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開堂授徒

話說陳余祥、陳百威去曬魚場等候蘇小飛,何南在家裡焚上香燭、置好靈堂,請了和尚、道士等候死者歸靈。

陳余祥臨行前為提防彭昆搗亂,要文貴去灣仔碼頭把鍾盛富請來護駕。

文貴是聰明之人,經陳余祥提醒,心裡又有更深一層的考慮。他去灣仔碼頭請了鍾盛富之後,便喬裝去到梁府探聽虛實,恰逢彭昆一彪人馬出門,嚇得他掉頭就跑。

文貴喘息著回到筲箕灣,鍾盛富等二、三十個牛高馬大的搬運工已在何南家門口擔負起守護職責,隨時準備迎敵。

「阿鍾,彭昆殺來了!」文貴喊叫道。

搬運工有點緊張,鍾盛富鼓勵道:「不用怕,彭昆他們是一群草包,手無縛雞之力,我一拳可以打扁他幾個!阿貴,他們來了多少人?」

文貴用衣襟抹著臉上的汗:「具體多少人我沒數,反正有很多。」

鍾盛富吩咐工友做好準備,又擔心巷子太窄不便廝打,便去到巷口迎敵。等了約半個小時,果見一隊人向這邊走來……鍾盛富令工友各自隱蔽,吩咐只等一到巷口,磚塊、棍棒齊下,打他個措手不及。

工友們遵言,等了幾分鐘仍不見動靜,鍾盛富急了,從矮牆伸出頭探個究竟,方發現人影在不遠處轉了個彎,去了曬魚場方向。

鍾盛富立即撤兵返回。

何南家燈火輝煌,門外站滿守護的工友,靈堂正中擺著一具空棺材,左右牆上寫了「音容猶在」、「早登仙境」之類的對聯,棺材前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是一塊寫有死者生辰八字的靈牌。八仙桌左邊的道士,手中不停地敲打木魚、鑼鈸,念著咒語;右邊是身穿袈衫的光頭和尚,手中捏著沸珠口中念念有詞……香珠披麻戴孝跪在棺前,文貴則在東走走、西轉轉,忽見鍾盛富在靈堂里探頭探腦,便上去問道:「彭昆來了沒有?」鍾盛富搖搖頭:「他們走曬魚場那邊了。」

文貴驚道:「快去曬魚場救阿祥、阿威!」鍾盛富馬上呼叫:「弟兄們,跟我去曬魚場殺彭昆狗日的!」文貴見這夥人勇氣有餘謀略不足,便親自指揮,大家不要叫,悄悄盯梢向山坡移動的黑影。

果不出所料,這夥人正是彭昆他們。當陳余祥、陳百威把屍體綁在蘇小飛的背上,彭昆便怪笑一聲包抄過去……陳余祥、陳百威已沒有了逃遁的機會,拾起鋼鏟、操著屠刀殺將過去——這兩樣東西都是蘇小飛帶來的。

陳余祥、陳百威寡不敵眾,眼看就要吃虧,恰在這時鐘盛富率眾趕到,一時間棍棒叮噹,喊聲震天,廝打得十分激烈……陳余祥、陳百威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猛記起那具屍體,四下里尋找,見彭昆領著幾個人正護送蘇小飛逃離現場。「蘇小飛站住!」陳余祥大喝一聲,和陳百威如神兵天降,攔住了去路。

彭昆雖詭計多端,但對性命卻十分看重,嘴裡叫道:「弟兄們殺了姓陳的,梁叔重重有賞!」自己則尋機潛逃。其餘幾人曾領教過二陳的厲害,不敢戀戰,也逃得無影無蹤,剩下蘇小飛馱著屍體想逃也逃不了。「兩位陳爺爺,剛才阿昆要我把屍體給他,我不幹,我知道他們會被你們打敗,真的,我不騙你們。」

陳余祥用鋼鏟頂住他的後腿:「少廢話,當心我打斷你的腿!」

蘇小飛連連稱是,額上大汗如注。

寬敞的曬魚場復歸平靜,潮水已經退去,吶喊聲連同濤聲一起消失在無際的海邊,彷彿剛才的一場廝殺根本不曾發生……鍾盛富集合起工友,站在隊前清點人數,見沒有傷亡便向陳余祥、文貴告辭。

老太太的屍體送回到了家裡,香珠哭得驚天動地,眾人使勁將她拖開,才把屍體洗凈盛裝入殮,同時也計議日後之事。陳余祥道:「現在不要想的太多,先安置嬸娘再說。」眾人依言,議定將南嬸的遺體七日後出殯下葬,地點仍在筲箕灣曬魚場的坡上。墳墓的地點,面對北方大海,遙望大陸故土,此處按下不表。

再說同鄉會方面,梁再堂已被彭昆迷惑。

彭昆和手下串通一氣,一口咬定陳余祥私藏了遺體,有意刁難,為了讓局面日趨緊張,有意去春園市場搗亂。回到梁府清點人員,發現少了蘇小飛,就向梁再堂稟報,說是陳余祥對同鄉會實施報復,梁再堂不明就裡,又性麻煩,就膽怯地勸導彭昆:「我們丟了蘇氏兄弟,他們也死了老太婆,這事就算了,以後各不相欠,你也不要惹麻煩。」

彭昆滴溜著小眼睛,又有了詭計:「梁叔說的極是,侄兒也巴不得從此天下太平,只是兩個東莞仔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亂,在灣仔碼頭、春園市場糾集了大批暴徒,準備稱霸香港。」

梁再堂驚道:「會有這等事?」

彭昆道:「有一事我正要稟報,蘇小飛已探得陳余祥把何南老婆的遺體埋藏在筲箕灣曬魚場坡上,我準備今晚偷挖出來。」

梁再堂被惹起了火,「丟老母,姓陳的真要和我做對,老子就算傾家蕩產也要壓他下去!」

彭昆道:「我們要的就是梁叔這句話,有你的財勢、地位,加上我們不怕死,這香港的天下就是我們的!」

原來彭昆見蘇小飛遲遲不歸,估計他一定落在陳余祥手裡了,而蘇小楓又是個軟骨頭,一用刑什麼都會招供。於是演出了月夜爭奪屍體的一場廝打。

這場廝打彭昆大敗而歸,回到梁府己是深夜,此時梁再堂正坐在廳里等聽好消息。

外面吵吵鬧鬧,傭人開了門,彭昆把衣服一脫,在地上抓了泥往胸部、臉上亂塗,接著扮成瘸子去廳里稟報:「梁叔,不好了,我們大禍臨頭了!」梁再堂又聽到天井裡一個個哭爹叫娘喊哎喲,又見彭昆這般模樣知道不妙:「別急,慢慢說。」

彭昆趁梁再堂不注意,蹦上右邊的太師椅。用手在八仙桌上的茶杯里沾了水灑在眼裡充做淚水。

梁再堂坐定:「說吧。」

彭昆哭訴道:「我早料到陳余祥會對筲箕灣曬魚場嚴加看管,因此也做了準備,小飛去了不久,我領著弟兄們去接應,可哪裡料到陳余祥比我們估計的要毒辣百倍,在那裡埋伏了好幾百人。梁叔,你猜那幾百人是哪裡來的?原來都是春園街市場的小販、灣仔碼頭的苦力,這夥人仗著人多勢眾,對我們大打出手,弟兄們苦苦招架,哪裡頂得住?」

梁再堂:「屍體找到沒有?」

「找到了,蘇小飛準備背回來,沒想屍首這東西不好背,要用繩索固定,結果被他們奪走,連小飛也一起抓了,幸虧我頭腦冷靜,下令撤退,才保住弟兄性命。」

梁再堂皺眉:「屍體沒保住,見官的話會有麻煩。」

「梁叔,麻煩大著呢,臨走時我一個人壓陣,被陳余祥打倒在地,他用一把白晃晃的匕首頂著我的胸膛叫嚷:『彭昆,我本想一刀殺了你,但要留著你活著回去報告梁再堂,告訴他我陳余祥是專為撈世界來香港的,現在已經有了五百人的隊伍,我知道梁再堂有錢,要他先拿出一萬大洋給我購買武器,還有塘西的旺發賭館我也要借用五六年。』」

梁再堂嚇得面如土色:「他真是這樣說的?」

彭昆道:「一點沒假,梁叔,原來他早就盯上你了,以前我只說他用什麼『緩兵之計』,根本不往這麼深去想,到現在我才仿然大悟!」

梁再堂站起身,在廳里踱步,內心十分焦急,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肥」,富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勒索。

來回踱了幾次,梁再堂在彭昆身邊停下:「阿昆,我們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彭昆搖搖頭,又點頭:「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我們齊心協力,辦法應該是有的。」

梁再堂踱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我們再齊心,也才三五十人,難與兒百人匹敵。」說罷連連搖頭,嘆息不已。

彭昆見自己的表演成功欺騙了梁再堂,內心竊喜不已,嘴裡卻道:「梁叔不必過慮,這節骨眼上,不要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據我所知,陳余祥才來香港,根底淺薄,糾集的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己號稱五六百人,那是嚇唬我們的,依我看,最多不過百把人。」

梁再堂道:「百把人也很多了。」

彭昆滴溜著眼睛:「不怕,我有辦法對付。」

梁再堂傾身:「你有什麼辦法?」

彭昆道:「首先提高弟兄們的待遇,使他們沒有後顧之憂,一心替梁叔賣命:第二呢,馬上購買一批軍火,只要有武器在手,小孩子都能殺死武林高手。」

梁再堂知道無論養兵還是購買軍火,都得花錢,可一想到陳余祥對他虎視眈眈,只好咬牙答應下來:「我同意養你們,只是不能養得多人,機靈的、有力氣的留下四十人左右,軍火呢——軍火商是非法組織,他們會不會漫天要價?」

彭昆道:「不瞞梁叔,購買軍火的事我早就有了門道,來香港之前,我在廣州認識一位名叫馬佛的廣西人,此人沒有什麼本事,專會吹牛,天上的事他知一半,地上的事他全知道。一次在天字碼頭飲早茶,有人見他吹得天花亂墜,便以為他有本事,把他約到密處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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