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喋血洪門會

話說許成名住進了「旺發」,一面令手下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迎戰莫啟青,一面對彭昆感激不盡。

鄧大清見堂主太相信彭昆,就把心中藏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堂主,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三山會』跟我們並無太大過節,我覺得他們沒有理由窮追不捨,而且彭昆這個人,我們對他了解不深,今天的事我總感到有點蹊蹺,我們不能太相信別人了。」

許成名道:「你這就是多疑了,彭軍師已說得很明白,『三山會』欲稱霸江湖,先從小的、弱的開刀,誰讓我們才幾十條人槍?」

鄧大清見許成名不愛聽,知道不拿出事實是說不服他的,嘆道:「我說多也沒用,讓事實來做證好了。我們堂口也留了幾個人,莫啟青是不是真要打我們,明天一早就會真相大白了。」

許成名覺得此話有理,不再誇讚彭昆,專等明天消息。

是夜旺發賭館無事,一早,堂口負責留守的小頭目毛國青來報:「昨晚平安無事,不曾有『三山會』來騷擾。」

「知道了。」許成名望著鄧大清:「軍師,這個……?」

鄧大清問道:「可曾有人鬼鬼崇崇在附近活動?」

毛國青:「絕對沒有。因擔心襲擊,我下令把門關緊,在附近暗處窺視,一夜不曾合眼。」

鄧大清點頭,對許成名說:「我就知道彭昆在耍弄我們,據這兩天的觀察了解,『三山會』可能跟『洪義堂』有不共戴天之仇,彭昆用計謀把我們拉扯進來,象在玩什麼把戲。」

毛國青插嘴道:「報告堂主,今天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水坑口發生了黑道火併。」

鄧大清眼睛一亮,問道:「是不是『三山會』在水坑口跟『洪義堂』打起來了?」

「小的不知詳情,只聽說一方毫無準備,被動挨打,結果全部慘死。」

鄧大清說:「可能是彭昆事先得到情報,領了一部分人來到這裡,還拉上我們做陪!不用猜了,一定是莫啟青去打『洪義堂』!」

許成名似有聽悟,正欲開口,外面十分熱鬧,像出了什麼大事。

鄧大清說:「毛國青,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毛國青出了門,許成名試探地問:「軍師,『洪義堂』的人在外面鬧什麼?」

「據我估計,一定是水坑口昨晚出了事,引起了這邊的騷動。」

「他們也知道得這麼快?」

「不奇怪,彭昆肯定派了耳目一早就去打探了。彭昆真是個厲害角色,我幾乎把他給忽略了!」

接著鄧大清又發表了不少對彭昆的看法,把他想像得十分可怕。

許成名聽得毛骨聳然,說:「彭昆如果真如你說的那麼厲害,將來香港的天下必是他的無疑了,總之我還是有點不信。你們做軍師的人歷來喜歡捕風捉影,聯想非常豐富。堂主的話也有道理,但願我的分析只是『捕風捉影』,毛國青回來就清楚了。」

門外有人說話,正是毛國青。

毛國青看看屋內,見無外人,問道:「堂主、軍師,剛才蘇小楓到這裡來幹什麼?」

許成名十分吃驚:「沒有呀,沒人來過,你走後就我和軍師在這裡。」「肯定是彭昆派來刺探情報的,」鄧大清拍著桌子道:「糟了,我們談了很多重要的問題,毛國青,你看清楚了?」

「我看得很真切,是彭昆手下專管情報工作的蘇小楓。我出門時恰好碰見他,我問他,他說是來見堂主。現在我回來,又見他在門口。」

鄧大清點頭:「知道了。這事先丟一邊,以後小心就是,先說外面的情況。」

毛國青說:「軍師的估計果然沒錯,昨晚莫啟青血洗了『洪義堂』,打死梁再堂及百多名手下。」

許、鄧面面相覷。

許成名:「軍師的『捕風捉影』有點神奇,我服了,服了!現在該怎麼辦?」

鄧大清:「此地不宜久留,彭昆太陰險了,哪天我們全堂遭他的暗算還會蒙在鼓裡。」

許成名點頭。

「剛才我說的話蘇小楓應該告訴了彭昆。這樣一來,我們告辭他肯定不會強留。」

許成名越想越憋氣,一拍桌子:「我非要當面撕下他的麵皮不可!」「萬萬使不得。這樣子傷了和氣在其次,會讓他看穿我們的底。江湖上大凡直來直去的人被視為沒有城府,大智若愚,讓人摸不著底細才不會被輕視。」

許成名:「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也得咽,這才是江湖。」

「我們死去那麼多弟兄,安葬費加親屬的撫恤金用去不少,堂口的經濟都虧空了,這筆錢應該由彭昆出。」

鄧大清:「當初在簽訂協議時,寫了傷亡自負,現在我們只能啞巴吃黃蓮,打掉牙齒往肚裡吞。」

許成名嘆道:「我們中彭昆圈套了。」

「不過,彭昆有點良心的話,是該負點責任的。不如向他提出借款,把理由說得充分點。」

許成名站起來:「好吧,我們倆一起上去。」

從二樓至四樓,一路都有「洪義堂」的人悄悄在暗處窺視。

守在客廳外的蘇小飛一見許成名,立即通報,接著傳出話來:「我們軍師有請二位!」

彭昆不知許成名此來何意,忙用茶水搽於雙目充做淚水,見許成名進來,納頭便拜:「許堂主,我好苦命啦,梁堂主、還有許多弟兄昨晚全都死在莫啟青手裡……」

鄧大清知道彭昆在「做戲」,而此時他沒有半點心思玩遊戲,就說:「人死不能復生,彭軍師應該節哀,保重貴體,儘快振作起來替死難的弟兄們報仇才是正事。我們洪群樂近來也是多災多難,幸虧有了彭軍師的悉心照料,才無大礙。」

彭昆靜心聽著鄧大清的每句話,私下了反覆琢磨。

鄧大清接著說:「俗話說『長安雖好不是久住之家』,堂主和我商量好了,準備向你告辭。」

彭昆原以為許成名一見面就會劈頭蓋臉當面揭他的疤,因此準備用一臉哭喪搪塞,沒想到他們表現得十分沉穩。只好邀兩位入坐以掩飾內心的不安:「請坐,請坐。」

許、鄧落坐,彭昆搓著手:「兩位既要告辭,想必有你們的理由,彭某人也無權干預,只是讓你們吃了虧,內心不安,以後若有用得著之處,萬死不辭。」

彭昆的話既是試探,也是虛套,但給鄧大清尋著了缺口,雙手抱拳:「多謝軍師,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因上次本堂傷亡慘重,安葬費用、親屬撫恤花銷不少,加之才購了軍火,『洪群樂』其實只是一個虛架子,早已虧空——」

彭昆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打斷:「貴堂不是收了好些地皮保護費?」

鄧大清連連搖頭:「保護費畢竟是有限的,我總不能連人家的店鋪都要了,如今全港的經濟不景氣,三家妓寨的生意好一點,可是已經把明年的費用都收了。我們小堂口,怎比得你們大戶大家、財大氣粗、拔根毫毛都比我們的腰還粗。我和堂主商量了,正要向軍師開口,先借一萬大洋,待生意好了,連本帶息一併奉還。」

彭昆嘆道:「難得兩位這麼抬舉,向我開口,不說其他,光這句話就值一萬大洋,哪裡還敢企望利息?可惜的是『洪義堂』其實只是個空架子,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加之昨晚天降大難,梁堂主及百多死難的弟兄總不能暴屍野外,因此只能愧對兩位的真誠相求。不過話又說回來,既是貴堂第一次開口,彭某人雖無德無能。『道義』二字還懂的,我這裡有一條現成的生財之道願拱手相讓。」

鄧大清抱拳:「賜教。」

彭昆屏退左右,說:「請問目下香港除了塘西風月地,還有哪些場所富得流油?」

許、鄧不解,搖頭表示不知。

「碼頭。」彭昆說道:「香港是世界聞名的天然良港,從上環到灣仔再到北角,這一路的碼頭不知有多少。干黑道這行,最終的發展趨勢必須向海岸靠攏才是立足之本。由於各處堂口才成立不久,大多數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貴堂來個先下手為強,待別人醒悟過來,你們已經撈足了!」

鄧大清咬緊嘴唇,說道:「這當然是一條好路子,只是各碼頭也有聯絡,牽一髮而動全身。」

「不怕,」彭昆說,「就灣仔碼頭由鍾盛富組織了一個『洪義勇』,全是一盤散砂,也沒多少人槍,不堪一擊。」

鄧大青起身:「謝謝彭軍師指點。我們告辭了。」

許、鄧走後,蘇小楓從後門閃出,問道:「軍師,你真捨得把一塊肥肉讓給別人?」

彭昆皺眉,說:「我要你走開,原來你還偷聽,臭小子,誰讓你這麼乾的!」

蘇小楓嘻嘻笑道:「軍師,我習慣了,是你經常教導我多長几個心眼,我覺得碼頭確是一塊肥肉,不能讓給別人。」

「你懂個屁。碼頭雖是塊肥肉,你以為是很好吃的?你等著瞧吧,只要『洪群樂』一開了齋,全香港的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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