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長空劍訣 第六章 夢斷秦樓未有仙

世寧的目光堅定,他的雙目中全是自信,彷彿他手中握的是天下第一的名劍,施展的是天下第一的劍法。楊逸之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之色,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三天的時間,只夠世寧領悟這麼多,就在下面第七個變化後,他的劍法將到了盡頭,那時,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他若想贏,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在這七個變化中,領悟出劍心訣的奧秘來。

劍光如驚龍,七個變化轉瞬就施展完畢。世寧的力量已窮,他的精力也已完全枯竭。舞陽劍已死!而凌天宗的劍法卻依舊如八駿行空。這一刻,也正是劍心訣精髓中的精髓,可惜,世寧再也沒有機會看下去了!

世寧忽然撤劍,既然一樣是死,為什麼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中呢?就在此時,凌天宗的眼睛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的光芒,他手中的劍勢猛地緩了一緩。因為他不明白,為什麼世寧要這樣做!激斗中忽然撤劍,這是何等危險的事情,簡直是太阿倒持,將生命交在別人的手中!凌天宗忽然想起世寧那自信的話語,想起了世寧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劍心訣的氣息,想起茅屋中的神秘人的賭約,他情不自禁地想:也許這個變化,才是劍心訣的正道,世寧所悟的,才是真正的劍心訣。十年過去,自己得到的卻只是皮毛而已!這疑惑是如此的強大,凌天宗的手下忽然有了一絲猶豫。他的劍勢就這麼慢了小半拍。雖然只是半拍,卻將他已覺悟的劍意泄露了出來。劍心訣每一絲靈動,每一份神秘,都在這半拍中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了世寧的面前。世寧忽然悟了!

世寧一聲長嘯,舞陽劍宛如靈蛇般躍了起來,閃電般刺向凌天宗。他的劍法,又開始了變化!神奇的變化,像凌天宗一樣的變化。

凌天宗終於明白了,他禁不住發出一聲狂嘯,竹枝怒揮而出。這一劍,他帶著羞辱與憤怒而出,已是他畢生最強的一劍!同樣,世寧幾乎將自己的生命都寄托在了這一劍里,這一劍就彷彿一個巨大的火爐,要將他的生命升華,化作光迸射出來!

這已不是劍的決鬥,而是兩個人生命力的決鬥。世寧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會了劍心訣,他只覺得自己心中有種力量在勃勃躍動著,在凌天宗劍招的啟發下,忽然就自行跳了出來,攀附著舞陽劍曼妙地飛舞著。舞陽劍身上盤旋的紫氣猛然漲大,就彷彿兩隻飛舞的羽翼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他忽然向前躍了過去!竟然以自己的身體做劍,一劍斬向凌天宗!凌天宗也同樣攀天而起,怒沖飛舞,彷彿一隻大雕,疾沖而下!兩人的手、腳、頭顱、身軀撞在了一起,響起的,卻是寶劍一般「錚」的聲音!整個竹林都是一陣搖晃!

電光倏然亮閃,卻化作神龍一般的劍勁,劈在了兩人的身上!

世寧就覺一股大力如斧如鑿,轟然貫穿進自己的身體里,然後爆散而開,周身的骨骼都彷彿被這股大力倏然撐得片片碎斷,然後再摔落在自己的身體里。他一張口,一口鮮血就激噴而出,隨即仰天倒在了地上。

凌天宗哈哈大笑:「你始終打不過我!」然而他的身子卻一陣搖晃,凌天宗眼睛中閃過一絲不相信的神色,大喝一聲,硬生生將身子頓住,冷笑道:「十年之後,我怎會還敗在劍心訣之下?」如此說著,他的身軀卻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幾乎不能站穩,看來他也傷得不輕。他的眼睛挑起,射在文長老的身上:「離天雅遠一些,魔教孽子,我恨不得將你們全都殺光!」邊說邊一掌斜出,文長老忽然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凌天雅臉上閃過一陣驚惶,她急忙低身,扶起文長老,就見文長老臉色蒼白,驚恐地看著凌天宗,尖叫道:「不要殺我!」

凌天宗重重哼了聲,一掌拍落。凌天宗平生最恨的就是魔教中人,當真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這文長老糾纏凌天雅多時,凌天宗早就存了殺心。只不過先前與天雅有約在先,不能踏入竹樓一步,而文長老對天雅也沒有什麼覬覦之舉,所以才容他活到此刻。這時見他貪生怕死的醜態,當真噁心到了極點。這一掌,便再不容情,立拍而下!

文長老大叫一聲,躲到了凌天雅的身後。凌天雅一咬牙,反手從懷中掣出一柄匕首,厲聲道:「大哥,你再上前,我就不客氣了!」匕首光森,直指凌天宗。凌天雅的眼神中,儘是決絕之態。凌天宗禁不住一窒。就在此時,一股大力猛然從凌天雅的背後洶湧而來,凌天雅本身並無武功,如何可抗?那匕首被這大力抵著,閃電般向凌天宗刺了下去!

凌天宗決沒想到凌天雅會殺他。眼見匕首刺到,倉促之間來不及躲閃,猛一提氣,胸腹沉下,想將那匕首閃開。哪知凌天雅根本止不住去勢,那匕首直沒進凌天宗的身軀中!

凌天宗眼睛中閃出一絲不信與驚駭。凌天雅的臉已抬起,她的眼中滿是驚駭,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手,難以置信地道:「大哥……」

文長老身子站直,大笑道:「天雅,想不到你這麼愛我,竟然為了同我私奔,連自己的大哥都忍心殺。」凌天宗怒道:「天雅,他說的是真的?」

凌天雅搖了搖頭,剛要說話,文長老笑著截口道:「不必說了,我神教早就給雅妹安排了長老的位置,一入西昆崙山,便有榮華尊貴。凌兄此後也成了神教的大舅子,西昆崙山可要多多拜訪啊。」

凌天宗大怒,一掌向文長老力劈而去。文長老抓住凌天雅用力一扯,那柄插在凌天宗胸口的匕首,也被一併扯了出來,鮮血登時飛濺而出!凌天宗一聲大叫,那一掌便劈不下去了。文長老笑道:「我就不信你先用劍心訣拼得兩敗俱傷,再中了本教的化血神刀,你還能勇到哪裡去?」

凌天宗聽了,一聲怒叫,身子搖搖欲墜。凌天雅慘道:「你……你做什麼?」文長老轉過頭來,他俊秀的面龐上儘是得意:「雅妹,我是助你立了一大功啊。凌天宗是我教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次你剷除了他,教主之前,必定大大有光輝。」

凌天雅慘然道:「可是他是我哥哥啊!你……你怎麼如此害我?」

文長老微笑道:「我不是害你啊。」

凌天雅盯著他,彷彿第一次看清楚這個人。她喃喃道:「難道你以前的深情厚意、甜言蜜語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都是為了殺我大哥?」

文長老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你大哥雖然可惡,但卻還不值得我花費十年的工夫來殺。我是為了你。」凌天雅道:「為了我?」

文長老的目光在凌天雅身上游移著,彷彿要將她嚼碎了吞下去一般,眼睛中閃過一陣興奮的光芒,陰聲道:「你可知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你清純得彷彿這竹葉上的露珠一般的時候,我有多興奮嗎?你可知道,我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將清純踐踏為骯髒,將高貴折辱成下賤!」說罷發出一陣怪異的狂笑。

凌天雅的眸子中儘是失望之色,她緩緩道:「你騙我,你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是那麼開心,我能感覺得到,那是你的真感情。」

聽凌天雅這麼說,文長老彷彿聽到什麼極為可笑的事情,咯咯笑道:「我見到你的時候,當然開心了。每次見到你,我都在想,我表演得真不真?看到你芳心漸漸為我虜獲的時候,我自然開心,開心極了!我就想,等到秘密揭開的那一天,你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你會有什麼反應?每次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興奮,興奮得全身發抖!」

凌天雅終於忍不住垂下淚來。她現在已經知道,這是個騙局,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文長老訝道:「你哭了嗎?你是不是哪裡很疼?」他從懷中拿出那套銀針來,柔聲道,「不要哭,我來為你治傷。」他提起最大、最粗的那根銀針,輕輕插入了凌天雅的心口。凌天雅一聲慘叫,疼得整張臉都變了。但她的身軀被文長老用力按著,卻哪裡能夠掙脫得了?銀針被文長老輕輕捻動,越插越深。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凌天雅的臉上,仔細地捕捉著她臉上每一個痛楚的表情。這彷彿能讓他感覺到永恆的興奮,文長老咧開嘴,彷彿一個極為純潔的孩子一般笑了。他笑得天真無邪。凌天雅的淚水卻不停地落下。文長老柔聲道:「不要再哭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腫了,一點都不好看了。」他的手中忽然閃起一道亮光,一柄極薄極細的利刃閃現,他咯咯笑著,提了起來,輕輕放到了凌天雅的眼睛上,輕聲道:「要不我將它剜出來,你就再也不用為腫眼睛煩惱了,你說我這個主意好不好?」

文長老的眼睛又大又亮,彷彿是在跟玩伴商量一個極為有趣的遊戲似的。但這並不是遊戲,他手一沉,那細刃已劃破了她的眼瞼。

正在這時,突然從背後響起一聲厲喝:「住……住手!」

文長老慢悠悠地轉過身來,只見世寧全身都蒸騰著怒火,惡狠狠地對著他。舞陽劍支撐著他的身軀,他整個人前傾著,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的樣子。文長老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用嚇我,我早就算準了,沒有人能夠打攪我的遊戲,不信你看,凌天宗已經昏了過去,你那位楊朋友不會武功,至於你……你還有力氣站立嗎?」

世寧暗暗提了口氣,只覺周身骨骼都酥麻得要碎掉一般。他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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