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集體活埋

話說蕭忠看罷蕭子儒寄回的家書,然後還給蕭子玉說:「大少爺已經罷官,這一點是肯定的了,至於怎麼辦,還是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說。」

蕭子玉嘆道:「你說得確有道理,可是哥哥還沒回來,很多情況要問他本人才知道,僅從家書看,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蕭忠說:「大少爺可能很快就會回來,另外還可通過一途徑了解一些內情。剛才我在止戈亭聽人說,《國民日報》上刊有大少爺引咎辭職的文章,二少爺何不去局裡找一份回來?」

蕭子玉當即就令蕭火陽去警察局把最近的《國民日報》全部拿了回來。他與蕭忠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那篇文章找了出來。主僕二人看罷,總算有了頭緒:原來蕭子儒憑藉與蔡鍔的同鄉關係當上了雲南省的財政廳長,蔡鍔因喉疾在日本去世後,他失去了依靠,在官場受到多方排擠。在蔡鍔手下時為了對得起老鄉的扶植,他為官還算清廉,身邊並無多少積蓄。失去依靠後為了站穩腳跟,就不得不花錢去建立新的關係,加之父親去世也用了大筆錢,手頭吃緊起來,無奈中挪用了部分公款,想著情況好轉時再填補虧空。豈料這事被他的對手察覺,向上告發,他的烏紗帽就丟了。主僕二人清楚原委後,一致認為如果有錢,此事不難擺平,哥哥仍可做他的官。錢從何來?當然就是把朱企豐的墓早早掘開。

閑話少絮,卻說農曆七月二十九日這天夜裡,蕭子玉、朱子湘,帶著二十名精壯莊客奔赴譚家村朱企豐墓地。他們安頓在譚小苦家中,由朱子湘指揮分班去墳地作業。

朱子湘選準的挖掘點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地方,這讓蕭子玉大惑不解。在他的潛意識裡挖掘點應該在那塊碑文下,因為蔣一浪的祖先曾打開那裡進入過墓室。見蕭子玉有幾分不明白,朱子湘就解釋說:「你知道朱成生為什麼失敗嗎?就因為他選擇了碑文下的墓道口——那個墓道設計的機關多達三十六處,而且都是永久性的,無論多少年,它都能致人死命。」

蕭子玉問道:「是什麼機關有如此厲害?」

朱子湘道:「可分為兩個大的類別——一是機械型的,如陷阱、迷宮,人一進入就永遠走不出來;二是藥物類的,如墓道每處置滿了毒藥,人入內後一不留神觸摸了某一處,毒氣就釋放出來,當初蔣一浪的祖先正是被這種東西奪去了性命。」

蕭子玉唏噓不已:「果然厲害!為什麼要設計兩個出入甬道呢?」

朱子湘說:「很簡單,一個甬道是供築墓室的工匠和殯葬民工使用的,他們進入後就永遠不能出來——就是朱成生掘過的那甬道;另一個甬道是供墓主親賓出入的,因為他們必須親臨現場監督工匠們按照要求來修築墓室,下葬時又要督促民工按規定安放靈柩,所以必須還要有一條安全甬道——就是我們現在挖掘的這地方。事實上兩條甬道都是工匠修建的,他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機關卻是王府中人設計的,通常是工程接近尾聲的時候趁工匠們晚上睡覺做了手腳。在工程竣工的最後一天,王府中人讓工匠們從安全甬道進入,然後關閉石閘,等到工匠們完成了最後工程要出來時,就只能走那條做了手腳的甬道。」

蕭子玉點頭嘆道:「無情最是帝王家,他們害人真是挖空了心思!」

朱子湘接著說:「下葬的時候也一樣,民工們把靈柩從安全甬道運入墓室,隨即這條甬道就會悄悄關閉,他們就只能在不自知的情景下踏上了死亡之路。等到民工們中招斃命,躲在最後的王府親兵才輕鬆地啟開安全閘,大搖大擺走出墓室。」

蕭子玉沉思半晌又問:「有一個細節我有極大的懷疑——朱企豐下葬時,王府中的四十八具空棺還等著裝殮那四十八具無頭屍體,也就是說,那一批抬柩民工從安全甬道進入後,還必須從原道回來,是不是這樣?」

朱子湘點頭:「是的,一點沒錯。」

蕭子玉道:「疑點就在這裡,可是在幾年後朱成生按照李石匠臨死前指點的方位去掘墓,為什麼還是中了招呢!」

朱子湘說:「看來蕭局長還真是有心人,這一點幾乎所有止戈亭的聽客都會忽略,唯獨你想到了!現在我向你揭開這個謎底,其實所有的謎底一旦揭穿,都簡單得連小孩都會認為簡單。是這樣的,當李石匠和他的工友們封好了那安全甬道的入口,又把那塊碑文安置好了後,就要去工棚吃最後一頓飯——貓膩也就是在這一刻才有的,王府中人趁工匠不在現場立即把碑文移至有機關的那個甬道入口!」

蕭子玉驚得張大了嘴巴:「原來如此,他們想得如此周到,真是滴水不漏啊!」

朱子湘末了又說:「其實也不是完全滴水不漏,任何害人的陷阱都是有破綻可尋的,破綻正在這塊碑文上面!當時,出於將來易於檢驗這冢墓是否被盜,我的先祖在碑文下面用石灰做了一個基座——一個容易碰碎的基座,而李石匠立的碑文就沒有這一項。」

蕭子玉道:「李石匠也不是神仙,他怎麼能猜到王府中人會做這樣的手腳呢!這細微的破綻除了你們內部人士,誰也料想不到啊!」

朱子湘點頭說:「這跟變魔術是一回事,那些玄機局外人是無法憑自己的腦袋猜出來的。」

掘進工程仍在繼續著,工程不是很大,最多也就五十餘方土,僅僅是挖一個夜晚足夠。問題還是「盜墓」,安全是擺在首位的,如果是那樣,第二天一早譚家村人發現那地方突然聳立一大堆土,消息就會不脛而走——一旦傳到止戈亭,麻煩就大了。所以,挖墓的最大工程還是如何讓這些多餘的封土在人們的視野里消失。

譚小苦是本地人,對此處地形最熟,他告訴蕭子玉在離這墳墓一里處有一條小江,江水深不見底。當年王安石在都梁遊歷聞聽此處水深,便用四十八副谷籮索連接起來,一端綁上石頭沉入江中,結果還是沒有到底。為此,王安石為此江取名「沒底江」,並在源頭的岩石上手書二字——「冰岩」。

如此一來,所有的人都有了事做,朱子湘、譚小苦和蕭火陽負責挖掘和裝土,其餘莊客負責運土。簸箕不夠,他們就去各家各戶的廊檐下偷拿,惹得譚家村的狗吠叫不止。已是夜深人息,有被犬吠聲驚醒的老人以為村裡來了賊,就在屋裡虛張聲勢喊叫:「抓賊,截住他,逃不掉了!」

狗叫聲漸漸稀了,最後只剩一條老狗用蒼老、低沉的聲音對著在墳堆與沒底江中間往返的人影吠叫。

從深夜亥時到凌晨寅時,就掘開了一個一丈多深的洞,按此進展速度,只需三個晚上就能掘開。雞叫兩遍了,四周雖然一片漆黑,這正是天亮前的徵兆。蕭子玉不敢貪進度,令人偽裝好洞口就宣布收工。其時,在譚小苦家裡忙碌的廚子已經做好飯菜。眾人吃完飯就橫七豎八地躺在房裡睡覺。

天亮了,譚家村的村民起來了,他們聚集在村前的禾場上七嘴八舌地議論,說昨晚上村裡的狗叫得厲害,起先以為是賊,可是等趴到窗口見到的卻是另一番情景——有好多影子在屋外晃動……深更半夜的,誰還在外面鬧騰呢?最後村民們一致認定——譚家村鬧鬼……隨後,不少人家又發現丟了簸箕、扁擔……

天黑了,與往常不一樣的是,譚家村的小孩子不再在屋外捉迷藏,早早洗了澡就上床睡覺。山村裡顯得格外安靜,偶爾傳出一兩聲豬爭食、雞跳籠的聲音,但轉瞬又復歸平靜。

戌牌時分,村中狗叫聲又起,此時男女老幼都已上床,多數人已經進入夢鄉。但上了年紀的老人仍未入睡,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他們憑著經驗,這一次狗不是叫賊,更不是叫鬼,是有外人路過村子。這村子是上仙人寺的必經之道,常有化緣僧人深夜經過,一點也不足為奇。

老人們的感覺沒有錯,這次確實只有一個人進了村,但不是僧侶,而是蕭子玉的管家蕭忠。他用暗號叫開了譚小苦家的門,此時屋裡的人剛吃過飯,正準備開工。蕭忠徑直來到蕭子玉面前,告訴他大東家蕭子儒已經到家。報上說得沒有錯,蕭子儒確實是因為手頭吃緊挪用公款被革職查辦的。如果能籌集到一筆巨款活動活動,情況或許還有轉機。蕭子玉聽了老管家的彙報就問:「這邊的事我哥哥他知道嗎?」

蕭忠點頭:「我和他講了,他很高興,非要跟著我過來看看不可。我見他旅途勞頓,就勸他不要來。」

「對這邊的事他是什麼看法?」

「他沒有反對,還說這是老天幫他的忙,他最感興趣的是唐寅的《四季行樂圖》,他說這一組畫不能賣,要送給最關鍵的政界要人,可以當上更大的官。」

蕭子玉點頭:「在中國官位確實重要,缺了這個,即使僥倖發了財也守不住。」

蕭忠道:「蔣興和發了那麼大的財,他家裡好像也沒什麼人當官。」

蕭子玉說:「如果你這樣認為那就錯了,他走的是另一條路——雖然他家裡沒有人當官,但好多要害部門的官員都是靠他的財力支撐起來的。」

蕭忠似有所悟,說:「這條路還真讓他走對了,難怪他生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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