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的算命先生 二、捨命救下殺親仇人

祖爺走近看,箱子是用厚木板釘成的。祖爺把通條串進木板縫兒里,費了好大力才把箱子撬開,裡面是兩個五花大綁的人,捆得很有技術,兩隻手綁在一起,兩隻腳也綁在了一起,然後從中間引一條繩,把手和腳用力收,這樣四隻「爪」就捆在一起了,整個人就像個蝦米球兒,躬著身子卧在裡面,一動都動不了。

祖爺把他們口中塞的布團掏出來,那兩個人一陣咳嗽後,千恩萬謝,「謝謝小兄弟救命之恩!」借著燈光,祖爺看這兩個人,一個約摸五十來歲,留著山羊鬍,另一個估計有六七十歲了,臉上都是褶,但沒有鬍子。

祖爺開始幫他們解繩子,都是死扣,用牙咬都咬不開,最後還是那個年紀較大的人說:「小兄弟,你把這油燈的燈罩摘下來,把燈端過來,直接燒。」

祖爺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沒想起來!」趕忙取過油燈,那兩個人支著空隙配合著,很快就燒斷了。驀地,祖爺頭皮一陣發麻:剛才這老頭這一嗓子怎麼跟正常人不一樣啊,陰陽怪氣的?

那個五十來歲的人此時也說話了:「小兄弟,敢問何方人士?怎麼會來到這兒解救我們?」

他這一問,把祖爺問愣了,祖爺心想:我本是來尋找線索找仇人報仇的,沒想到捎帶著還救了兩個人,這怎麼說呢?要不要跟他們說實話?不能說!沒準兒他們是一夥的,搞不好還會弄出麻煩!

家庭的劇變對祖爺打擊太大了,他已不能再相信任何人!祖爺笑著說:「我……其實是一個亡命江湖的人,去年家裡因為交地租,與地保起了衝突,我一怒之下打了那個黑心的地保,從此告別家鄉,浪跡天涯。方才路過這裡,正巧看到幾個人抬著你們進了這宅子,我這個人就愛打抱不平,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忍不住,就冒險來救你們了!其實也沒什麼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江湖好漢都是這麼做的。」

那兩人聽完後,面面相覷,愣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這般膽量和俠義心腸,佩服啊!」

那個五十來歲的人一抱拳,說:「在下周震龍。」然後指著那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說:「這位是我師父,張丹成。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祖爺也一抱拳,回道:「不敢當,小的姓王,名一行,取一心修行之意。」

張丹成點點頭:「嗯,好名字啊,好名字!」

祖爺又是一陣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老頭的嗓音太特別了,細細的,像綿羊叫,弄得人渾身發冷。

其實祖爺在撒謊,自從父親得罪了軍閥被滅門後,他再也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名,這個名字是他隨機想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一行,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世上行走。

周震龍說:「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祖爺本不想跟他們走,但一想到這兩個人能跟那幾個壞蛋攪在一起,要麼他們是仇人,要麼是一夥的,總之有關係,何不趁機打探一下?那天在大街上設套騙走祖爺和弟弟妹妹的一共三個壞蛋,現在死了兩個了,還有一個戴眼鏡的沒找到。

於是,三人頂著月色匆匆離開了。趟過一條小河,轉了幾個巷子,來到一個宅子跟前,周震龍掏出鑰匙把門打開,此時天剛蒙蒙亮,三人進屋後,周震龍並不著急讓大家就坐,而是把炕上的席子掀開,下面竟露出一塊木板,再把板子掀開,是一個洞,洞里豎著一個梯子,周震龍對張丹成說:「師父,我們下去說吧。」

張丹成點點頭,周震龍攙扶著他,讓他先下去。然後轉身對祖爺說:「王老弟,請。」

祖爺驚愕地看著炕上的這個大洞,都呆了,心想這什麼機關啊,大炕中間挖個大洞,隨即也俯身下去了。周震龍最後一個下去的,下去後又用手撐著,將木板和炕席複位。

周震龍將油燈點燃後,祖爺才看清,這是個地窖,用四根柱子撐著,中間有個茶几,右側有一個黑洞,一直往裡延伸,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

三個人落座後,張丹成又開嗓了:「王老弟救命之恩老朽無以回報,大壩頭啊,一會兒你多拿一些金貨,請王老弟笑納。」

周震龍點頭說:「是。」

這是祖爺第一次聽到「壩頭」這個字眼。祖爺一心惦記著線索和報仇,總想從這兩人身上套出點信息,對金子的事並不太在意,於是說:「大丈夫生在天地間,本應肝膽相照,張先生這樣打發在下,實在是折殺小的了!」

張丹成和周震龍又是一陣對視,他們被眼前這個小子搞暈了,「那……你……我們怎麼報答你?」

祖爺一笑:「我能遇見二位先生,也是緣分,換句話說,也是二位命不該絕,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充當了救命人的角色,二位先生要謝,就謝老天爺吧。」

那兩人一愣,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們覺得眼前這個小子太可愛了。

聽著張丹成遊絲一樣的尖笑聲,祖爺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祖爺等不及了,說:「二位先生緣何被那些賊人所綁?難道是得罪了他們?」

那兩人收斂了笑容,周震龍說:「爬香了!」

祖爺不明白什麼意思,「什麼香了?」

周震龍看了張丹成一眼,請示是否可以接著說,張丹成點點頭,「王老弟是救命恩人,我們的命是他給的,但——說——無——妨。」

張丹成說最後四個字時,聲音拉得長長的,祖爺一皺眉頭,真想把耳朵堵上,這幽靈般的嗓音實在是太刺耳了。

張丹成察覺了這個細節,微微一笑:「小老弟,你是不是嫌我說話聲音難聽啊?人不人、鬼不鬼的?」

祖爺一看被識破了,笑著說:「沒,沒,就是不太習慣。」

張丹成嘴一撇,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要是換做旁人,我早就讓他掌嘴了!哼哼,別人也不敢啊。」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小老弟啊,你知道我為什麼陰陽怪氣,不男不女嗎?」

祖爺低聲說:「不知道。」

張丹成說:「因為我一顆蛋。」

祖爺一聽,耳朵差點炸了,「一顆蛋」在當地是罵人的髒話,這老先生怎麼這麼說自己。

隨著張丹成的講述,祖爺才逐漸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們是一個騙子團伙,號稱「江相派」,這個張丹成是當地的頭兒,也就是「大師爸」。早年因為行騙,騙到宮裡的一個貝勒,那是個大局,張丹成布了三年,那個貝勒一直拿張丹成當至交,毫無防範,不料最後收網時,中間有人貪贓,「跳反」了,騙局被揭穿了。張丹成被那個貝勒抓到後,當時抱著必死的念頭了,不料那個貝勒還挺念舊情,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膽子這麼大,我就殺殺你的銳氣吧。」

結果張丹成被幾個清兵摁住,一個小太監用刀把他的睾丸割了一顆,當時血流了一地,差點死過去。從此張丹成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一顆蛋」,說話也逐漸變得陰陽怪氣。當時還是大清的天下,沒辦法,只好回到鄉下隱姓埋名度日。辛亥革命後,滿清政府被推翻,張丹成又跳出來了,噼里啪啦地放了三天炮仗慶祝,而後重組隊伍,繼續行騙。

張丹成的隊伍不大,手下四個壩頭,周震龍是大壩頭,和張丹成一同出道,另外三個都是後來慢慢發現培養的。這次那三個壩頭聯手「爬香」,張丹成不是沒嗅到氣息,只不過動手晚了。

據張丹成和周震龍描述,那三個壩頭中,牽頭造反的是四壩頭,這小子早就不服了,嫌張丹成不夠狠,嫌堂口的銀子越來越少,去年開始就慫恿張丹成「殺富」!

「殺富」是阿寶圈中的大忌,犯了這條行規是要受到阿寶群體集體追殺的。所謂「殺富」就是把肥得流油的狍子給「切」了,直接就把錢搶空。

行騙不同於搶劫和偷盜,講究細水長流,否則就斷了堂口的財路,即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不請示就把人給「切」了,也是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殺富」。

張丹成明白,四壩頭所謂的為堂口利益著想而「殺富」,都是借口,說到底還是色迷心竅。他那點花花腸子,張丹成早看明白了,去年因為給一個大財主上門調風水,看上了人家的美妻,思來想去也沒什麼好法子把這美人弄來,就以堂口財源緊張為借口,多次要求「殺富」。殺了那個財主,他就有機會了。

這段時間張丹成感覺到四壩頭越來越不對勁,正要與周震龍商量對策,不料人家聯合其他兩個壩頭先下手了。就把你綁起來,先不殺你,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他擁著美人「登基正大位」後,再殺你,讓你帶著羞辱去死,才痛快!

講到這兒,張丹成恨得咬牙切齒,不停地罵娘!

祖爺徹底明白了,原來是窩裡斗,祖爺問:「那前幾天仙童託夢,逆水行屍的事……」

周震龍呵呵一笑:「什麼仙童託夢啊,都是假的,都是我們做的局。這個局就是四壩頭實施的。這也是他的障眼法,造反之前好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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