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愧對痴情

話說傅老榕離開葉漢回到董事局,剛坐定便沉下臉罵道:「賊心不死,十幾年過去了,還時刻想著奪我的江山!」

簡坤本欲提醒他通知高可寧召開董事會議,見如此,知道葉漢想入股的計畫泡湯了,咽下要說的話,改口道:「不同意你應該當面拒絕,葉漢這個人是最受不了這一套的。」

傅老榕瞪了簡坤一眼,質問道:「說這些話你是站在誰的立場上?」

「當然是公道立場。」簡坤脫口說,「兩次都是你派我們請他過來的,現在又變卦,我以後怎好意思見他?」

傅老榕對簡坤的態度十分反感,強忍著火氣說:「我要他來是替公司打工,不是請他來奪權!我原設想讓他主持中央酒店、十月初五街和福院新街三大賭場的日常事務。我現在不打算用他了,簡坤,這項工作我交給你!」

簡坤連連搖頭:「謝老闆好意,不過簡坤能力確實有限,難以勝任。」

傅老榕大聲說:「你不幹,我讓邱老六干!」

邱老六誠惶誠恐,不敢說話。簡坤道:「邱老六更加難以勝任,讓他挂帥,泰興公司要不了多久就會垮掉!此事還非得請葉漢出山不可。人家才要求兩成股份,保證讓賭場旺起來,這等好事你都不答應,恕我直言,你這是——」

「我這是怎麼啦?」傅老榕瞪望著簡坤,「我這是不願引狼入室!你不要逼我,沒有你,沒有葉漢,泰興公司照樣能運轉下去。我已經和警方聯繫出面鎮壓搗亂分子,很快賭場就能恢複正常秩序!」

「你這是嫉賢妒能!」簡坤要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我就是嫉賢妒能,你還有什麼說的?」傅老榕臉上的肌肉搐動著說,「簡坤,我命令你把我的意思轉告葉漢,不同意打工,馬上滾出澳門!」

「我不說,你自己跟他說!」

「你……」傅老榕漲紅著臉說,「你也給我滾!老六,你把我的話轉告葉漢!」

邱老六雖不願意,也不好拒絕,正要答應,一想到自己欠葉漢太多,更不好面對,求助地望著簡坤。

「好吧,看在老六的份上,我去說,不過,老六,你也要陪我一起去。」

邱老六連連點頭。

出得門來,邱老六鬆了口氣,對簡坤說:「阿坤,你怎麼敢當面跟老闆頂嘴?這樣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簡坤哼道:「你越怕他,他越霸氣。老六,我覺得你這輩子也活得太窩囊了,在老傅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與其這樣,還不如離開泰興公司。」

邱老六嚇了一跳:「阿坤你怎麼也叫他『老傅』,他是你姑爹呀,萬一聽見……」

「聽見又怎麼啦?他什麼時候把我當內侄了?我才巴不得他聽到呢!」

邱老六小心地四處張望:「好了,好了,快走吧。可是,等會見葉漢,我們如何開口?」

豪華套間的小客廳里十分寧靜,很久,葉漢才嘆了口氣說:「這一『鋪』我又輸了!」

「我和老六都盡到義務了,」簡坤解釋說,「剛才我還跟他翻了臉。」

「謝謝你倆!」葉漢說,「剛才我跟阮妮說,如果這裡失利,我馬上去越南開賭場!」

「越南?」簡坤喜出望外:「我去跟老傅說說,如有可能,我也代表公司與你合作!」

邱老六插言道:「傅老闆肯定會同意,他早就有個想法,準備在泰國、越南或者菲律賓開一家分場,與澳門形成犄角之勢,以應付日後可能發生的變化,這件事我可以幫阿坤去說。」

簡坤搓著手道:「如能成,再好沒有了,我早就許諾要讓阮妮回一趟越南。」

阮妮不滿地瞪了一眼簡坤:「你是說憑你自己的本事送我回越南,你這是借葉叔叔的光!」

簡坤涎著臉說:「葉先生是我朋友,借他的光也算我的本事。」

葉漢沉吟片刻說:「好吧,只要傅老榕願意拿出錢來,我也認了,而且我也沒他那樣小氣——可以各佔一半股份。老六,這事就交給你去辦理,我準備再呆一段時間,打探有關方面的消息。」

幾天後,傅老榕果然同意簡坤去越南開賭場,在邱老六的說服下,準備拿出40萬元讓簡坤帶走。拍板後,先支付15萬元起動資金。

葉漢同意簡坤入股,直接因素是為了阮妮這輩子能有個安定之所,不再重蹈她媽媽的覆轍。主意打定後,他又邀鄢之利入股。

在中央酒店豪華套間的小客廳里,鄢之利不停地抽著雪茄,聽葉漢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計畫。

「像當年去上海一樣,這次我去越南也只是一個跳板,等賺了錢,再殺回澳門。我自信越南之行不會像上海一樣,那裡的政治氣候是適宜於辦賭場的。如果你願意,我只要你投資,不用管事,一文不少分利潤給你。」

鄢之利突然掐滅煙蒂:「你不是和簡坤合作了?多一個人豈不少了股份?」

葉漢搖頭:「簡坤只有15萬元。」

「傅老榕不是答應投資40萬?」

「哪有這等好事,」葉漢笑道,「傅老榕不滿意簡坤,就像當年他把我充軍到上海一樣,算是一次性的遣散費。」

鄢之利望著葉漢:「不是我不願和你合作,說實在的,越南地方小,兩人合夥利潤少,你何時才能賺夠回澳門的錢?最主要,我在香港、澳門的股票生意抽不出身,而且是關鍵時刻,這一點希望你能夠理解。」

「不,老鄢你理解錯了,我拉你去越南並非缺少投資資金,四五十萬我拿得出,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當然知道,因我在越南住過一段時間,熟人多,還有很多親戚在那裡,對不對?」見葉漢點頭,又說,「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我不在越南也一樣,我先寫幾封信寄過去通知他們照顧你。我岳父賀詩光是位寬厚長者,最肯幫忙;我舅子賀明高是位生意紅人,如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找他絕對好辦。」

葉漢這下放了心,點頭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大膽放心地干。信你不用寄了,我最近就起程,帶在身上更好。」

葉漢離開澳門去了香港,先把茶樓處理了。

又經過一個月緊張籌備,葉漢招募了一批從業人員,還準備到越南再招一批當地人,帶上「吃角子老虎機」,輪盤賭等賭具,乘輪船從香港灣仔碼頭出發,開赴越南西貢。

一路上,葉漢十分懷念瓊枝,希望這次與她團聚,從此不再分開。阮妮和簡坤合住一個統艙,在葉漢的隔壁,因此經常爬過來陪他說話,驅趕旅途寂寞。

葉漢最難以忘懷的是瓊枝的能幹和重情,談起她的過去不無感慨道:「她若是個男人,一定能幹出一番業績,最起碼,她的才幹勝我十倍。紅顏薄命,可惜她是一位女流。」

阮妮也認同這一點,另外她認為:「我媽媽若不是越南人,境況也許不會如此慘,最起碼,做白崇禧或者陳濟棠的姨太太,也能風光半生。」

葉漢搖頭:「做姨太太也不是風光。中國的舊官僚把女人當做玩物,喜新厭舊是他們的本性。能較長久保持關係的,也一定摻雜了各種政治目的或利益因果。比如宋美齡與蔣介石,蔣介石不看宋家的實力及宋美齡與美國人的關係,他能那樣老實?」

阮妮望著葉漢,突然問:「葉叔叔,如果當初你不和我媽分手,你們能長久嗎?」

葉漢默然,很久才說:「單從愛情方面去想,我願意跟她白頭偕老,但人生包含豐富,愛情只是一個部分,好比賭博有各種賭式:番攤、山鋪、撲克、輪盤賭……愛情對我而言,可與『骰寶』相比,雖重要,但不是全部。當時我與你媽媽分手是萬不得已的。為了入主澳門,必須以上海為跳板……」

「你也可以把我媽帶到上海去呀?」阮妮打斷葉漢道。

葉漢點頭:「她也有這個要求,可當時你媽在澳門過得很好,不忍心她跟我去上海受苦。但最主要還是我存了私心,希望她留在澳門疏通上層關係。當時我想,最多是三五年我就能重返澳門,可萬沒想到我一離開就是將近20年。關於這一點,只能用『緣分』來解釋才能找到答案。如果我和她有緣,三五年後回來,一起擊敗傅老闆,雙雙入主澳門賭場,憑她的聰明與能幹,絕對能當一位合格的女老闆——這種結局豈不是盡善盡美?即使有一天她年老色衰,我葉某移情別戀,最起碼她也有一半股權。」說到此處,葉漢低下頭,「更何況我葉某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真的,每當想起來,我總覺得欠她太多……」

阮妮含著淚點頭:「你不要太自責,要怪就怪我媽沒有福分……」

「不,她會有福分的。」葉漢動情地說,「這次去越南,為了她也是一個因素。小妮,我向你保證,不管她現在境況怎樣,我一定不會嫌棄她!」

阮妮聽到這裡,淚如雨下,把頭偏向一邊,葉漢心裡又是一驚,壓低聲音問道:「小妮,上次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媽到底怎樣了?」

阮妮抹去淚,搖搖頭:「沒什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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