掩面楚楚動人地走了出來,徐懷近一看,心跳不止,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細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流轉顧盼,正常的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花月容看了看下聯,點點頭,莞爾一笑,說:「長官請。」

徐懷近一笑,做了個禮讓的姿勢,「姑娘請。」

花月容走了進去,徐懷近甩了老鴇一沓鈔票,說:「取些酒菜來。」然後揮揮手讓其他幾個特務退下去,自己走進屋裡。

不一會兒,堂倌托著傳盤上來了,一壺女兒紅,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遞給徐懷近,徐懷近接過後,說:「有勞姑娘了。敢問姑娘芳名?」

花月容回答:「小女姓花,名月容。」

徐懷近笑著說:「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是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

花月容臉一紅:「長官見笑了。小時候,家裡人都叫我月兒。敢問長官尊姓?」

徐懷近一愣,說:「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處長。月兒姑娘,氣度不凡,緣何流落到這……」一時覺得語失,徐懷近硬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花月容淡淡一笑,說:「徐處長不必拘禮。小女原是臨安人,因家中突遭變故,才不得已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臉,樹雖空心猶帶皮,要不是我母親病重,無錢醫治……」說著,兩行熱淚滾下。

徐懷近忙把手帕拿出,替花月容拭乾眼淚,花月容順勢坐到了他的懷裡。

徐懷近輕聲地說:「別擔心,跟我說說。」

花月容伏在徐懷近的胸口,說:「我家本是臨安大戶,父親是個茶商,後來父親被仇人所害,家境開始沒落,兩個哥哥都當兵死在了戰場上,今年年初母親染了風寒,後來病情加重,發展成肺癆,每日咳血。看著母親這樣,我心如刀絞,只要能賺到錢,給母親治病,讓她吃上點好東西,受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說罷,又流淚了。

徐懷近緊緊把花月容摟在懷裡,說:「不要怕,不要怕。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緣分。我會幫你的。」

花月容站起來,又為徐懷近滿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了一杯,舉起酒杯,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女並非生性浪蕩之人,即便是進了這青樓,也不是隨意之人,所以才寫了這副上聯在門上,至少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小女才肯接納,先前幾個人對得烏七八糟,直到處長您來了,小女才倍感欣慰,徐處長文武雙全,小女敬佩,我來敬您一杯。」

徐懷近開心地笑了,把花月容攬在懷裡,痛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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