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芮小丹終於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音響,這套音響不僅給房間平添了一份品位,也因為它與丁元英的不解之緣而成了她心底的一道內傷。她以為自己窮盡身心爭取過就可以無悔而放下了,她以為履行過程序就可以心安了,但是,那種無以名狀的痛楚卻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在心底里悄悄增長、蔓延。

她真切品味了愛之苦,證到了心之地獄的真實不虛。為了逃避心苦,她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當中,不願讓腦子靜下來,難以忍受那種來自心底的痛,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把丁元英的面孔從心底浮現在腦海里,而伴隨她的是音響里的《天國的女兒》和揮之不去的憂傷。

這天下午,古城下起了傾盆大雨,一道道閃電劃破了烏雲密布的天空,霹靂般的雷聲彷彿就在頭頂上炸開,天地間成了一片水的世界。

就在這個下雨的下午,刑警隊偵查到了「馬王黑惡集團案」的二號人物王明陽及手下7名同夥的藏匿地點,立即布置警力抓捕。王明陽一夥很快發現情況異常,迅速駕駛兩輛轎車沿高速公路朝宜陽縣方向逃竄,強行闖過公路檢查站,殘暴地開槍打死工作人員一名、重傷兩名。在警方的圍追堵截下,王明陽一夥棄車逃向高速公路東側不遠的一座磚窯場里,藉助複雜地形負隅頑抗,這個地點位於宜陽縣城北面,距古城30多公里。

刑警隊12個人在隊長雷劍峰的指揮下分三個方向朝磚窯場搜索靠近。

磚窯場的地形非常複雜,到處是一人多高的晾曬磚坯的牆和燒磚的窯洞。芮小丹在大雨中警惕地搜索前進,這時聽到磚窯場東面傳來了槍聲,警方已經與罪犯交火了,警方的包圍圈在一點點縮小,而公路那邊也是警車一片,增援的警力已陸續趕到。

芮小丹沿一堵磚坯往響槍的方向靠近,就在她剛剛走出一堵磚坯的時候,突然,一支槍口從磚坯牆的另一側伸出來頂到了她的頭上。

芮小丹驟然一驚,心想:完了。隨即她聽到了一聲果斷而從容的扣動扳機的聲音,然而意外的是,槍居然沒有打響。她立刻意識到是顆臭彈,於是抓住這千分之一秒的機會,左手閃電般握住對方的手腕,側身一個大背將對方摔倒在地,擰住他的胳膊奪下手槍,用槍頂住他的頭,用腿將他死死壓住,然後從腰間取出手銬。

芮小丹這才看清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犯罪集團的二號人物王明陽。

正當芮小丹要將王明陽銬起的時候,她猛然看見一個罪犯舉槍正要向趙國強射擊,因為趙國強正與另一個罪犯搏鬥,那個舉槍的罪犯不能瞄準射擊目標。芮小丹手起槍響,一槍擊中那個罪犯的頭部,罪犯應聲倒地,鮮血四濺。

被芮小丹摁在地上的王明陽看得清清楚楚,隨口說了一聲:「好槍法。」

芮小丹又氣又好笑,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這傢伙還有心說這個。她迅速將王明陽的兩隻手銬住,這時趙國強已經把另一個罪犯制服了,他們把這兩個人交給增援上來的武警,又繼續朝響槍的地點奔去,那裡已經有武警增援上去了,槍聲響成一片。

磚窯場的圍捕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就結束了,擊斃罪犯3人、擊傷2人、生擒3人,警方無一傷亡。技術科的人在忙著現場勘驗和給現場的罪犯屍體拍照,拍照過的屍體被抬到公路上的汽車裡。現場的十幾輛警車不停地閃爍著警燈,幾十名武警、幾十支槍在傾盆大雨和電閃雷鳴中顯得威嚴而壯觀。

現場清理之後隊長下令收隊,他們回到了高速公路上,武警和押解罪犯的車輛陸陸續續開始撤離。芮小丹站在桑塔納警車旁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裡一片空白。

隊長走了過來,說:「我都知道了,幸虧是顆臭彈。」

芮小丹喃喃地說:「我又殺人了。」

趙國強在一邊說:「小姐,沒搞錯吧?你再慢點我就沒命了。」

隊長說:「還好,都過去了,王明陽還是個活的。小丹,你沒事吧?」

芮小丹搖搖頭,說:「隊長,你們先走,能讓我自己再呆會兒嗎?」

隊長理解芮小丹作為女性的特殊心理,想了想說:「好吧,注意安全。回去以後先把濕衣服換了,別著涼。」

芮小丹站在雨中看著隊長的警車走遠了,這才坐進車裡,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座位很快就被身上的雨水浸濕了,頭上的雨水順著長發往下淌。

大雨還在嘩嘩地下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當芮小丹完全沉靜下來的時候,這一刻她才真正從理性上體會到,死神又一次與她擦肩而過。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剛才不是一顆臭彈,那她就再也見不到丁元英了。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丁元英,她的心湧起了一股死一般的痛,眼淚默默地淌了下來。

感情的潮水不斷在她內心撞擊,她不知道自己是漸漸茫然了還是漸漸清醒了,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丁元英的電話。

「喂……」電話里傳來了丁元英的聲音。

就在丁元英的聲音傳進她耳朵的一瞬間,她的感情、她的絕望、她的心痛……像決堤的潮水一樣傾瀉而出,她「哇」地一聲哭了。

丁元英緊張地問:「是芮小丹嗎?出什麼事了?」

芮小丹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父親一樣大哭著說:「剛才我差點被打死,槍口就頂在我頭上,是顆臭彈,我怕我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電話里沉默了。

芮小丹止住哭聲,眼淚卻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淌。

丁元英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在什麼地方?」

芮小丹說:「在宜陽縣城郊的高速公路上。」

丁元英又問:「路程有多少?回去走哪條路?」

芮小丹說:「30多公里,進古城走北環路。」

丁元英說:「30分鐘後,我在北環路的路邊等你。」

芮小丹呆住了,遲疑了片刻泣聲問:「為什麼?」

丁元英說:「此生得你紅顏知己,足矣。」

丁元英說完掛了電話,而芮小丹關掉手機後突然有了一種虛脫的感覺。

由於大雨,路面上的雨水增加了車輪的阻力,能見度也很低,30多公里的路程汽車行駛了近一個小時才到古城北環路。

一上北環路,芮小丹的目光就開始透過不斷擺動著雨刷的擋風玻璃向路邊搜索。她終於看見一個站在路邊打著雨傘的模糊人影,她的心驟然狂跳起來,距離越來越近,她也看得越來越清,站在雨中的那個人正是丁元英。

她加大油門向丁元英衝去,接著是一個急剎車,接著從車上跳下來,接著是不顧一切地向丁元英跑過去,緊緊地將他抱住。

丁元英一隻手舉著雨傘,一隻手愛撫地放到芮小丹頭上。芮小丹把他手裡的雨傘抓過來就扔掉了,好讓他能用兩隻手將自己緊緊地攬入懷中。

這一刻,芮小丹的心被一種巨大的幸福充盈著,彷彿天地之間什麼都不存在了,緊貼著丁元英濕淋淋的身體,她不由自主地失聲哭了,所有的幸福、快樂、委屈,在這一刻都找到了接納的地方。

急馳而過的汽車濺起的雨水濺在他們早已被淋透了的身上,誰也沒有留意。芮小丹把頭埋在他懷裡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壓抑地說:「我剛才擊斃了一個逃犯。」

丁元英心裡一顫,這一顫里並不是心與心的理解,也不是男人與女人的感動,而是一種來自本能的不自覺的尊敬。當死亡、再生、刑罰、人道……交織在一起的時候,當這種複雜而殘酷的感覺在同一時刻覆蓋一個女人的時候,這個女人既沒有親歷死亡的恐懼也沒有成就英雄的豪邁,只有愛,只有對生命的敬畏。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一手抱住她的身子一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而愛撫和沉默勝過了所有的語言。

芮小丹沉醉了,在沉醉中她沉醉地說:「千言萬語,趕快匯成一句話給我聽。」

丁元英說:「好好乾活兒。」

芮小丹一愣,馬上明白了,羞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流氓!」然後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走,回家。」

他們走到汽車旁邊,芮小丹將丁元英推進副駕駛的座位,關上車門,然後她發動汽車朝玫瑰園小區急馳而去。

停好車,芮小丹拉著丁元英的手疾步進了院子,打開房門後順勢用腳將門關上。

兩個人沉醉在了長長的一吻裡面,接著,芮小丹拉上所有的窗帘,又三下兩下剝光了丁元英身上的濕衣服,一件一件扔到地板上,將他裹進被窩裡。丁元英被大雨凍得冰涼的身體頓時感到了一種帶有女性氣息的溫暖。

芮小丹到浴室用熱水驅走了身體的寒冷,穿著那件絲綢睡衣坐到床邊,順手擰亮了床頭的檯燈,這時她才注意到丁元英的頭髮還是濕的,就拿了一條毛巾給他擦頭髮。

丁元英拉開芮小丹睡衣的腰帶,睡衣敞開了,芮小丹豐滿的(禁止)在柔和的燈光下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著,散發出不可抗拒的誘惑力。他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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