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蚩尤岩穴 第五章 刑天之首

在中國道教歷史上,龍虎山第三十代娃娃天師張繼先的神通,並不在其開山鼻祖張道陵之下。除了解州召關羽斬除妖龍,這位小娃娃,還曾經給天宮燒過一道符,替一條狐狸精求情,祈求天界的諸神在狐狸精修成內丹的時候,別用天雷殞殺之,天界答應了娃娃天師的這個要求,於是那狐狸精就幸福的成仙了。

除了狐狸精,史上還有蟾蜍精,刺蝟精以及蟒蛇精,都曾經跟娃娃天師打過交道,傳說那蛤蟆精因為性淫,迷奸大戶人家的小姐,被娃娃天師不客氣的用五雷正法擊成了齏粉。刺蝟精更倒霉,那傢伙生了一身的刺,卻偏偏喜歡讀書的書生,等到把那書生迷得魂飛天外之際,伸手一抱,卻扎一身的窟窿眼……所以張天師罰刺蝟精去托著昆崙山,擺明了是想用昆崙山體的沉重壓力把這隻刺蝟身上的尖刺壓平了……

而那條巨蟒精,傳說它生活在一座山澗之中,食人無數,娃娃天師跑去找蟒蛇精的麻煩,那蟒蛇表卻辯解說:他就是食肉動物,當然要吃肉類食品,至於那些被它吞掉的人,是他們自己跑這深山溪澗里來找死……總之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那娃娃天師有什麼理由懲罰它?

娃娃天師覺得這蟒蛇說得很有道理,不簡單,有思想,就為這條蟒蛇划了一個界,只允許它在地下岩洞中的一個蛇洞里呆著,如果有人經過,那就是蟒蛇精的食物,如果沒人路過,那就活該這條蛇倒霉……

傳說只是傳說,卻萬萬想不到他們居然真的在地下岩洞中看到這麼一出奇景。當時我父親和老歪叔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這張天師,本事也忒大了點吧?

他們所看到的情形就是這樣,那巨蟒分明是害怕洞口處張天師的符籙,只能委委屈屈的蜷縮在洞裡邊,趁什麼東西從洞口附近經過的時候,趕緊吸入腹中,這才勉強活到現在。

但是對於這個解釋,葛教授是絕對不認同的。

「你們說這蟒蛇活了八百年?」等到大家躲開洞口,聽著蟒蛇在洞里煩燥不安的騷動之聲,葛教授拿手指著洞口,質疑道:「不可能,先別說就一塊牌子根本不可能讓蟒蛇害怕,就算是這蟒蛇真的不敢出來,那它也活不過八百年。」

「葛教授說得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我父親說道。

「那當然,人家是教授嗎,放個屁都是有道理的。」老歪叔嘲笑道。

「夏大叔,你別笑話人,」丁思梵看不過去了:「葛教授說得也沒錯,蟒蛇的壽命最多不過三十年,哪有活到八百歲的道理。」

「蟒蛇的壽命是只有三十年,可是洞里的那玩藝兒,它根本就不是蟒蛇啊。」我父親笑道。

「怎麼不是?」葛教授還不肯信,繞到一塊巨石後面,仔細的瞧了瞧,頓時驚嚇得差一點沒滑到山下去:「我的上帝,這是什麼物種,這蟒蛇的身體都粘在一塊了,上面長著十幾個腦袋……怎麼會這麼可怕?」

「我看看……」丁思梵好奇,也想過去看個清楚,我父親急忙攔住了她:「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這東西,是古來護寶之靈,昔年紂王不仁,寵愛妲姬,為了懲罰不馴服的臣子,那毒女妲姬就替紂王弄來了這麼一隻這東西,養在一口深池之中,把活的宮人扔下去餵食,時人不識得此物,以為是群蛇,實際上這東西的名字就叫蛩盆,是性情最殘忍的異獸,你還是離這東西遠一點的好。」

「可是……可是……」丁思梵還不肯信:「那夏大叔,就算這東西不是蟒蛇,也沒理由活八百年啊,更何況這地下岩洞根本找不到吃的,那東西理應早就餓死了才對。」

「這東西沒餓死,那是因為這東西和我們知道的動物不一樣。」我父親解釋道:「這東西跟王莽地宮裡的陰奼一樣,也是複合性細胞生命體,而且這東西比陰奼更高級,有自己的神經反射系統,但這東西的神經系統是網狀的,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可以自己吃自己,新的生命體在吃掉舊的生命之後再生長出來,實際上這東西早就不是當年被禁錮在洞里的那一隻了,這都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了,而且它的形體,以前遠比現在更要龐大,只是因為吸取不到外界的能量,所以才會越來越小,如果不是張天師的符籙鎮著它的話,讓這東西竄出來,吃口東西就長一截,吃個活人就長一塊,長到最後,還不知道會有多怕人呢。」

「夏師長的解釋……聽起來讓人耳目一新啊,」葛教授仍然不肯信服:「就算夏師長你說得有道理,可這東西,它又怎麼會害怕一隻銅牌而不敢鑽出洞來呢?」

「這個原因嗎……只要你回頭看一下,就知道了。」老歪叔突然插進來說道。

夏教授一扭頭,頓時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叫。

據我母親丁思梵在日記上記載,當她聽到我父親對葛教授說回頭看看的時候,她本能的也一扭頭,向山坡下面望去。霎時之間就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轟的一聲,無數的失落記憶彷彿又回到了她的腦海里,再一次的讓她記憶起生活在獸形人橫行的上古時代的往事。

我母親說,只到那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迷失在這萬古的地下幽洞之久,實際情況是他們一直在那神秘的大腦之中徘徊,一如那大腦中的一個思維活動,他們這些自以為擁有獨立意識的人,實則不過是那顆大腦的幻覺而已。

那麼,我母親丁思梵到底回頭看到了什麼,竟引得她如此大發感慨呢?

這個答案,我父親卻是不用看也知道。

他們進入這遠自上古的蚩尤秘寶之地後,所行走的路線,仍然是沿著那水潭中的大腦形溝回紋絡的軌跡,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改變。

當時在那地下極峰的上空有兩枚閃爍著強力鎂光的照明彈在照耀,讓他們一眼看到了極峰之下的窟洞路徑。

那路徑看似自然隨意,天然自成,但實際上,窟洞中的每一條道路,都是水潭底部那怪異大腦溝回的重複與延續,這種催眠的力量是無遠弗界的,任何人,只要他走入這大腦溝回的任何一道紋路,就無法逃脫這怪異大腦的控制。

因為目睹了山坡下那呈螺旋狀的大腦溝迴路徑,葛教授和丁思梵再度被催眠,而我父親和老歪叔早有所備,一人對付一個,讓這兩人恢複神智。

拍臉頰,掐人中,沖耳朵高呼革命口號,拿涼水往對方的腦袋上澆,反來複去的,總歸就是這幾招。

不過非常管用。

葛教授和丁思梵從譫妄狀態中醒來了,用失神的語氣問道:「我到底是誰?是葛教授,還是上古時代奉獻給魔靈的犧牲?」

「你當然是葛教授,那還有個假?」老歪叔壞壞的笑道:「老頭,這次知道厲害了吧?看你還敢不敢叫我歪師長……」

敢情老歪叔還記恨這事呢,難怪我父親老是罵他心胸狹窄。

「我算是回過味來了,」葛教授失魂落魄的道:「原來我們走過的岩洞,那路徑同水潭底下的大腦紋絡一模一樣,這就怪不得我們說什麼也走不出去了。」

「那葛教授,你現在明白了那長得象巨蟒的異獸蛩盆,為什麼害怕張天師留下來的符籙了吧?」我父親問道。

「明白了,明白了,再要是不明白,我這個教授真的白乾了。」葛教授站起來,走到蛩盆蜇伏的洞穴旁邊,用手拍著一塊石頭,說道:「為什麼那水潭底下的大腦形溝回紋絡會讓我們迷失心智,產生幻覺呢?這是因為我們人類有著天生的模仿本能,只要我們一看到那顆大腦,就不由自主的模仿它,而那個可怕大腦的固定形狀是儲存著一段信號的,只要我們模仿著它,就會產生同樣的思維和記憶,所以我們才會被懾了魂,被……催眠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

「葛教授,你還真行啊,」老歪叔樂了:「我們只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道理卻是說不出來,讓你這麼一講,豁然開朗啊。」

「客氣,歪師長客氣……口誤口誤……」葛教授發現自己又說漏了嘴,忙不迭的把話題移開:「那麼這怪物蛩盆又怎麼會害怕張天師在八百年前留下來的符籙呢?這道理也是一樣的簡單,概因張天師的符籙是模擬自然行雲,從天地變化的規律中得出來的,它就跟那大腦溝回紋絡會對我們產生影響一樣,那怪物一看到張天師的符籙,腦子裡也會立即產生模仿本能,而那符籙中所記載的是它最害怕的信息,所以這怪物嚇得躲藏在洞穴中足足八百年,也不敢出來一步。」

「所以呢,那水潭中的大腦溝回紋絡,不過是針對於我們人類的一道符籙而已,就象是張天師的咒語之於蛩盆,都只是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

「那,葛教授,我們怎麼做才能打破這個禁咒呢?」丁思梵問道。

「這個……」葛教授吱唔道:「如果我們蒙上眼睛,根本就不看那東西,你們看情形怎麼樣?」

「這個辦法倒是好,」我父親苦惱的說道:「可問題是,如果我們把眼睛蒙上了,萬一摸走進了禁錮蛩盆或其它怪物的洞穴之內,那咱們豈不是慘了?」

「這……這我倒是沒有想到,」葛教授搔搔腦袋,認輸了:「那夏師長,咱們還是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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