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聖體瞻禮節

在這八天中間,許多重大事件正在醞釀著,正如在沉寂而悶熱的夏天,天空中醞釀著暴風雨一樣。

蒙梭羅發燒了四十八小時以後,又能下床了。他親自監視那個主要的偷香賊;由於他沒有發現任何人,他更加深信不疑安茹公爵的虛偽,認為他對黛安娜不懷好意。

白天,比西仍然經常來探望蒙梭羅。

雷米通知他,犬獵隊隊長最近監視得很嚴,所以他晚上也不來爬窗口了。

希科把自己的時間劃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用在他親愛的主人國王亨利身上,他同亨利形影不離,就像母親維護著孩子一樣。

另一部分用在他的好朋友戈蘭弗洛身上,一個星期來,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了戈蘭弗洛回到他的小房間里去,他親自送他回去,受到了院長若瑟夫·傅隆的熱情接待。

希科訪問修道院以後,人人交口讚揚國王的虔誠,院長對聖上更是感激不盡,因為陛下居然肯屈尊光臨修院,這是修道院的光榮。

更光榮的是,亨利答應院長的要求,在修道院避靜一天和一個晚上,這是人們開頭所沒有料到的。

院長也沒有料到,希科向他證實了這個消息。由於國王對希科言聽計從,院長請他經常到修院來,希科答應了。

至於戈蘭弗洛,他的形象在眾修士中間已經變得十分高大。

他能取得希科的信任,對他說來,的確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專講權術、不擇手段的馬基雅弗利,未必能勝過他。

既然人家請希科常來,希科就常來了。他一來,他的衣袋裡、斗蓬下、寬大的靴統里,都塞滿了最難得和最名貴的葡萄酒,戈蘭弗洛修士比院長若瑟夫·傅隆更熱烈歡迎他。

他來了後就鑽進戈蘭弗洛的小房間里,一連幾個鐘頭不出來,大家都說他是在同他一起研究教理,分享宗教上的入迷佳境。

聖體瞻禮節的前兩天,他整夜在修院里度過。第二天,修道院里紛紛傳說,戈蘭弗洛已經說服了希科出家修行。

至於國王,他在這段時間裡把自己的好劍術傳授給他的寵臣們,同他們一起研究新的劍法,尤其特別注意訓練埃佩農,因為命運使埃佩農遇到了一個堅強的對手,他正在提心弔膽地等待那有決定意義的日子的到來。

有人如果在夜深人靜時分到城裡各處走走,便會在聖熱內維埃芙區遇見一些我們在前面已經描寫過的奇怪僧侶,他們不像是修士,倒十分像大兵。

為了使我們開始描繪的這幅圖畫更臻完美,我們可以補充一句:吉茲公館變成了最神秘同時也是最熱鬧的地方,屋子裡面賓客滿堂,屋子外面卻冷冷清清,闃無一人;每天晚上,總是緊閉門窗,在大廳里召開秘密會議,會議以前總設宴招待與會的人,他們全是男人,卻由蒙龐西埃夫人當主席。

這些小事在當時警察局的檔案里是找不到的,我們在一些回憶錄里找到了,我們不得不轉告讀者。

當時的統治十分溫和,所以警察局根本沒有懷疑到這樁在醞釀中的陰謀,雖然這是一件十分重大的陰謀。連那些戴著頭盔、拿著長戟的可敬的民兵夜間巡邏時,也絲毫不懷疑陰謀正在進行,他們所害怕的危險,只是火災、竊賊、瘋狗以及醉漢的撒酒瘋。

不時也有巡邏隊在枯樹街的吉星飯店門前停下來,不過飯店主人拉·於里埃爾是盡人皆知的虔誠天主教徒,人們絕不會懷疑到他店裡人聲嘈雜是另有原因,而不是為了歌頌天主的光榮。

巴黎城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過了一天又一天,終於迎來了這個被稱為聖體瞻禮的莊嚴節日,後來這個節日被立憲政府取消了。

這個偉大日子的那天清晨,天清氣朗,撒滿街道的鮮花,把撲鼻的芳香一直傳送到遠處。

那天早上,半個月以來一直繼續不斷地睡在國王卧房裡的希科,大清早就把亨利叫醒。還沒有一個侍從走進國王的房間。亨利喊道:

「啊!我的可憐的希科,見鬼去吧!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會選擇時間的人。你把我從我一生中最甜蜜的夢中叫醒了。」

希科問道:「你做了個怎樣的夢呀,我的孩子?」

「我夢見凱呂斯運用第二種招架式一劍刺穿了昂特拉蓋,親愛的朋友。結果他在敵手流出來的血泊中游泳。不過現在天亮了,祈禱天主讓我的夢實現吧。叫人吧,希科,叫人吧。」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我的苦衣和荊條。」

希科問道:「你難道不願意先吃一頓豐盛的早餐嗎?」

亨利罵道:「異教徒!誰願意在聖體瞻禮那天吃飽肚子去望彌撒呀!」

「你說得對。」

「叫人吧,希科,叫人吧。」

希科說道:「耐心點,現在剛八點鐘,你還有足夠的時間來鞭打你自己。我們先來談談吧。你願不願意同你的朋友談談?瓦盧瓦,我向你保證,談了你決不會後悔的。

亨利說道:「好吧。談就談,不過得抓緊點。」

「我的孩子,今天你準備怎樣過?」

「我要做三件事。」

「你這是對神聖的三位一體表示敬意,這樣很好。你說說看,三件什麼事?」

「首先,到聖日耳曼·奧塞爾教堂去望彌撒。」

「好。」

「回到盧佛宮吃點心。」

「很好!」

「然後率領悔罪者的隊伍上街遊行,在巴黎的每個大修道院都停下來念經,從多明我修道院開始,到聖熱內維埃美修道院為止。我已經答應聖熱內維埃芙修道院院長要到他那裡避靜一晚;住在一個稱得上是聖人的修士的小房間里,那個修士將整夜祈禱,以保證我們的勝利。」

「我認識他。」

「誰?那個聖人嗎?」

「一點不錯。」

「那更好了,希科,你陪著我,我們一起祈禱。」

「好的,你放心吧。」

「那麼你穿衣服跟我來吧。」

「等一等!」

「為什麼?」

「我還有些細節要問問你。」

「你不能等他們給我打扮時再問我嗎?」

「我寧願只有我們兩個人時問你。」

「那就抓緊吧,時間不等人。」

「宮廷的大臣們呢,他們怎樣?」

「他們都跟著我。」

「你的弟弟呢?」

「他陪著我。」

「你的衛隊呢?」

「法國兵衛隊跟著克里榮在盧佛宮等我;瑞士兵衛隊在修道院門口等我。」

希科說道:「好極了!我都知道了。」

「我可以叫人了嗎?」

「叫吧。」

亨利打鈴。

希科又說:「今天的儀式一定很壯觀。」

「我希望,天主會感謝我們的。」

「這一點,我們明天才能知道。目前,告訴我,亨利,在人們還沒有進來以前,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告訴我了嗎?」

「沒有了。難道我在儀式中忘記了什麼細節嗎?」

「我要對你說的不是這方面的事。」

「那麼你究竟要對我說什麼呢?」

「沒有什麼。」

「剛才你不是在問我嗎?」

「你是不是決定到聖熱內維埃美修道院去?」

「當然。」

「你要在那裡過夜嗎?」

「我答應要在那裡過夜的。」

「好呀!既然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我的孩子,我卻要告訴你,整個遊行儀式不合我的意。」

「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我們吃完點心以後……」

「等我們吃完點心以後?」

「我再告訴你我想出來的另一種安排。」

「好的;我同意。」

「如果你發覺仍然是那麼一回事,我的孩子,你就不會同意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噓!伺候你的人已經走進候見廳了。」

的確,司閽們已經掀起門帘,只見理髮師、化妝師和陛下的隨身男僕都走了進來,他們抓住國王,一齊動手,把這位尊貴的君主妝扮起來,我們在本書的開頭部分已經詳細描述過整個化妝過程,不再在這裡重敘了。

國王陛下的化妝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安茹公爵請求謁見。

亨利轉過身來,準備好一副最親切的笑臉來迎接親王。

隨同公爵一起進來的,有蒙梭羅、埃佩農同奧利里。

埃佩農和奧利里留在後面。

亨利看見蒙梭羅臉色蒼白,表情十分驚人,不禁吃了一驚。

公爵發現了亨利的吃驚,伯爵也看見了。

公爵說道:「聖上,蒙梭羅先生特來向陛下致敬。」

亨利說道:「謝謝,先生,聽說你受了重傷,對嗎?因此你的到來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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