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日本並不成熟

眼下這本《日本,我誤解你了嗎?》,書名與加藤嘉一先生所著《中國,我誤解你了嗎》標題相向而行。我仔細閱讀了加藤嘉一的這本書,發現兩書的區別在於著眼點:寫中國的從小處著眼,寫日本的從大事入手。我忽然也覺得這正是中日兩國關係緊張的問題所在。

其實,中國人特別希望與日本和平友好,儘管歷史上發生了那麼多不愉快的事,而事實的確,這些不愉快是日本帶給中國的。以中國的文化看,即使是鄰居,做錯了事真誠地道個歉,關係依然會友好。可如果不道歉或道歉不真誠,這關係自然會堵在那裡。中國有俗語:人活一口氣。恐怕日本也未必不是這樣。

加藤嘉一是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他最近在FT網站撰有《日本人怎樣看二戰》的文章。文章由8月15日——「終戰紀念日」說起,說了好多問題,但問題都是說給中國人聽的。

有一段講,日本政府和老百姓普遍認為,日本投降是因為美國向廣島和長崎兩座城市投了原子彈,對日本人來說,兩顆原子彈足以使國民認識到我們是受害者。加藤先生說,二戰敗給美國,日本人的挫敗感以及「受害者」意識特別濃厚。

在中國人看來,這段話聽起來就比較怪:一是美國投了原子彈日本才投降的。但是戰爭的本質是日本侵略他國,包括轟炸珍珠港,不投原子彈日本就會不敗嗎?二是原子彈使日本感到「足以」是「受害者」,那日本鐵蹄世界,殺人無數呢?是日本侵略別國才導致別國的反擊,正義非正義應該是有的吧。

加藤先生繼續說,日本人大部分不認為自己敗給中國……

這些話,這些觀點正是我說日本人總從小事著眼,而中國人一定是從大事著手的不同角度,分歧由此而生。

依中國人的觀點,加藤的說法照舊很奇怪:一,日本人敗給誰總是敗,而失敗緣於自己的錯,並非別人可強加。二,中國進行了抗日戰爭並最終勝利是事實,誰多打了仗是細節問題,無關抗日戰爭本身。三,日本人是不是只服原子彈,因此才與美國友好?所謂服強不服弱,卻又有「受害者」的深刻感覺,為何?

大是大非是:日本是戰敗國,日本殺了無數中國人。這個對吧?不,日本人不這麼想,他想的是,日本人敗給了美國,與中國何干?日本人殺了中國人,可美國人殺了很多日本人。中國人就是聽不慣這個邏輯!

所以日本才不情願向中國道歉,或道歉不真誠。

所以日本才要去靖國神社參拜包括東條英機這樣的人:他們為國捐軀啊。

加藤先生說,這是自由國家的權利。

中國離日本很近,怎麼差異會大到連誰對誰錯都含混不清了?中國人由此對日本人有大意見。眼下這本《日本,我誤解你了嗎?》講的就是這些意見。

我倒覺得,既然這本書叫「中國人民對日本人民的深刻對話」,不妨,兩國人民真可以就大的方面,激辯一番。弄清楚後,或會真正更有利於和平與友好。或者,本書代表團與加藤嘉一的代表團辯論一下?

2011年8月15日,日本《讀賣新聞》網站報道,時任財務大臣的野田佳彥說,牌位被擺放在靖國神社中的甲級戰犯「並不是戰犯」。

這種觀點讓中國人寒心,因為正是他們屠殺了大量的中國人。

加藤嘉一先生的這篇文章中的觀點讓很多中國人不接受,我也不接受。

日本那點兒小心眼兒,我客氣地說是不成熟。德國多大氣,有鏡子的啊。中國人因此而更尊重德國,相信全球都是。

大是大非,玩什麼小邏輯。

2011年8月21日,陸川先生的《南京!南京!》終於獲准在東京中野區公民會館首映,有近千名日本民眾前往觀影。

在交流會上,一位日本觀眾問陸川:「日本至今仍存在一種聲音,認為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如果這也指向這部電影,你會如何回應?」陸川說:「我希望他們都來看電影,電影里關於日本的內容都是根據日本老兵的日記和家書拍攝的,全部有證據可考。戰後的德國馬上就道歉了,是勇於承認錯誤而往前走。」陸川的話音剛落,回應他的是全場經久不息的掌聲。

另一位觀眾問陸川:「為什麼你沒有把南京大屠殺的元兇松井石根放到電影中去?」陸川說:「因為制定殺戮計畫的軍官有很多機會發言,而貫徹殺戮命令的底層軍人和被殺害的平民則被忽視。」陸川說完,又是一陣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由此看來,更多的民間交流更有益於中日關係。只是不解,日本政府有什麼理由要在大是大非問題上設置那麼多障礙,從兩國關係的長遠利益看,這根本不值得。所以我贊同本書的用意,與日本人民深度溝通,事情本已發生,歷史已成過去,承認過去方可大步朝前。

中國人並不否認日本民族的優秀,本田車、幾乎所有的家用電器,甚至還有瓷器。2003年我在江西短暫工作,曾想大篇幅向江西省撰文,力促做好景德鎮這張江西的也是中國的名片,力促全方位引進日本生產工藝。可惜時間太短,未果。

中國人就是想不通,為何日本侵略了中國,還似有天大的委屈,以至於不認錯,不道歉。

日本的不成熟已經影響了亞洲經濟的發展,否則,亞洲未必不如歐洲,尤其未來。

因果有序,凡事皆有報應,這是中日兩國共同的信仰。

是為序。

2011年12月20日於上海

返回目录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