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邪神祭壇

我有些吃驚,這時蛟爺這些話聽起來有一股不祥的味道,我安慰他道:「蛟爺,阿娣我肯定會照顧的。你的傷沒有大礙,很快會好起來的。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可別說這種喪氣話。」

蛟爺搖了搖頭道:「之前血卜的那張黃裱紙,是大凶,所以我沒拿出來給大家看。但卦象上說,福昌號最後一定會到達南洋的。我估計是不行了,你一定照顧好阿娣,她阿姆去世得早,她從小就在海上長大的,她只要不犯病就一定行的。」

我越聽越像託孤,但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咬牙答應道:「蛟爺,我儘力而為!」

「不是儘力而為,是一定要!」蛟爺緊緊一把抓住我的手,勁道非常大,我感覺手腕被捏得生疼。他本來是低聲哀求,但這個時候心中著急,臉色猙獰,看上去非常兇狠,我這才想起,他畢竟是個縱橫海上多年的人物。

蛟爺看著不遠處熟睡的阿娣,兇狠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輕輕說道:「阿娣這孩子命苦,沒過什麼好日子,我對不起她。」頓了頓,轉頭看向我,我被他打量的有點發毛,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他越是這種輕描淡寫的感慨,我就越感覺他要交代的東西很重要。

盯了我好一會,蛟爺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緩慢地說道:「閩生,既然決定把船上的秘密告訴了你,我就早已經把你當成是自己人了。一定要找到地方還願,海神的東西不能欠,我這條命賠給它也就算了,千萬不能再波及到阿娣身上啊!」

我安慰道:「蛟爺,不用著急,這段海域和您口裡說的那神仙地方很像了,說不定明天就能到了。神仙都是救人的,到時候咱們誠心給神仙還個願,一定會放過我們。只要過了這個坎,您熟識海性,帶著我們飄到南洋一定沒問題。還沒上船之前,我叔父就給我說過,上了您的船,什麼都不用擔心……」

說到這裡,想到現在福昌號已經變成這個破樣子了,頓時意興闌珊,其他安慰的話也都說不出口了。

蛟爺就嘆道:「閩生,這一路你也看到了海里的古怪,說句心裡話,我在這海里打滾了一輩子,還是覺得對這大海是又敬又畏,都說淘海客以海為家,那是沒辦法。上了岸,腳踏在實地上,心裡才真的覺得有底。可這世道啊,人心太壞了,比起來,我是更願意和海里的怪獸凶魚打交道。」

我點了點頭,這一路下來,我對蛟爺這番話是深感贊同,但沒有搭話,靜靜地聽蛟爺繼續說下去。

「十五年前的事,上次沒有給你講完。那次福昌號出海,船上二十多條漢子,最後活著回到泉州的,只有五個人。」

我心裡滿是疑問,嘴巴張了張,終究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接嘴。

蛟爺嘆了口氣:「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記住,看到那船上的金銀財寶,千萬要忍住,不要拿。我一直覺得是神仙給我們的考驗。貪念這東西,怎麼擋也擋不住啊!」

說到這,蛟爺深深吐了口氣,抬頭看天,眼神中流露出對往昔的感慨。

不用再往下聽,我也知道這無非又是個簡單又殘酷的故事。之前聽蛟爺描述時,我就在想,那船上既然是皇帝的坐船,一定有無數好東西。蛟爺能剋制得住,那些手下卻不一定了。看來是那些偷偷拿了船上東西的人被發現後,聯合起來和蛟爺這邊的人鬧翻,結果不用說,蛟爺他們活了下來。

想到之前船上發生的那個血腥之夜,我有些煩悶,岔開話題道:「蛟爺,您不是說回到泉州的有五個人么?他們不願意再出海還願嗎?」

蛟爺慘然一笑:「這件事後,也只有我還敢再在海上廝混,他們都嚇破了膽,離開了泉州,再也沒有過來往。」

我聽了一陣默然。蛟爺拍拍我的肩,從懷裡掏出那個木質的匣子交給我:「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都告訴你了。總之,閩生,你要答應我,帶阿娣上去還完願後,照顧好她!」

我心情複雜的發現,在朦朧的霧氣中,蛟爺的眼睛裡居然泛起著淚光。之前蛟爺在船上對我算是照顧有加,對於阿娣這個喜歡親近我的小姑娘,想起她那雙迷茫又純凈的大眼睛,就覺得心裡一軟。於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蛟爺見我點頭答應,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頭看向船的另外一頭。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阿娣正躺在船艙下的陰影里,一副和周遭環境隔絕開來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沒有多想,轉而再次看向蛟爺,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的手放在乾癟的肚皮上,那條患了黑寒病的腿,直挺挺地伸著。

我愣在那裡,忽然覺得好像什麼東西被我忽略掉了,蛟爺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他的話實在難辨真假,我只知道他對阿娣的愛是真的。雖然他根本上是個兇狠粗魯的淘海客頭子。

我們整頓了一些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把蛟爺的屍體安頓好,攙扶著一臉漠然的阿娣,所有的魚棱、魚叉都分到每個人,幾個人都似乎有了默契,都深吸了口氣,登上了鬼船。

這是人不得不互相信任時候的表現,說起來好笑,之前我們狠不得撕碎對方,現在卻不得不把自己的命交在對手手裡,即使我知道他們絕對靠不住,他們也知道我根本沒什麼用。

我拉住阿娣,鼓勵的看了她一眼,她還是那樣獃滯的狀態,不由暗嘆,四個人來到船邊上,往上看去,尋思怎麼上去。

我抬頭看著這艘巨大的腐朽的木船,心裡稍微分析了一下,船身上幾百年的藤壺倒是小事,有一個致命的問題是,巨船的船側大部分已經破損出現了很多醜陋的巨大破洞,這表明船的木質幾乎已經完全腐朽了,我們爬上去,隨時可能會因為木板碎裂而摔下來。

全叔就道:「我看,我們得找個人先上去踩踩情況,好過四個人一起。你看,那兒有個大洞,我們不用爬到船舷上,只需要爬進那個洞里,就算進了船艙了。在裡面情況可能比外面要好一些。蛟爺說了,十五年前他們進到艙里的時候,很多東西都還像新的一樣。」

我們看向那個洞,離我們有十幾米,我的魚線可以夠到。看著也夠大,裡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能幹這活的只有黑皮蔡自己,他最瘦,也最靈活,我看著這十幾米的距離。要是讓我去爬估計能上去就不錯了。

果然黑皮蔡說完就後悔了,看我們都看著他,他就指我道:「你娘的,叔,我的意思是他去。」

「我娘是你奶奶,什麼你娘的。」全叔道:「他要能去老子刀早架他脖子上去了,這傢伙就是個廢物你又不是不知道。」

黑皮蔡看向我,我立即點頭:「全叔說的是,我就是一廢物。」

黑皮蔡低頭跺腳罵,全叔就道:「想發財,這時候就別磨蹭了,該是你上的時候了。」

「干。」黑皮蔡道:「那來,老子要是有事,一定纏的你們翻船。」說著就讓我們幫忙。

我們在他腰上綁上魚線,黑皮蔡說的狠,但是還是有點害怕。我心中卻有一絲快感,全叔拍了拍他道:「招子給我放亮點,千載難逢的機會,別打了水漂。」

黑皮蔡點頭,一下把帶著鐵鉤子的魚線甩上去,甩了兩下,終於勾住了那個破口,咬牙開始爬上去。

一踩上去,上面鉤子勾住的腐朽的木板部分,發出一連串讓人十分不舒服的木板爆裂聲,我們頓時都屏住了唿吸,黑皮蔡也臉色慘白的一動不動,惟恐木板一下破裂。

然而幸運的是,只響了一下,爆裂聲就停住了。

我帶著一種奇怪的心情看著黑皮蔡,希望他能安全上去,但是他摔下來,我也會很開心。

黑皮蔡繼續向上爬,走的更加小心,幾次踩到某塊木板,就會有一些藤壺和腐朽的木片掉下來,但他總算是比較兇悍的人,不再減速,而是咬牙爬了上去。一下爬進了洞里。

「裡面有什麼?」全叔馬上就問。

黑皮蔡罵道:「急什麼急,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說著他便打了火把,往裡面照去。

「有什麼?有金子嗎?」全叔問道。

黑皮蔡卻不回答,而是直接往裡走去,火把的光一下看著就是朝洞里船艙深處去了。

「這臭小子該不會想獨吞?」全叔就有一些憤怒。

我看著上面搖頭:「不會的,船就在這裡,他想獨吞也沒用。有錢回不去也白搭啊。而且這船那麼大,獨吞他也吞不了。」

「那他他媽幹嘛去了,剛才還那麼害怕。」

我也奇怪,看著上面,那火光只剩下一點點,全叔就叫:「阿蔡,別搞花樣了,到底怎麼樣給個信兒。」

剛說完,那火光又亮了起來,黑皮蔡探出頭來道:「我干,這地方真他媽奇了,快上來。」說著,就從上面扔下來一個東西。

那東西打著捲兒翻下來,一直翻到我們面前,我看到竟然是一條懸梯。

我一看就看出這條懸梯非常眼熟,我在富艙號上見到過類似的東西,黑皮蔡就叫道:「這應該是蛟爺上次來留在這裡的,還很結實,上來吧。」

我心中一定,看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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