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縊鬼殺人事件 月黑尋仇夜殺人

黃昏時分,養老院里忽然來了個新的入住者。這個人非常奇怪,全身上下都包裹著白色的繃帶,好像是應該送進醫院急救的患者,卻不曉得怎麼給送到養老院里來了。

因為全身都是繃帶,所以無法看出此人的年齡。他被推入威伯對面的空房間中。一個年輕男子守著「白繃帶」,不時地拭淚,口中叫道:「爸,你醒一醒,你的病已經好了,以後你就可以住在這裡了,看這裡的風景多美,你老人家操勞一生,就在這裡頤養天年吧,我會每天都來看你的。」

很奇怪的是,養老院不僅住進來一個怪人,連當天的護士也全部換過了,都是陌生面孔。有兩個護士經過威伯的病房,按說她們應該讓「白繃帶」的家屬離開,讓老人們休息,可是她們卻視若不見,任由那年輕人留在「白繃帶」的房間里。

這時候威伯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對門有新人入住,大喜,就踅了進來,大聲問道:「這是你爹嗎?得了什麼病啊?」

年輕人回答道:「是我爹,沒什麼病,就是年紀大了。」

「哦,」威伯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面有喜色,大聲問道,「這是你爹嗎?得了什麼病啊?」

年輕人呆了一下,硬著頭皮回答道:「沒什麼病,就是年紀大了。」

「哦,」威伯點頭,忽然又驚喜地問道,「這是你爹嗎?得了什麼病啊?」

前面已經說過了,現在威伯的記憶力在大腦皮層里只有3秒鐘。剛剛問過的話,問完了就已經遺忘,所以他會繼續問下去,直到被人強行打斷為止。

同樣的問題,顛三倒四,反反覆復,年輕人被問得心裡發毛,硬著頭皮重複回答。但威伯持之以恆地問個不休。年輕人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回答,十幾遍車軲轆問答過去,年輕人終於崩潰了,趕緊溜出去叫了護士來。護士則不由分說,將威伯強行攙扶回自己的房裡,讓威伯上床睡覺,年輕人才終於解脫了出來。

老年痴呆症最大的特點,就是患者意志力崩潰,再也無法集中心志。只要腦袋挨到枕頭,就會立即熟睡過去。

威伯的表現正是如此,他進入了熟睡狀態,均勻地打著呼嚕:「呼……嚕嚕嚕嚕,呼嚕嚕嚕……」這時候,威伯的房門被一隻手輕輕地推開了,一條人影閃了進來。

啪嗒一聲,進來的人打開了房間里的燈。

是一個中年人,頭髮蓬亂,臉上戴著黑巾,遮住了鼻子嘴巴,只露出一雙目光兇狠的眼睛。只見他走到威伯的床邊,將一把刀放在威伯的脖子邊,另一隻手搖晃著威伯的身體:「喂,老東西,醒醒,討債的來了。」

「呼……嚕嚕嚕嚕。」威伯打著響亮的鼾,翻了個身,背對著蒙面人。

蒙面人呆了一下,惡狠狠地罵道:「老東西,這時候蔫了,忘了你10年前送我進監獄的時候了?那時候你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今天我要是不剝了你老東西的皮,算我白活。」

說著話,蒙面人一把掐住威伯的脖子,把威伯的腦袋用力扭過來:「老東西,睜開眼睛看看我。」

威伯睜開了眼睛,詫異地看著蒙面人:「你是哪個啊?」

蒙面人低吼道:「你的冤家對頭,是你把我送進監獄裡的,還記得嗎?」

威伯重複道:「你是哪個啊?」

蒙面人扯落面罩,兇狠地說:「看清楚了沒有?10年前,我在銀行工作,想辦法弄了幾千萬,如果不是你多事,老子現在早去了夏威夷海灘衝浪去了。老東西,你毀了我一輩子,還記得吧?」

威伯仍然是那句話:「你是哪個啊?」

蒙面人氣急敗壞:「你好好看看我,不信你想不起來。」

威伯的問話,連語氣節奏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你是哪個啊?」

蒙面人怒極:「不信你認不出我來,先讓老子給你放點血,讓你恢複恢複記憶。」說著話,蒙面人一隻手扼住威伯的脖子,另一隻手高高地舉起刀,正要戳下。

這時候房門突然開了,對門剛剛住進來的年輕人沖了進來,大喝一聲:「住手!」

蒙面人身體稍一獃滯,猛地躥向窗口,想要越窗而逃。年輕人直衝上去,隔著窗口將那人抓住:「站住!你敢持刀行兇,別想逃!」兩人在窗口前廝打起來,年輕人的手始終牢牢地抓住蒙面人的衣服。蒙面人無法逃掉,情急之下,他一刀戳了過來。年輕人猝不及防,慘叫了一聲,眼見得那柄刀直插在他的心口上,只余半截刀柄在外邊,他的身體慢慢栽倒在威伯的床下。

冷風起處,夜空中響起了凄厲的異聲。威伯慢慢坐起來,極為驚訝地看著倒卧在他床下的年輕人,失聲問道:「這誰呀?怎麼睡在地下了?會著涼的啊。」

問完這句話,威伯躺了下去,然後又滿臉困惑地坐起來,吃驚地望著床下的年輕人:「這誰呀?怎麼睡在地下了?會著涼的啊。」

然後威伯躺下再起來,繼續重複剛才的問話,一遍又一遍。十幾遍過後,終於有個護士推門進來,發現屋子裡的情形,頓時大叫起來:「快來人啊,這裡出人命啦,有人被殺啦!」

一個接一個的護士跑來,然後是一個穿白大褂的醫師。他用手觸摸了一下年輕人的鼻息,嘆息道:「可惜晚了一點,要是有人早一點呼救,他可能還會有救……」嘆息聲中,醫師看了看在躺床上半清不醒的威伯,搖搖頭。進來一張擔架,將年輕人的屍體抬了出去。

一個女護士面帶怒色,走到威伯的床前,斥責道:「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死在你面前,你怎麼不叫人來?」

威伯詫異地睜大眼睛,坐了起來,看著女護士:「誰呀,大半夜的鬧哄哄的,怎麼這麼多的人啊?」

女護士「哼」了一聲,沒有理睬威伯,隨手關閉了房間里的燈,揚長而去。威伯獃頭獃腦地坐在床上,重複問了一句:「誰呀,大半夜的鬧哄哄的,怎麼這麼多的人啊?」

問完這句話之後,威伯3秒的記憶就已經將此前的事情全部洗得光光,徹底忘記了。他心滿意足地躺下來,繼續打起了呼嚕:「呼……嚕嚕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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