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見好就收

葉漢服從地舉起手來,這時,一位「老大」模樣矮個男人在一群匪徒的擁簇下來到甲板上。葉漢一眼認出對方,失聲叫道:「阿牛,怎麼是你?」

「老大」一愣,很快也認出葉漢,走過來當胸擂了葉漢一拳:「漢哥,怎麼是你?」

葉漢一場虛驚過去,拉著陳子牛的手急道:「阿牛,快,快去安慰我的客人?」

「客人?什麼客人?」

「這是我的賭船。」葉漢飛快地說道,「今天才開張,驚了客人以後沒有生意的!有很多要說的話等會慢慢聊!」

陳子牛明白過來,命令手下道:「這船是我兄弟的,大家不許亂來,放規矩些!」說完隨葉漢走下艙去。

驚慌失措的賭客見葉漢領著一位老年「海盜」進來,一下子變得噤若寒蟬,不知道等著他們的命運將是怎樣。

陳子牛扶扶眼鏡,雙手抱拳左右作揖:「各位弟兄繼續玩,繼續玩,我是葉先生的朋友,聞得他今天開業,特來祝賀,剛才那一聲炮響,是我放的禮炮。對不起,事前沒有商量,各位受驚了!」

數百名賭客這才鬆了口氣,回到賭檯前準備繼續賭錢。

「阿牛,你的弟兄要不要進來看看?」葉漢問道。

「不必了。」陳子牛擺手,「別叫他們嚇著了你的客人,找個地方,哥倆好好敘敘。」

葉漢將陳子牛領至貴賓室,服務生便呈上香茶、點心。陳子牛左右瞧,嘆了口氣:「漢哥,你不是在葡京做事么,怎麼想起到公海上開賭?」

葉漢搖頭,一言難盡。遂將事情經過說了個大概。

葉漢把一杯香茶端到陳子牛手裡:「阿牛,你一向不是在陸上『做世界』么,怎麼想起到海上來?」

陳子牛長嘆一氣,突然問葉漢:「漢哥知不知道『大圈幫』?」

「知道。這些人是從大陸過來的,絕大多數是『紅衛兵』,香港的報紙、電視經常報道他們作案的新聞,是一夥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可是,他們的大本營在香港呀。」

陳子牛神色憂鬱地說:「最近他們過澳門來了。」

葉漢總算明白陳子牛為什麼來海上「做世界」。沉默一會後,關心地問道:「梁國天、譚通他們現在還好吧?」

不問則已,一問起這兩個人,陳子牛的雙頰便滾下眼淚,然後竟「嗚嗚」地哭起來……

葉漢靠攏,輕輕地拍著陳子牛的背,一邊安慰,一邊請他說出梁國天和譚通的事。

陳子牛說,梁國天兩年前已經患病死了,一副重擔就落在他和譚通的肩上。澳門是個蛇龍混雜的地方,不足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有來自香港的「十四K黨」、「安樂」、「新義安」、「和群」及澳門本地幫等十數個幫派。在警力方面,也有3000多人的保安部隊。陳子牛、譚通為了弟兄們的生存,在這塊危機四伏的土地上苦苦拼殺,好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地盤。不想,最近從香港過來一群不要命的暴徒——也就是「大圈幫」成員。他們擁有強大的火力及殘忍毒辣的手段,過來後,第一個目標就是搶陳子牛的地盤,於是兩幫不斷火拚。「大圈幫」成員年輕,身手敏捷,大部分還當過兵,槍法極准,幾番較量下來,陳子牛慘敗,譚通也在戰鬥中死於非命。為了保存實力,不得不讓出地盤,在海上搶了幾條快船,干起了「海盜」營生。

葉漢一聽說譚通也死了,不覺淚下……人生如賭,輸輸贏贏,朋友是對手,對手就是朋友,在葉漢的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對手和朋友就是譚通。

「譚先生他死得很慘。」陳子牛抹去眼淚說,「他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本來不應該直接參加戰鬥。但他定要守在陣地上,與大圈幫戰鬥。那一次對方的火力十分強大,還用了手榴彈,眼見頂不住了,只好撤退,但他不肯走,要掩護大家,結果身中數彈負了重傷,幾天後死在私人醫院裡。」

葉漢不無遺憾道:「為什麼不去大醫院?或許他還有救。」

陳子牛搖頭:「干我們這一行的負了傷誰敢去大醫院?而且是槍傷,豈不是自投羅網?譚先生臨死前還說到你,沒能見上一面。」

「為什麼不通知我?」

「你是社會上有名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怕影響你。」

「你太多慮了,在港澳兩地,哪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後面沒有黑道背景?」

「譚通佩服你,說在華人界,你對澳門的貢獻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如果要評選『賭王』,你的地位誰也無法替代。」

「過獎了,其實我只能算一個合格的賭徒。」

「最後,他還特別叮囑,要我轉告你:見好就收。」

「謝謝他的提醒,我已經記住了。」

夜已深,「東方公主」號披星戴月,漂搖在浩淼無邊的大海上。一排排彩燈閃爍在船的四周,與星月相互輝映。此時萬籟俱寂,而整條賭船卻像一座輝煌的宮殿,承載著數百名忘卻時間的賭客乘風破浪。

陳子牛推開一頁玻璃,讓涼爽的海風注入到貴賓室內,望著自己的快艇相隨在不遠處,不無感慨道:「漢哥,今天是你開張的大喜日子,按理,我也該前來祝賀,想不到這麼巧,剛好我們相逢了。人生真有意思,也許這正是天意吧。日後你放心開船好了,有我在,其他海盜不敢為難你的。另外賀明高那裡,我會替你出氣的。」。

「謝謝,不過,賀明高你不必為難他。」

「為什麼?」

「我畢生都在追求一種公正的賭法,不用一切非正當手段。我要憑自己的能力與賀明高賭,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陳子牛:「這輩子我算沒認錯你,做人就是要這樣。好吧,祝你好運,你一定能贏的。我就要告辭了,你也該迴轉。」陳子牛說完便起身。

葉漢也不強留,亦起身相送,拉著陳子牛的手:「最後有兩件事相求,第一件事,找個合適的時間,領我去譚通的墓地看看;第二件事,今後這公海上將會出現更多的賭船,希望你一視同仁,不要為難他們,賭船出現得越多,『葡京』的生意越少,惟有如此,才可以給賀明高以大打擊!」

陳子牛點了點頭,在葉漢肩胛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漢哥保重。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什麼時候你認為出夠了氣,準備上岸,我隨時就會出現在你的身邊,領你去給譚先生上香!」

話分兩頭,何賢在香港皇后碼頭的「東方公主」號上碰了葉漢的釘子,只好回澳門如實向賀明高轉告。

賀明高和鄭裕彤、鄢之利商量對策。

鄭裕彤說:「賀先生當初應該下狠心買下傑克·拉萊的舊船。」。

賀明高苦笑:「當初我只想到要殺價,誰想到會是這樣,這叫防不勝防。葉漢既然有這打算,他總會搞到船的,不過,還好,公海上最近海盜猖狂,最終他還是要上岸的。我們馬上派手下與他們聯繫,一定要儘快撲滅由葉漢點起的公海賭錢之火,否則一旦燃燒起來,還會有更多的人下海。姐夫,這事就交給你算了。」

鄢之利連連搖頭:「沒用的,如果是『廣州幫』,他們的老大陳子牛在上海與葉漢就有交往,不會聽我們的話。」

賀明高大吃一驚,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

在「東方公主」號開賭一周後,賀明高再也坐不住了,便召開新聞發布會,對葉漢此舉進行抨擊和指責。他說:「葉漢不顧道義,霸氣十足,原來和我合作期間,我雖是大股東和總經理,賭場的事一向是放手讓他搞。但他的江湖習氣太重了,在賭場稱兄道弟,他的手下都年紀老化,行將就木,連賭場內外都散發出棺材味。不得已,我撤換了這些人。沒想到,這好像掘他的祖墳,一氣之下退出不幹,專門搞出一個賽馬車會和我作對。馬車會垮掉後,又想出這種花招來。」

記者問,「東方公主」號是否會對葡京構成直接的威脅?賀明高毫不隱瞞地承認:「由於『東方公主』號的博彩規則較澳門賭場為寬,如不需小賬,百家樂『限紅』每注為60萬,比澳門賭場高出一倍,而且不需納稅,經營賺頭大,所以到目前為止,『東方公主』號已從澳門賭場搶走了好幾名大客。我是澳門惟一擁有政府賭業專營牌照的人,他這樣做實際上等於違犯政策規定,是應該受到制裁的!」

有位記者提出不同看法:「政府頒發的賭照,只能在澳門範圍內有效,可是,葉先生是在公海開賭,能說他是跟政府和賀先生過不去嗎?」

賀明高道:「這正是葉漢狡猾之處。別說他是在公海上開賭,就是在公海上殺人越貨,政府也是管不了他的。然而,誰又能說『東方公主』號不是在和澳門賭場競爭?賭客不斷湧向公海,娛樂公司的投注額逐日下降,這難道不是鐵的事實?我希望新聞媒體能主持公道。」

賀明高召開新聞發布會後,立即轉入到實施計畫的行動中。他認為,「公主」號在公海開賭一天,就是對他的一次打擊,絕不能放任不管。好在他一貫長袖善舞,與澳、港和內地政府關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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