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在篡改歷史?——還南京大屠殺以真相 4、中國人要的不多

日本發動的侵華戰爭,給中國造成3500萬軍民傷亡和6000億美元的經濟損失。1972年中日兩國恢複邦交時,中國政府為了兩國人民友好相處,表示作為國家不要求日本作出戰爭賠償。但多年來,中國以德報怨的做法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日本政府至今沒有就當年的侵略戰爭向中國表示過書面道歉,也沒有向廣大受害的中國民眾表示謝罪。

2006年9月9日至15日,應中國社會科學院的邀請,1994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第五次對中國進行友好訪問,71歲的大江健三郎從北京到南京再到北京的日程顯得過於繁忙,但大江健三郎一再表示:他要向中國的知識分子作演講,要去參觀南京大屠殺紀念館。12日,他來到南京,參觀了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老人一言不發,而在座談會上,他說:「我要把中國人的寬容帶回日本。」

訪華前,他接受專訪時回憶:「我從12歲開始讀魯迅作品。那是1947年,看了一本《魯迅選集》。當時讀得不是很懂。關於這本書還有一個故事。我出生那年,也就是1935年,一位朋友送了母親這本書。母親尤其喜歡其中的《故鄉》。1937年7月發生了盧溝橋事變,12月發生了南京大屠殺事件。母親就把那本《魯迅選集》藏了起來,直到戰爭結束後才取出來送給我。」

後來,他讀了魯迅的《孔乙己》、《葯》、《狂人日記》等作品。他現在還記得閱讀那些作品時的感受。「要說印象最深刻的作品,應該是《葯》。我叔叔曾在中國做過小生意,有一次他為我們做了中國樣式的饅頭,聽說我正在閱讀《葯》後,他就嚇唬我說,作品裡那個沾了血的饅頭和廚房裡那幾個饅頭一模一樣。聽了這話後,我的心猛然抽緊了,感到陣陣絞痛。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內心的絞痛」。

大江健三郎曾說過:「我們全家受中國古典作家的影響,因此我們也反對日本皇室的對華侵略政策。我父親一再提醒:『不要忘記,我們是中國人的學生!』」在50年的創作生涯中,大江一直在讀魯迅的書。

大江先生在1979年發表了長篇小說《同時代的遊戲》,這部作品構建了一個通過現世的革命和建設建成的烏托邦。他說:「這個烏托邦源自於毛澤東的根據地。我在毛澤東的著作中接觸過根據地。後來在大學裡學習了毛澤東著作後,我就想,我的故鄉的農民也曾舉行過幾次暴動,最終卻沒能堅持下來,歸根結底,就是沒能像毛澤東那樣建立穩固的根據地。可是日本的暴動者為什麼不在山區建立根據地呢?如果建立了根據地,情況又將如何?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並且在作品中表現了出來。」

在中國,他還曾經受到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接見,這給當時25歲的大江健三郎留下了更深的印象。當時他作為日本作家代表團的成員應邀訪問中國。他回憶說:「一天深夜,我正打算睡覺時,中國同事告訴我:我們可能還有活動。不一會兒,有人帶我們進入一座大樓的一個房間。毛澤東和周恩來坐在一張大桌子的一角,旁邊還有一名翻譯。中國同事和我們日本客人都圍著桌子坐下,我坐在毛的對面。我看過毛的著作,因此我發現,毛經常引用他自己的著作里的話。周只是頻頻點頭,幾乎不說話。大約1個小時後,毛突然停止講話,兩眼緊緊盯著我,並對我說:『你年輕,貧窮,你將成為一名優秀的革命者!』他說完離開了房間。」

據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葉渭渠回憶:「大江第二次到北京是1972年,因為之前他在國內表現得非常直率,所以來中國前,日本官員就跟他交代了,讓他只帶著『眼睛』和『耳朵』來。2000年大江第三次來中國,他說:『我終於可以帶我的嘴巴來了。』我們進行了非常愉快的交流。他說日本侵華這段歷史一定不能被遺忘,他也反對小泉修改憲法。第四次來,他就是專門來拜訪中國作家莫言了。」

2005年10月,巴金去世時,大江於翌日清晨發了唁函。他在唁函里還提到了另一個悲哀,「那就是小泉首相參拜靖國神社。日本的政治家不斷背叛廣大中國人民的善意,我為日本政治家的這種卑劣行徑感到羞恥」。

9日他在北京演講時表示,日本應改變毫無反省的現狀。日中關係正常化的前提是日本國民對曾經的戰爭行為做出深刻反省。他說:「極端國家主義又在日本國內重新高漲,這使我對日本的走向感到憂慮。」

12日,大江健三郎來到南京,參觀了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這是他5次訪華中首次來到該館。面對30萬遇難者的亡靈,他也許備感沉重,感受無法用三言兩語來表達,參觀中,一句話也沒說,唯一的動作就是聽解說時不停地點頭。

13日,大江和南京研究大屠殺歷史的學者們座談,當時有學者認為,研究南京大屠殺,並不是要煽動狹隘的民族主義和復仇情緒,而是要幫助人們認識歷史珍視和平,大江聽後表示,加害方只有認識到自己當年的殘暴、侵略和罪行,才能避免悲劇再次發生。大江說:「我回到日本,要把這種寬容告訴日本年輕人。如果加害者們不反思,就達不到寬容所期待的目的。」

「中國人的寬容」,並不僅僅掛在大江健三郎的嘴上。如果你去過中國江蘇省泗洪縣朱家崗烈士陵園,或許會更有體會。因為在那座莊嚴肅穆的安葬了73位抗日烈士的陵園內,還埋葬著13個日本士兵的屍體。全世界唯一的「敵我共墓」陵園,已在泗洪縣安靜地躺了60餘年。

在抗戰勝利60周年之際,新華社記者孫彬走進了泗洪朱家崗烈士陵園。一進入大門,路兩邊是翠綠的青松,高大的紀念碑在青松翠柏下更顯得莊嚴肅穆,73個墓碑就位於紀念碑的後面,上面刻著抗日烈士的名字。墓園西北角就是13個日本士兵的遺冢。

65歲的李松科老人,也是泗洪縣新四軍研究會副會長,他告訴記者,1942年12月10日,日本侵略軍與新四軍在泗洪縣曹廟鄉境內的朱家崗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在這場戰鬥中,新四軍殲滅日本侵略軍平林師團280餘人,粉碎了敵人33天「大掃蕩」,新四軍四師九旅二十六團有73名指戰員為國捐軀。

為了紀念這些革命先烈,1943年10月10日,抗日軍民建造朱家崗烈士陵園,立碑建亭,修築公墓。鮮為人知的是,由於戰敗的日本侵略軍倉皇逃跑,13具士兵屍體沒來得及搶走。戰鬥結束後,淮北抗日軍民也將這13具屍體收殮,埋葬於陵園一角。此後,日本反戰同盟淮北支部為此事專門立碑,墓碑後是這13位日本士兵的遺冢,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至今這些士兵的親屬也沒有來過。

曾親身經歷那場殘酷戰鬥、親眼見到戰友壯烈犧牲情景的老戰士張崇芳,倒是經常來看望自己故去的戰友。他說:「儘管這13名日本士兵是侵略者,但他們卻是戰爭狂人的犧牲品。他們葬身在他們用槍炮不可能得到的土地上,也留下了日本軍國主義的罪惡鐵證。只要日本人來到這塊墓地,這裡的一切就足以讓他們內疚和反省。」

張崇芳說,允許侵略者的屍體埋在自己衛國戰士的身旁,長眠在曾經侵略過的中國,這需要的勇氣,並不比承認侵略來得小。

事實一直都擺在眼前。你們製造南京大屠殺,讓血流成河、屍骨遍野,而我們收養你們的戰爭遺孤,埋葬你們的士兵——結果,中國人換來了什麼?

一個普通的中國民眾,在觀看了描寫南京大屠殺的電影《南京!南京!》後,在網路上發表了一封給所有日本人的信:原諒我,我不知道到底該稱你們為朋友、敵人,或者是其他什麼。

中日停戰已經64年,中日建交也已經37年,但為什麼那一句「朋友」還是叫不出口。

請原諒,並不是我們記仇,並不是我們非要抓住過去不放,可那些帶血的苦難,你讓我們怎麼遺忘!

70年前的中國,山河破碎風飄絮,萬古蕭疏鬼唱歌。

日本的母親們,當你們的嬰兒安閑地躺在搖搖椅上對你們微笑時,你可曾想到,我們的孩子曾被刺刀挑起,然後狠狠地摔死在地上。

母親們,告訴我,你們的心不痛嗎?

日本的妻子們,當你們為了今晚要吃什麼而費心時,你可曾想到,中國的女人們正被你們的丈夫壓在身下,凌辱致死。

女人們,告訴我,那是怎樣的恥辱?

日本的老人們,當你們可以在家偎著爐火安享晚年時,你可曾想到,遙遠的中國,我們的白髮蒼蒼的父輩饑寒交迫地倒在他們的犁上,蒼老的臉上血淚橫流。

是的,也許,也許你們根本就想不到,那是怎樣的一幕幕慘劇。

關於壓迫、凌辱、毀滅、破壞、殺戮和鮮血。

你們根本就想不到,南京的慘劇,你們就是始作俑者。

萬里長江咆哮,聲聲是怒,卻救不了天下戰亂蒼生苦;巍峨崑崙泣淚,滴滴成血,也哭不盡南京城裡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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