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日本陷入困境

對國共合作一段蜜月的獎勵,莫斯科的宣傳大軍採取了一種新的吹捧姿態。蔣介石不再是「法西斯」和「反動派」,現在成了一位「英雄」,一位「偉大的領袖」。

國外希望中國勝利的人以及國內支持蔣介石的人都很奇怪,為什麼不乘勝轉入進攻。但蔣介石的戰略是退到內地,按兵不動。

毛澤東不願讓八路軍冒滅亡的危險,斷然拒絕了斯大林要求中國共產黨打擊中國北部的新增日軍的請求。

當年在重慶的人們還記得,那時重慶是中國戰時首都,而現在它又成了一個普通的城市。

在1938年中國大潰敗之前,重慶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它是四川的一個商業口岸,省內的豐富物產都由這裡運出。它位於長江和嘉陵江的交匯處,把中原大地與高聳的喜瑪拉雅山連接在一起,1938年,成千上萬的難民湧進了重慶,使其人口由20萬猛增到100萬。

這些新來的人當中有政府官員、商人、金融家、僕人和其他各種人,他們一呆就是六年,在這期間,他們和當地人一起,學會了如何忍受重慶寒冷潮濕的嚴冬、悶熱難當的酷夏以及明溝散發出來的臭氣。

北京人、南京人、上海人和廣東人來勢如潮,而四川人倒成了少數。最後,日本戰敗,這些外省人紛紛離去,重慶又重新成了從前那個無人間津的邊遠地方城市。

在這些新來的人中,有二、三十萬是窮人,他們全擠在舊城的城牆內。而那些富人、不那麼窮的人或更有辦法的人,則在城周圍的山坡上建起了豪華程度不同的住宅或別墅。其中最氣派的一幢位於長江邊的黃山;是委員長和蔣夫人的寓所。

當然,委員長在總部大院里還有一個市內的住處。後來,他又在城市的另一邊修建一組別墅,作為他款待國賓的地方。

1938年12月28日,美國的陸軍武官瑟夫·w·史迪威到蔣家的市內住所拜訪了他們。這是一次很簡短的會談,只進行了十五分鐘,態度十分誠摯,與後來他們之間的激烈爭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早在漢口的最後那幾天里,史迪威就見過蔣夫人,他們倆很投緣,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這次在重慶,史迪威卻是頭一次見委員長。

儘管會談氣氛融洽,但史迪威卻對這位中國領袖印象不佳,他在一個月之後寫的一份報告中提到了他的這種看法。

他認為蔣介石對其指揮中一直存在的混亂局面負有直接的責任。他還批評蔣介石對部下不信任,並認為這是因為蔣介石想獨攬大權,以防其地位受到威脅。

史迪威是個精明而難於相處的職業軍人,他了解中國,而且懂中文。他對達官顯貴沒有敬仰之情,是個少言寡語的人,但這並非是出於什麼策略。他的渾名「刺兒頭」很能反映他的性格。

頭一次見蔣介石時,他的使命已將近結束,他們間的那些大吵大鬧發生在後來的戰爭過程中。

在1939年的頭幾個月里,日本人已不再是蔣介石最擔心的事了。相反,兩個國內問題成了他注意的中心:汪精衛和共產黨。

一月份,委員長派王魯樵到河內跟蹤汪精衛,此人二十五歲,畢業於蔣介石的家鄉浙江省的警官學校。他的任務是刺殺汪精衛。他找到了目標,但沒有打中,卻擊倒了汪精衛的一位朋友。後來,他又從河內一直跟蹤到上海,但都未得手。他的勞苦換來的是被法國入關了六年的監牢。

共產黨是個更讓蔣介石頭疼的問題。根據「統一戰線」的政策,共產黨在兩百人的國民參政會議中獲得了一定數量的席位,這個委員會是蔣介石1938年4月建立的戰時最高決策機構。

起先在漢口,後來在重慶,共產黨都有一個由周恩來領導的長駐代表團。軍事委員會的政治部主任是張治中將軍,副主任是周恩來,因而政治部僱用了許多左翼黨派的知識分子。郭沫若(後來擔任北京的中國科學院院長)是政治部第三廳廳長,對戲劇電影的創作、上演和製作實行全面的控制。北京大學的一位姓張的教授,是個同情馬克思主義者的留德哲學家,擔任政治部機關刊物《戰時文化月刊》的主編。埃里克·周從1938年12月起曾在張的手下當過七個月的副主編。據他講,張與周恩來交往密切,而且只雇左派人士(當時也包括埃里克·周)

做編輯人員。張同時也是國民參政會議中的一位積極的代表。

當時一些地下共產黨人成功地打入了國民黨的許多重要機構。例如:冀朝鼎在中央銀行擔任管理工作,並深得孔祥熙的信任。到1949年,他成為中國人民銀行的第一任行長。還有王炳南,他在CC團的據點社會福利部負責組織工作。後來,在國共和談時,他卻成了周恩來的主要發言人,後來又出任北京駐華沙的大使,在50年代後期,就台灣的地位以及其它有爭議的問題,與美國代表進行了長時間的談判。他的德國夫人安娜是孫中山夫人的秘書,常常和外國記者和西方的外交官在一起,向他們提供新聞或政治傳聞。

在一段時間裡,蔣介石容忍了共產黨,共產黨也容忍了他,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就會影響到蘇聯給予中央政府的援助。

對這段蜜月的一個獎勵就是,莫斯科的宣傳大軍採取了一種新的吹捧委員長的姿態。他不再是「法西斯」和「反動派」,他現在成了一位「英雄」,一位「偉大的領袖」,一群來自各國的左翼作家出現在重慶,為建立這種新的形象出力。

同樣是這批人,後來反對蔣介石,為他塑造了一個截然相反的萬人痛恨的形象,而在同時卻讓人們相信,中國共產黨僅僅是溫和的土地改革者,而不是真正的共產黨。

在漢口,曾出現過磨擦。1938年秋,當周恩來重新提出以往允許國民黨共產黨雙重黨員身份的做法時,蔣介石原有的對共產黨意圖的懷疑進一步加重了。他立即拒絕了周恩來的建議,但是(我們也看到),他沒有力量解散紅軍,並使紅軍戰士以個人身份合併到國軍中去。

朱德及其助手彭德懷手下的兩萬陝西紅軍於1937年8月改成了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名義上講,朱德的部隊受轄於北方山西省的閻錫山將軍,但實際上,八路軍接受的是毛澤東的命令。

1938年春,長江以南的紅軍零散部隊又得到允許,在葉挺手下改編成新四軍,名義上接受國民黨將軍顧祝同的指揮。

根據共產黨對這場愛國戰爭的官方歷史記載,八路軍由1937年的45000人增加到1940年的400000人,而新四軍則在同期由15000人增加到100000人。這裡,1937年的數字不一定完全準確,但對於1940年大大增加後的數字,卻沒有理由懷疑。

共產黨在敵後不論走到哪裡,都大力組織群眾。在絕大多數地方,農民受盡了日本人的蹂躪,都十分願意加入共產黨,而共產黨反過來則十分注意不脫離農民。通過發動農民,共產黨擴大自己的政治勢力。

1939年5月,當寒冷季節里籠罩著重慶的大霧散去時,日本人便開始了在這座城市的空中轟炸。頭一次空襲是在5月3日,造成5000人傷亡。

防衛的人既沒有高射炮,也沒有可以躲避空襲的地方。這次空襲一結束,蔣介石和他夫人就露面了。和往常一樣,蔣介石訓斥了他那弱小的空軍的幾個指揮官,指責他們太無能。

他命令何應欽負責群眾的撤離工作,自己則隱居到最近的一座山上,靜靜地思考中國的問題。

空襲一直延續了整整一個夏天,到1940年春天又開始了規饃更大的轟炸。這時,人們才終於建好了足夠的防空洞和掩蔽處。轟炸得最厲害的是1941年,最長的空襲間隔是五個小時.最短的只有一個半小時,就象在德國狂轟濫炸下的倫敦一樣,重慶遭了殃。

在1930年的5月,日本人還幹了另外一件事,他們對蘇聯保護下的外蒙古的邊境進行了攻擊,以試探蘇聯是否決心參戰。

對此,俄國人予以了猛烈的還擊。呆在中國無所作為的朱可夫將軍正閑得發慌,8月20日,他帶領俄國人和蒙古人奮起出擊,重創日軍。這下東京得到了它想知道的答案。

但是,僅僅三天之後所發生的一件事卻使日本人和全世界大為震驚:蘇聯與納粹德國簽定了互不侵犯條約。

現在,日本不僅知道蘇聯人如果受到進攻就會反擊,而且也知道他們不能指望德國人,協調一致的戰略是不會有的,儘管還有一個反第三國際的協定。使日本人尤為傷心的是,當時他們正在和德國人商討建立一個對付蘇聯的聯盟。結果這個會談很快就中斷了。

從九月份起,八路軍和新四軍的勢力擴展到了北方的陝西。河北、山東以及長江下游的江蘇和安徽。

1939年8月28日,印度國大黨領導人P·J·尼赫魯,在蔣介石的山莊會見了蔣氏夫婦,三個人在日本的空襲聲中談了好幾個小時。

從那時起到這年年底,蔣介石的軍隊失去了長沙,後來又收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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