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新朝寶藏 第二章 山神之蠱

聽到大疙瘩的怪笑聲,我父親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看起來他們真的是來晚了,丁思梵那姑娘,怕真是被這伙煞星做成了人牲。

人牲是人類最為野蠻而古老的邪術,由於早期的人類矇昧無知,對大自然的力量缺乏認識,以為山川樹木,皆有神靈,於是便有種種詭異的巫術得以流傳,為那些神秘的異界控制力量奉獻犧牲,是任何一個民族都曾經有過的發展階段,這其中,唯以人牲最為殘酷,人牲不是把豬牛羊三牲奉獻給神靈,而是活生生的人。沒有哪一個犧牲品願意做這種全無意義的犧牲的,所以奉獻人生時的殺戮行為,也就變得極為殘忍。

早在來的路上,父親就擔心花疙瘩一夥會把丁思梵那城市姑娘當做最完美的祭品奉獻給山神奶奶,而這個擔憂,如今竟在大疙瘩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霎時間父親心灰意冷,手一抬,正要示意戰士們擊斃大疙瘩,這個可惡的傢伙,他給大家帶來的麻煩可真是不少啊。

「夏長官且慢,」眼見得父親示意動手,大疙瘩急忙開了口:「沒錯,你們要找的那個女人的確是被九嬸接走了,可你們一路上走來,這裡的情形都應該看到了,事情並不象你們所想像的那樣,說不定,萬一九嬸有什麼計較的話,事情還會有轉機。」

「轉機?」父親轉視大疙瘩,這個壞傢伙,他存心拖延時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夏長官,我並非是有意拖延時間,只是敬於長官的威名,臨死之前願意為長官效一點點薄力罷了……」那大疙瘩不愧為一方匪首,察顏觀色的本事,果然一等一,只憑父親的眉宇展動,他居然就知道父親心裡想的是什麼。

只聽大疙瘩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夏長官,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悲。我大疙瘩素行素為如何,我自己比誰都清楚,或遲或早不過是一個死字,這是我自打三歲的時候就知道的結果,這些年來死在我手上的冤魂冤鬼何止百人千人?就算是槍斃上我一百次也不冤枉,可是眼下這事,如果以那女人被九嬸帶走為理由責怪我的話,那我可實在是太冤了。夏長官,我知道你們管自己叫什麼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東西,可是夏長官,這世界大了去了,這世上不可解釋的怪事多了去了,我們就算象大烏龜那樣活上一百年,能夠見識到的,能夠知道的,也是很少很少的一點點,不相信自己不知道的東西,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呢?夏長官,不是我臨死這前非要在這裡跟你抬杠,這杠有什麼好抬的?我只是想告訴夏長官,今天你在這裡看到的這一切,表面上好象是我們和你們共產黨過不去,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九嬸的安排,早在我三歲之前,這一切就已經註定不可改變了。」

我爹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吩咐馬天縱:「注意四周動靜,我倒要瞧瞧看,那山神奶奶到底能從哪個窟窿里鑽出來……」

大疙瘩耳朵眼裡灌滿了白蠟,聽不到我爹說話,自顧自的滔滔不絕:

「夏長官有所不知,我出生的那天就是山神奶奶九嬸的壽辰,從娘胎生下來,腳心就有七顆呈北斗形狀排列的紅痣,那一天恰好有一個算命先生從我家門口經過,據說他走過我家大門口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九嬸身邊的侍童逃到這裡來了,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他要是走正路的話,能夠苦苦隱忍三十四年,就是未來的天子,可如果他耐不住性子,急於富貴的話,倒也是能夠享受到人世間的極品富貴,只不過這壽數只有三十四年。夏長官你說奇不奇,今天恰好是我的三十四歲生日,這三十四年以來,我吃香的喝辣的,殺男人玩女人,享盡了連皇帝都過不上的舒服日子……夏長官,你說那個算命先生,怎麼就說得那麼准呢?」

「准你娘個頭!」我父親不愛聽大疙瘩窮嘮叨,拎著槍四處查看了起來,想找到山神奶奶的供位在哪裡,而大疙瘩仍然是嘀嘀咕咕,在我父親身後把他的話說下去:

「夏長官,我是庶出,是我爹的小老婆生下來的,我爹他晚來得子,自然是非常高興,可是他的大老婆卻嫉恨得不行,就趁我爹不在家的時候,吩咐兩個家人將我娘拖到一座山澗邊,用石頭砸死後,把我娘的屍首丟下了懸崖,然後騙我爹說我娘跟野男人私奔了,還說我本來就是我娘跟野男人生下來的。我爹信了他的話,就吩咐人把我抱到一個狼窩附近,丟給了狼,不曾想那母狼沒有吃掉我,卻把我叼到了太子溝,叼到了這座洞里。」

大疙瘩繼續說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事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狼把我叼到這裡的時候,有一個眉眼熟悉的女人就在這裡等著我,每天拿一隻瓶子喂我,那瓶子里的東西真好喝,我就是靠了喝那瓶子里的東西長到了四歲,四歲後那個女人卻突然不見了,記得那天我瘋了一樣在山洞裡四處尋找,找到了最後面的一座山洞,才發現了一座和餵養我的女人一模一樣的山神奶奶塑像,後來我才知道,那就是九嬸了,而我每天喝下去的東西,就是九嬸身邊的一隻貢瓶中的水。原來那幾年以來,都是九嬸顯聖養活的我……所以我一向自認為是九嬸的兒子,任何人的帳我也不賣,但九嬸是我的親娘,終其一生我也不敢違抗她的旨意。」

「我們這裡有一個說法,神靈是不會輕易顯聖的,因為神靈一旦顯聖,就得離開自己的法座,流落民間。那九神既然顯了聖撫養我,肯定是已經淪落凡塵受苦受難了。記得我離開山洞的那一天,我在九嬸的座前連連磕頭,許願說哪怕我踏遍千山萬水,也一定要把九嬸找到,請回法座,以顯我的孝心。然後我就走出了太子溝,獨自一人在莽莽的山林中跋涉,幾天之後,我遇到一個打獵的獵人,他發現了我之後就把我帶回了家,讓我吃了頓飽飯之後,就把我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家,給他們家做奴僕。那財主對我極盡苛薄,伸手就打,張嘴就罵,寒冬臘月也不給我棉衣穿,但我一直忍耐著,等到了我七歲的那一天,我趁那財主晚上睡著了的時候,一刀捅進了他的肚子,把他們一家全都殺了個乾淨,然後就逃走了,逃到了當時黑杆子一夥的山寨之中,成了一名小土匪。」

「一晃又過了十年,我已經十六歲了,成為了黑杆子中槍法最準的人,有一次下山,我擄來了一個財主家的新媳婦,那是我長到十六歲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到現在我還忘不了她的容貌,那雙大大的眼睛,那彎月一樣的眉毛,那雪白嬌嫩的肌膚,她求我放了她,我則向她保證說我會發好的待她,讓她做我的壓寨夫人。我敢這樣說話,是因為我的兇悍與槍法一向為老大所看重,所以我認為老大肯定會賣給我這麼一個面子。」

「我把那女人帶回去,把我的要求跟老大講了,當時老大聽了後非常高興,他說,疙瘩兄弟,你有眼力……也只有這樣美貌的女人,才配做我兄弟的壓寨夫人。然後老大就大擺宴席,給我慶功,把我灌得爛醉,等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雙手倒剪,反綁在身後,老大氣勢洶洶的開了刑堂,正告我三十六樁大罪,然後當著我的面,把我帶回來的女人剝光衣衫,活活的禍害死了。弄死女人之後,老大命人把我綁在刑柱上,額上點了一盞燈,他要親自動手,剝掉我的人皮。老大之所以這麼憎恨我,那是因為我已經隱隱約約的對他的權威形成了挑戰,而我自己卻還沒有意識到,但是老大早就想著找個機會斬草除根了。」

「眼看那尖刀已經挑破我額頭上的皮膚,我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娘,快來救你的兒子吧,這聲話音剛落,就見山寨中的燈火霎時間全部熄滅,燈火熄滅的剎那,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九嬸的影子在黑暗之處閃過,然後我就聽到了山寨中兄弟們一陣鬼哭狼嚎之聲,那可怕的聲音嚇得我魂飛魄散……」

「黑杆子就這樣除名了,那一夜的鬼哭狼嚎之後,所有的兄弟們全都成了瘋子和傻子,就象今天這裡一樣,滿山寨的人,瘋了或是傻了之後拚命的拿自己的腦袋往石頭撞,濺了一地的腦袋漿子……到了天明我從刑柱上掙脫出來,跪在地上再次給九嬸許了願,你們也都知道那九嬸再一次的顯了聖,就不得不離開她的法座流落到了民間,如果承受了九嬸恩惠的人不是誠心誠意的踏遍萬水千山去找她的話,神靈就永遠也無法歸位了。所以我對著蒼天恭謹的磕了十幾個響頭,許願無論我這一輩子遭受到多少磨難,也要再把九嬸找到,送她回到天上去。」

「夏長官,你們都知道我大疙瘩這些年來為非作歹,惡貫滿盈,你們都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劫擄別人家的黃花閨女……可是我跟你說實話,夏長官,搶來的所有的女人,我沒碰過她們任何一個人一根指頭,所有的女人被帶到這裡之後,我都會讓她們單獨進入一個洞中,那洞中有熱騰騰的溫泉,讓她自己沐浴,然後穿上一襲雪白的長衣,再把她帶到我的面前,我則出言恫嚇她們,脅迫她們就範,我這樣做並非是出於淫慾,只是我斷定九嬸一定在她們之中,九嬸跟所有女子必然是不一樣的,除了用這種辦法,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找到她……可是夏長官,這些年來我劫來無數的女子,可是她們沒有一個能夠過得了我這一關,要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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