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件 日本人的幾件事 6、「忍」者

大和民族精神內核是什麼?如果允許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忍」。忍,不是單純的,是需要伴隨相當的心理操作和外在對應的「技術」的。自古以來,經受過千千萬萬自然災害的日本民族,對應自然,相當嫻熟。可以說,日本人的忍辱負重,能屈能申,即使是越王「勾踐」也望塵莫及。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一文化現象和日本的氣候特點密切相關。

日本國土資源匱乏,礦產資源尤其短缺。正是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從嚴格意義上講,日本列島沒有原生的居民,都是移民,而且日本列島直到近代才統一成日本國,產生了強烈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危機感。自古以來,日本人就流傳著「日本島沉沒」、「日本人沉溺太平洋」等恐怖預言,日本人每天都處在朝不保夕的狀態。

所以,日本民族的性格中自始至終貫穿著一根主線,那就是由強烈的危機感促成的「忍」,即在殘酷的現實世界中,要生存便要不斷「忍受」,直至成為強者,無論是個人還是集團,都要拚命成為強者。只有自身的強大才是具有決定性的,一切都應由實力來說話。除了實力說話,日本人從不真正同情弱者,也不理會別的遊戲規則。

強者意識是了解日本民族的一條主線,而受強者意識的影響形成了許多衍生的觀點和態度,如在日本人心中沒有絕對的善惡標準,也沒有絕對的正義和邪惡的分別,只有強弱之別、等級之別、貴賤之別等等。總之,通過力量的對比,日本人很快就能建立起規則——要麼我聽你的,要麼你聽我的,沒有平等協商的餘地。

「忍」的上面,是一把刀,放在心上,有被迫的意思。而從語態上講,也屬於是被動行為,意思就是現在有危機逼迫著你,你沒有辦法,不得不去忍受。試想一下,把你放到一個四面環海的島上,山多地少,還要經受時不時的地震,你的心情會如何?如果你能身臨其境般的去感覺,你就能了解島國日本人「忍」的根源。正是惡劣的自然環境,在日本人的心態里,埋下了「忍」的基因。「忍者」也是日本民族特有的一種文化,這個稱謂正式使用是在日本江戶時代,但忍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更加久遠的年代。據說在日本首次派遣「忍者」完成任務的是聖德太子。在當時,忍者普遍被稱為「忍」,同時各個時代各個地區對忍者也有其特有的稱謂:如飛鳥時代稱為「志能便」,奈良時代稱為「斥候」,戰國時代叫法很多,其中流傳最廣是「亂波」,由武田信玄命名,而江戶時代使用的就是和今天一樣的「忍者」。

江戶時代是忍者這一名稱正式確立的時期,同時也是日本在德川家族統治下和平時期的開始,這導致忍者失去了活動的舞台,作用越來越小,終至於淡出人們的視野。許多忍術也因而失傳。關於忍者活動的最後記載,是1637年的「島原之亂」,忍者作為幕府的部下參與了這場戰鬥。

忍者的特點,主要是為主君進行秘策、破壞、暗殺、收集敵方前線情報、攪亂敵方後援基地等種種背後的諜報活動。因此,日本關於忍者的歷史記錄寥寥無幾,目前只發現忍術秘本中記錄了聖德太子身邊的一位忍者,忍者的起源也成為一個歷史難題。

目前,日本各地雖有無以計數的忍術流派,但追根究底,忍術的源頭都要上溯到伊賀(三重縣西北部)、甲賀(滋賀縣南部)兩地。兩者祖出同緣,多有親戚關係。但若彼此的僱主(主君)處於敵對關係,他們便不得不同室操戈,甚至兄弟鬩牆。

忍者世界中,有四項基本戒律:不準濫用忍術(只能用在公事上)、捨棄一切自尊(逃命要緊)、必須守口如瓶(即便為此失去性命)、絕對不能泄露身份(這條最為根本)。忍者在以下三個時代最為活躍:11世紀末至12世紀末的源平時代、13世紀的南北朝、14世紀中旬至15世紀末的戰國時代。

要做到「忍」字,必須隱藏起來,與黑暗為伍,也不能留下隻言片語,以免日後東窗事發。陰謀、鬼祟都是其特徵。日本人的軍事才能,突出地表現在擅長奇襲上。中國抗日戰爭中,日本鬼子趁天黑夜深、偷偷襲擊的情節,這些並非憑空杜撰。近代史上,日本幾次對外戰爭的勝利,都是藉助這種攻其不備、先發制人的手段,其中最典型的,要數1941年12月7日的偷襲珍珠港的成功。

成功的奇襲,離不開兩個條件,一是「忍耐」,就是不管如何艱險漫長也能忍耐的勁頭兒,二是「突發」,就是時機成熟給對方以致命打擊的爆發力。這兩個條件日本軍隊都具備,日本人的「性格」,早已為此作了鋪墊。

偷襲珍珠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並且要冒極大的風險,日本55艘軍艦組成的龐大艦隊必須橫越太平洋,航行將近3000英里的路程,途中任何一個疏忽都有可能被美軍偵察機發現,而前功盡棄。憑著高度的組織紀律和頑強的耐心,日本海軍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了攻擊目標,趁周末美軍戒備最鬆懈之際,對停泊在珍珠港內的軍艦和瓦湖島上的飛機場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襲擊,於瞬間給對方以毀滅性的打擊。

從戰術上看,奇襲的威力毋庸置疑,但也不是萬能,假如對方防範嚴密,它就無機可乘。而從戰略上看,它是一把兩面刃,有可能帶你走向勝利,也可能導致滅亡。

1964年出版的麥克阿瑟回憶錄中,麥克阿瑟說日本人還像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你不滿足我的要求我就跟你鬧。為什麼成年人怎麼會像孩子般亂鬧?事實上,與中國的「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同,日本的統治自古以來都是「密室政治」「陰謀政治」,他們喜歡玩「保密」,不希望「外人」看明白,就如同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是一幅微笑的面孔,對「瑣事」的方式、方法,拐彎抹角的暗示,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敲打,其實可能隱藏著晦暗不明的其他企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樣,當你用絕對的力量震懾他,獲得尊重便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日本作家阿川宏之在《山本五十六》里這樣描寫,山本在華盛頓駐美大使館工作時,和一位名叫法華律孝太的人下將棋——

飯後,山本走到法華律面前說:「你會下將棋吧?」「會。」法華律的話音剛落,山本便馬上要來了將棋,布好棋子兒,兩個人下了起來。趁對方尚未摸清自己的棋路時,山本發動突然襲擊,從中路飛「車」,法華律沒料到他這一招,很快失了第一局。法華律頭腦很冷靜,他邊下邊仔細觀察山本棋藝的特點。他發現,山本只注意猛烈的進攻,不注意退守,而且在進攻中主要利用突襲的方法,以求速戰速決。法華律針鋒相對,先是主動採取守勢,以軟克硬,頂住對方的猛烈進攻後,再轉守為攻。這一招使山本進攻受阻,處於被動狀態,結果連失三局。據說從那以後,山本再也沒有主動要求同法華律下棋。

這次下棋提醒了法華律,他深有體會地說: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如果稍微留心研究一下日本海軍主要將領山本五十六個性的話,至少也能估計到他可能對夏威夷發動突然襲擊。

山本的性格,可以說是日本軍人性格的典型代表,這種「性格」用於戰爭,確實有相當恐怖的一面,感覺遲鈍的民族碰到這樣的對手十之八九要吃虧,通常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打得一敗塗地,失去還擊能力。中國吃過這種虧,俄國吃過這種虧,美國也吃過這種虧,歷史的教訓太值得總結了。

就日本而言,往往重戰術,忽視戰略,因小失大,不可避免地變成災難的根源,短視把日本送上了失敗之途。現在日本人研究發現,當時日本陸軍只擅長培養旅團一級的主官和師團一級的副官。所以單個日本軍的師團旅團行動起來,能打出很漂亮的仗來,但到了軍或者方面軍一級,則反而經常可見互相牽制、動彈不得的情形。另一方面,日本陸軍的軍官們從小學直到老死都在軍隊里混,完全不知政治、社會為何物,這群受了張良的教育,上著韓信的崗,還被給予了劉邦的權力,被大家尊為「民族精英」,會做出什麼荒唐事情來呢?

克勞塞維茲的軍典《戰爭論》名聞遐邇,但日本帝國陸軍雖少有人仔細拜讀,但卻視之為聖典般盲目的跟從。錯誤概念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這本書只是一部談及可能的戰爭及可預測性的戰爭的書,是部尚未完成的書。1806年,在克勞塞維茲26歲時,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戰爭。在仔細檢驗後,他得到了一個假設,即戰爭的天性就是要制服敵人,且是用暴力去實現自身的意圖。而且,軍事行動的目標就是要消滅敵人的抵抗能力。然而實現自身意圖,常常被消滅敵人的抵抗能力所取代,後者反而成為戰爭的目的。根據絕對戰爭的哲學,這即成為殲滅型戰爭的理論。

然而,隨著拿破崙戰爭的進行,克勞塞維茲發現殲滅型戰爭只見於1805年、1806年,以及1809年的三場戰爭。其他戰役則為有限戰爭,換句話說,僅只為肉搏戰。所以,克勞塞維茲必須自我辯解說絕對戰爭論雖然邏輯嚴謹,但無法被用在現實上,而且他又說,「在戰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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