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蚩尤岩穴 第七章 絕境生還

正象我父親他們剛剛弄清楚的,釘在蛩盆洞外的那塊銅牌,並不是張天師用來禁制蛩盆這隻怪獸的。實際上洞中還有一道鐵門,鐵門裡關著的東西才是兩代張天師再三再四警告的可怕東西。

很明顯,僅僅在洞里的鐵門上釘一道符籙,遠不足以鎮住那幽古邪物,所以張天師拿這隻倒霉透頂的蛩盆當頂門杠,在洞外釘一道符籙讓蛩盆不敢移動,將鐵門內的東西徹底的禁錮了起來。

饒是那張天師法力無力,卻恐怕也算計不到八百年後,竟然有幾個闖禍精會想盡辦法把蛩盆趕出洞去,這樣一來鐵門裡邊的邪物就失去了控制,開始了用力撞門。

「怎麼辦?」丁思梵茫然的看著我父親,我父親滿臉的苦笑,最初他還以為碰上血妹子就夠倒霉了,現在看起來,那時候實在是他們最幸運的時候。

但現在看起來,他們的好運要到頭了。

洞里那扇朽爛的鐵門上,張天師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符籙隨著門板晃動著:

〖混沌之初,天覆地合。

極陰盡濁,生此邪魔。

羽衣三足,血淚如河。

天尊緘口,不可言說。

……〗

老歪叔咯咯的樂了起來:「老夏,看清楚了沒有,那三條腳的鳥兒,原來在這裡躲著呢……」說話間他衝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死死的頂住門:「幸虧我夠胖……」一句話未說完,那扇門在裡邊重力一撞,就見老歪叔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幸虧我父親、丁思梵和葛教授三個人不顧自己身體虛弱,急忙上前一起用力,老歪叔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那門裡的東西撞擊之力,大得異乎尋常,哐的一聲,就見葛教授和我父親這兩個血妹子的受害象皮球一樣彈了出去,直跌到門口處。緊接著又是一聲撞擊,那扇鐵門嘩的一聲,裂開幾道縫,老歪叔頓時變了臉色。

這扇門雖然是精鋼所鑄,但八百年的歲月侵蝕,早已是不堪一擊,大家再和門裡的東西對抗下去,只會有兩個結果,一是那東西破門衝出來,二是鐵門撞爛,那東西可能連出來的力氣都省下了……

一定要想個萬全的法子,老歪叔咬牙頂住門,臉色陰沉得象塊抹桌布。

我父親扶著洞壁站了起來,伸手去取他們剛剛進來時釘在洞口的那塊銅牌。

「老夏……」老歪叔分明是想阻止我父親,但語氣明顯有幾分猶豫。

這是明擺著的事,只靠了鐵門上的一塊銅牌,其震懾力遠遠不足,所以我父親才想到把洞口那塊也拿過來,雙牌合璧,用兩道符籙鎮住那隻「羽衣三足」的邪物。

可問題是,洞口那塊銅牌,是用來阻止洞外那些邪物衝進來的,有張天師的那塊銅牌在,門外亂七八糟的怪物們擠了一大堆,可那些髒東西最多不過是擠在洞口看熱鬧,張天師的符籙對於那些邪物們來說,一如水潭中那顆已經質化了的刑天大腦沒什麼區別,都是靠近不得的可怕東西。

有洞口的銅牌在,洞外的怪物們就不敢衝進來。

可是這樣的話,鐵門裡邊的東西可就要衝出來了。

可如果把銅牌取下來鎮住鐵門內的東西,洞外的東西又會衝進來。

那麼洞口的那塊銅牌,該取還是不該取?

老歪叔鼻尖冒汗,明顯是沒了主意。

我父親的手指堪堪碰到銅牌上,突然激烈的顫抖了起來。

這塊銅牌,到底是該取不該取?

我父親明顯也陷入了痛苦的選擇之中。

這時候洞里的鐵門上又被重力的撞擊了一下,丁思梵發出了一聲驚叫,被撞得彈開跌倒。

見此情形,我父親猛一咬牙,一把揪下了銅牌,猛的拋了過去:「老歪,接住!」

老歪叔手疾眼快,一把接住銅牌,雙手抓住銅牌,抵住門用力往裡一推,只聽轟的一聲,那扇門猛然合攏了。

老歪叔背靠著門,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的目光無意中轉向了洞口,頓時為之大變。

洞外邊,那隻正飽受寄生在體內的血妹子折磨的蛩盆意識到了洞口那種可怕力量的消失,立即本能的向著它的藏身巢穴蠕動過來,與此同時,聚集在洞口四周的鬼蟲子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哧拉之聲,順著地面急切的爬行了過來。

我父親摸出了一顆手榴彈,卻猶豫著捨不得拋出。

彈藥所剩無幾,這枚手榴彈拋出之後,下一步又該如何?

急難之際,老歪叔猛的又把那塊銅牌拋了過去:「老夏……」

我父親劈空抓住銅牌,門外那潮水般涌勸的黑色邪潮霎時間散去。

重圍散去,葛教授和丁思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可是隨即,那扇鐵門又被裡邊的東西重重的撞擊起來,明顯的意識到禁止的力量被削弱,裡邊的東西撞擊起來更猶得瘋狂,連老歪叔都被撞得差一點跌飛出去。

萬般無奈之後,我父親只好再把銅牌拋回去:「老歪接住……」

老歪叔接過銅牌,再度遏止了門內邪物的重力撞擊。

洞外的髒東西又發現了它們的機會,稀哩嘩啦的趁機涌過來,老歪叔差點哭出來:「老夏接著……」銅牌再度拋回。

洞外的東西嘩的一聲退開,倒是非常的齊整。

門裡的東西卻又逮住了機會,又開始拼了命的折騰。

我父親發出一聲絕望的抽泣,再把銅牌拋給老歪叔。

老歪叔又把銅牌拋回來。

我父親再把銅牌拋回去。

……

銅牌在兩人的手上搗來搗去的換手,但兩人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幾乎可以說是快要老淚縱橫了。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難過處。

現在這一關,恐怕是真的過不去了。

葛教授已經死了心,抱膝坐在洞內一角,滿臉嚴肅,煞介其事的看著兩人把銅牌拋來拋去。

而丁思梵卻面色沉靜,那雙充滿了祟拜之情的目光深深的注視著我父親,她當然知道門裡的東西時刻都有可能將那扇朽爛的鐵門撞得稀爛,但是她的夏大叔在這裡。

只要夏大叔在,就會有辦法。

總之,那時候我母親就對我父親充滿了不可救藥的盲目信任了,尤其是在父親麻爪為難沒了主意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信任就更毫無保留。

那扇門再被裡邊的東西大力衝撞,哐啷一聲,一塊鏽蝕斑斑的鐵板掉了下來。門裡邊,依稀可見一個白影閃動,看不清楚是什麼。

最多再有一下,最多一下,這扇鐵門就不復存在了。

「同志們注意了!」我父親把銅牌拋給老歪叔,突然用儘力氣,嘶吼起來:「全體注意,準備戰鬥!」

那一嗓子吼得極是用力,驚得精神狀態已經趨於麻木的葛教授嗖的跳了起來。

就聽我父親聲嘶力竭的喊道:「全體注意,葛教授跟著歪師長,餘下的同志隨我來,聽我的口令,預備--!」

葛教授驚訝的看著我父親,那複雜的眼神一目了然,他是認為我父親多半是被這強大的壓力逼迫得瘋了,都這節骨眼上了,還有什麼可預備的?門裡的東西馬上就要出來,洞外的東西也會都鑽進來,全體預備,預備什麼?預備讓那些怪物啃食自己嗎?

雖然葛教授心裡這樣想,可是我父親那滿臉獰惡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嚇死人,葛教授只好將身體挪到老歪叔身邊,閉目待死。

丁思梵卻以標準的跑步動作跑到了我父親的身邊,說過了,她對我父親是盲目的祟拜和信任,絕不會象葛教授那樣認為我父親是急瘋了。

當丁思梵跑到我父親的身前的時候,聽到我父親一聲低喝:「丫頭,在前面抱住我。」我母親丁思梵想也不想,立即摟住我父親的脖子,用兩條腿夾住我父親的腰,看得葛教授正要驚呼,老歪叔卻吼了一嗓子:「快,你他媽的還等什麼?」

葛教授嚇了一跳,才意識到老歪叔也讓他學丁思梵那樣做。當時葛教授心裡就甭提有多彆扭了,眼看著他的學生丁思梵和我父親用這種姿式,這已經就夠讓人難甚的了,萬萬沒想到老歪叔居然也讓他這麼搞。我父親和丁思梵的動作再不雅觀,他們好歹是一男一女啊,可兩個大男人這麼摟脖交頸的抱在一起,算他媽的怎麼一回事呢?

眼見得葛教授不情願,老歪叔窮凶極惡的端起歪把子機槍來:「不服命令,軍法從事……」

葛教授嚇了一跳,強忍著屈辱,學著丁思梵的樣,雙手摟在老歪叔的脖子上,還用他那兩條細腿夾住老歪叔的腰。

就聽我父親和老歪叔同時吶喊了一聲:「操他媽,魚死網破,一往無前,下定決心,不怕犧牲,為了新中國,老子和你拼了……」

我母親丁思梵在日記中記載,我父親那人嗓門本來就高,他和老歪叔都是在戰場上養成的大嗓門,戰場上炮火隆隆槍聲不斷,指戰員全憑了大吼大叫指揮戰鬥,嗓門越高,給戰士們的信心就越強。這樣吼得久了,我父親和老歪叔的聲帶都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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