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左手送走情婦,右手找來哼哈二將

「珍兒,珍兒,我的珍兒!現在的風聲太緊,你聽我的,必須儘快離開黃松峪!」就在薊縣公安局長雲一彪親自率領著一支由強兵組成的偵破小分隊在東陵盜案的案發地——馬蘭峪一帶進行明察暗訪、追尋景陵盜掘案的蛛絲馬跡時,王紹義正在他的隱居地黃松峪村裡緊張地安排著善後事宜。像狐狸一樣狡猾多疑的王紹義,憑著多年為匪養成的靈敏嗅覺,已經預先感到景陵被盜後,必然會引起中共冀東黨委與軍分區的注意。為了在風頭過去以後繼續對清東陵的其他皇陵進行盜挖,也為了防止中共地方公安人員對盜陵首犯的追緝與搜捕,王紹義此時首先想到的是與他明來暗往多年的高珍兒!

天將黎明的時候,王紹義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手忙腳亂地穿好了衣褲,剛想跳下炕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看著還躺在被窩裡的高珍兒。在紙窗外透進來的淡淡熹微的晨光中,高珍兒顯得格外嬌媚。這位在山鄉里歷經命運坎坷的小寡婦,雖然髮髻散亂蓬鬆,睡眼惺惺忪忪,但是,她那張白嫩豐腴的鵝蛋形臉腮,依然是一番少婦所特有的魅人風韻。她唇角邊掛著一抹溫存的笑意,顯出了幾分嬌慵無力的倦容。見已經準備離去的王紹義欲走又回,她乜斜著那雙毛茸茸的大眼睛,仰望著王紹義,似在問: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珍兒,我險些忘記了,帶來的好東西還沒有交給你!」王紹義微微一笑,從衣袋裡摸出了一個紅布包,親昵地交到高珍兒的手裡,說:「你如果走時,不要忘了將這些稀罕的小物件帶去!」

「走?你說什麼?」高珍兒手托著那個沉甸甸的小布包,並沒有領會王紹義的真正用意。她的手一松,紅布包內「嘩啦」一聲,抖出幾個閃亮的什物落在她的枕頭上,仔細看時,原來是一隻銀白色狀如雞卵大小的珠子、一隻翡翠玉鐲、一隻金殼的洋式小懷錶、兩塊山杏大的晶瑩紅寶石,還有七八粒白色透明、亮閃閃的白玉。高珍兒杏眼圓睜,滿面都是驚愕,兩條彎彎的柳眉揚了起來,顧不得去收拾落在枕上的好些珠寶,卻用一雙粉嫩而沒有繭花的小手,牢牢地抓住王紹義的衣襟,大聲地追問:「你……好好的讓我走?莫非……又是那個黃臉婆向你灌了米湯,逼你甩開我嗎?」

「嘻,瞧你,又是吃了醋的酸相!」王紹義見高珍兒這副模樣,忍不住地「噗哧」一聲笑了。他用大拇指在高珍兒那玲瓏小巧的鼻頭上狠狠地颳了一下,沉下臉來正色地說道:「我的寶貝珍兒,你犯的什麼傻呀?我家那黃臉婆如果能向我灌米湯,還能讓我回心轉意的話,我又何苦每夜到你這裡來呢?珍兒,你聽我的話,我要你離開黃松峪可全是為了你好!」

高珍兒瞪圓了大眼睛,問:「為我好?我住在黃松峪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偏偏逼我走?」

「珍兒,你聽我告訴你。」王紹義俯下身來說:「你是知道的,為了咱們今後能過上長遠的好日子,搞到足夠你我花上一輩子的錢,我串聯著黃金仲盜開了景陵!那裡面的寶貝可真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還有那麼多皇陵在那裡,裡面的寶貝更多,真是讓我想起來就睡不著覺。所以,我想找機會再狠狠地幹上幾回,多多地弄些寶貝……珍兒,正是因為這個,我才勸你走的!」

高珍兒將她那蓬鬆的頭搖得像只撥浪鼓,氣咻咻地說:「你搞你的寶貝,我住我的家,又怎麼妨礙了你去盜陵呢?」

王紹義說:「你不懂嗎?挖墳掘墓究竟是犯法的事,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現在共產黨已經聽到了景陵被盜的消息,還從薊縣派來了一個偵破小分隊。如果他們當真來抓我,砍我的頭,那你怎麼辦呢?」

「啊——?」高珍兒大吃一驚地嚇白了臉。直到這時,這個愚昧無知的少婦方才感到有些後怕。她的雙眼畏葸地閃動著,渾身冷不丁地哆嗦起來。她喃喃地說:「金盆洗手!紹義,你聽我的話,乾脆別幹了!咱們反正已經得到了那麼多的好東西!將來風頭一過,便賣了它,換些錢花也就行了。紹義,我勸你金盆洗手,再也別去干挖墳掘墓的那種事情了!」

「嘻,你說得多輕巧!珍兒,金盆洗手?那已經晚嘍!」王紹義將一隻手搭在高珍兒的肩頭上,蹙眉搖頭地嘆道:「你可知道景陵是怎麼盜的?那是我和黃金仲領著人乾的!我就是從今以後再也不幹了,那罪也已經犯下了。干一回是干,干兩回三回也是干。我就是要把馬蘭峪清東陵內所有沒有盜開的皇陵,一座一座全盜開!他媽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王紹義又怎麼能因為什麼小分隊開進馬蘭峪調查,就中途不幹了呢?珍兒,我告訴你,我這次已經狠下心來了,非要把清東陵所有的地宮棺材裡的好寶貝全盜盡不可!」在昏黯的光影里,王紹義見高珍兒已經被他的話嚇傻了,方才頓住。他沉吟了半響,嘆一口氣說:「所以,我才勸你儘快地走,離開黃松峪!珍兒,你懂嗎?將來黃松峪極有可能成為共產黨挖地三尺的是非之地!我是說,只要你躲在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那麼我……才敢在這裡豁出命去大幹一場!」

「呸,虧你想得出!」儘管王紹義說得苦口婆心,高珍兒卻並不買他的賬。她見王紹義趁天色不亮就準備溜走,急忙伸手將他的衣袖狠狠扯住,嗔怪地說:「王紹義,現在你已經有了值錢的東西,是不是把我玩膩了,想獨自到北平?將那些從棺材裡盜出來的好東西賣掉,在那裡的花天酒地另娶小老婆?」

「唉唉,我的小奶奶,你說些什麼混話?」王紹義見高珍兒疑心又起,醋意大發,急忙勸她哄她說:「你真傻!你說我現在想跑到北平去變賣財寶,那不是自投羅網嗎?眼下共產黨的冀東十五分區已經派兵駐進了馬蘭峪,昨天聽黃金仲捎來口信說,薊縣公安局那個姓雲的局長已經開始注意上我們了。我的膽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外出去兌換財寶啊!眼下的形勢不妙,參加盜景陵的人又太多,誰敢保證不走漏風聲呢?如果雲一彪當真發現我是領頭盜陵的,他就非到黃松峪來逮我不可。珍兒,我讓你先逃出黃松峪去,除了擔心你受到牽聯外,還有另一層考慮,那就是真到出現問題的時候,我也好有一個藏身之處!所以,我想讓你儘快到『八仙桌子』那邊去……」

「什麼?『八仙桌子』?天吶,你讓我藏到那種深山老林里去?」高珍兒聽後嚇了一跳,一骨碌從被窩爬起來,道:「你真不愧當鬍子出身,心太黑太狠!我一個單身的婦女,怎敢到『八仙桌子』那種地方去呢?既然你說情勢不妙,要躲咱倆就一塊去躲。為啥你不肯去『八仙桌子』呢?」

「你胡嘞嘞個啥呀?你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了?高珍兒,好話我已說了九千六,你為何聽不懂?」王紹義被高珍兒糾纏得無法脫身,心裡有一股灼火在燃燒。如果憑從前為匪時的野性,王紹義真想揮掌狠狠地扇高珍兒幾個耳光。可是他從心裡喜歡這位溫存可愛的小寡婦,舉起的拳頭又縮了回來。王紹義忍住氣勸道:「我這個人決不會對你不仁不義的。你問我現在為啥不和你一道去『八仙桌子』。我已經說了,現在還不到時候。我是想看一看共產黨派來的小分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如果他們也是來走走過場,那麼等風頭一過去,我和黃金仲還要串通那些人大幹一場。珍兒,景陵里只有六口棺材,可你知道馬蘭峪後山上還有幾座清朝的皇陵沒有盜開嗎?那裡的珠寶可是海了呀!如今可是個亂糟糟的時候,國共兩軍目前誰都立足未穩,機會難得呀!如果將來這地盤當真全成了共產黨的,誰還敢盜陵呢?珍兒,你聽我的,現在有黃金仲這樣的人當靠山,此時不發財還等何時呢?我的好珍兒,我現在是因為這個才勸你先躲起來的,沒有任何不良之意喲!」

高珍兒呆坐在微暗的光影里,一言不吭。她憑著孀居女人的眼睛看透了王紹義確實為她好,而沒有甩掉她另覓新歡的惡意。但是,儘管高珍兒相信了王紹義說的話是對的,但想起那密林深處的「八仙桌子」,仍然充滿了畏葸的怯意。

「珍兒,你聽我說。」王紹義見高珍兒在鬧了一陣以後,漸漸地被他說動了心,就對心裡猶存疑慮的高珍兒拍胸發誓地說:「至於你說不敢去『八仙桌子』?怕什麼呢?我告訴你,為什麼我選中了『八仙桌子』呢?就是因為它地處薊縣、遵化和興隆三縣的交匯點上,人都稱『八仙桌子』是『三不管』。可正是這樣的地方才便於你我做長期的隱蔽。珍兒,你先到那裡找房子住下,用不了多久,你我就可以在那裡以夫妻的名義同居了,那才是一個最好的退路。當然,我不是說咱們這後半輩子就永遠住在『八仙桌子』那種鬼地方了!現在只不過是為了躲個風頭,等到盜陵的事風平浪靜之後,我再將地宮裡的珍寶拿出來變賣。有了錢,咱倆就可以到天津、北平、青島、上海那些大城市裡,住小洋樓,過神仙般的日子!珍兒,享樂的日子在後頭呢。我現在這樣豁出命來干,可全都是為著你呀!」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高珍兒領會了王紹義的良苦用心,轉憂為喜,可是她仍然還心有餘悸,說道:「紹義,既然你全是為著我,讓我去『八仙桌子』那個鬼地方我倒也認了!只是,你得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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