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隱跡藏形化秋水

走私船和水警之間的槍戰並沒有進行很長時間。但在雙方戰鬥結束,胡林楠隨肖錦漢、染香等人來到走私船上後,卻仍可以從走私船上的彈孔和一具具死相猙獰的水手屍體上感受到片刻之前,雙方慘烈交火的餘溫。從人體上流出的艷紅色鮮血正在一點點黏稠成深褐色的痕迹,時間流逝,隨著那些曾經鮮活的身體上最後一絲體溫在海風中消失殆盡,幽冥間又多了一批影影綽綽灰色的亡靈。

咸澀的海浪拍打著船舷,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十丈紅塵中天天都重複發生著這樣的悲傷故事。

走私船上除了盜寶者東條外,包括走私船船長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在跟水警發生的戰鬥中戰死。

走私船船長人雖然非常貪財,但他在之前跟水警相搏關鍵時刻的種種表現,卻不失他海上梟雄的本色。沒有妥協、沒有出賣,只用子彈跟對手交流,走私船船長堅持指揮他手下的水手們盡全力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在絕望地發現自己無論用何種方法今天都無法從水警的包圍中逃脫後,他把自己手槍中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在走私船船長妥帖地精心照顧下,盜寶者東條只在他最後被肖錦漢發現然後逮捕的過程中臉上受了一點輕傷。

兩人交手過程宛如電光火石。

瞬起瞬滅。

戰前已經下定了玉碎戰死殉國的黑龍會頂尖高手東條,結果只在俊朗如鷹的肖錦漢面前走了一個照面,便被生擒活捉。

憑藉著宛如鬼魅般的身法,只不過就是身子輕輕一閃,肖錦漢便從距離東條5米外的船長室門口來到了東條的面前。

用自己如同鷹隼般犀利的雙眼冷冷地看了東條一眼,肖錦漢唇間溢出了一絲雜糅著殘酷與輕蔑的笑意。只見他肩部微微一抖便已發出了一擊宛如長槍炫舞般的崩拳。

拳快。拳很快。拳快得彷彿超越時間和空間的規律。

當東條感覺到自己中招之後,肖錦漢已經神態瀟洒地、不屑一顧地轉身離去:「我原以為你可能配我用上三成功力。」

肖錦漢話音未落,東條下腹部猛地發出了一股如同千萬股岩漿翻滾的灼熱!

火!火!火!

兇猛肆虐在東條下腹部的熱,倏然間燒乾凈了東條全部的意識——

片刻之後,當東條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肖錦漢的皮鞋底正扭動在自己的臉上。在肖錦漢身後幾名水警模樣的人正在搜索著船長室中所有可疑的物品。

「武士的尊嚴不容踐踏。」東條試圖從肖錦漢腳底下掙扎著爬起來。

「踐踏的就是你們武士的榮譽。」

「我是敗給了你,但卻不應該連起碼的尊重都不給我。」

「尊重,你們也配。1937年,你們日本人給過我老鄉南京人一點基本尊重了嗎?」肖錦漢略略加強了自己腳上的力度。

東條瞬間無語,過了半晌方語氣洶洶地說道:「告訴我,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拳法?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去找你報仇!」

「半步崩拳打天下,形意拳。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你若再來找我,我保證一定會打死你!這次你活著,只是因為你還沒有得到懲罰!」肖錦漢腳上猛地一發勁。

「啊」,東條慘叫一聲,臉部猛地扭曲變形,人則再次暈了過去。

當東條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坐在走私船貨艙骯髒的地板上。臉上的瘀青火辣辣地疼,在東條試圖用手按摩臉上的瘀青之時,他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肖錦漢從背後銬在了貨艙中的一根鐵柱上。

東條強忍著瘀青處傳來的疼痛,扭動脖子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只見在貨艙較裡面的地方,一名雙手插著兜臉上帶著溫和之色的青年男子,正和一名裙子下有著一雙修長白皙美腿的女子,邊在貨物中檢查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爺們兒,這盜寶賊簡直缺了八輩子的大德了,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竟然能想出來把偷走的《富春山居圖》藏在一貨倉的走私山水畫中。你要不去那邊幫我看看那孫子醒了沒有,要是沒醒,我就過去再打他一頓消消氣!」美腿女子一說話就露出了她北京大妞的本色,她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國際女刑警染香。

「嗨,正常。如果一個人想把一滴水藏起來,能有什麼地方比大海更好呢?盜寶者能想出用這招借走私文物為名把《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帶出台灣的方法,足見盜寶集團的首領是個思維縝密、老謀深算的人。」被美腿女人親切地稱作爺們兒的男人是胡林楠,此時他說著說著便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思考之中。

「解釋,解釋。不懂。還有你跟我說話時,別老假文酸醋地把自己往文藝范兒小清新上整!老娘不是林雨嫣那種不發嗲就不會聊天的女人,都是四九城喝豆汁必須得配著焦圈鹹菜的主兒,誰不了解誰啊?」染香道。

「嗨,姑娘,您這話說得深刻,簡直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我的缺點和不足,我在今後跟您相處的每年每月每日每分每秒,都會把您對我的諄諄教導銘記在心。」胡林楠一臉玩世不恭,壞笑著說。

「討厭,別貧了,說點正經的。除了剛才問你的那個問題,我還有一肚子話想問你呢。」染香輕輕地用手捶了一下胡林楠的肩膀。男女之間產生化學反應所散發的曖昧氣氛在空氣中開始蔓延。

「疼,哎喲,完了,完了,讓你這麼一打,我一下子什麼什麼都斷片兒了。」胡林楠捂著頭作假裝痛苦狀。

「沒事兒,你這病,我知道怎麼治,給兩個大嘴巴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染香邊說邊抬起了她的纖纖玉手,然後張開嘴朝著自己手掌心哈了口氣。

「別,別,別啊!」胡林楠向染香連連擺手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咦,奇蹟啊,我又一下子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覺得就算你現在想起來了,也難保一會兒不會忘了,我對你還是該怎麼大嘴巴抽就怎麼大嘴巴抽吧,提神醒腦加深記憶!」染香不依不饒地貼近至胡林楠的身邊做勢伸手欲打。

胡林楠一邊躲閃著染香的巴掌,一邊嘴裡連珠炮似的說道:

「我之所以覺得盜寶集團走私者老謀神算的原因有二:一是因為他能在《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尚未得手之時,預先想好將畫最快運出台灣的唯一妥善之法。作為國寶的《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失竊一旦被發現,警方必定會在機場、碼頭等地加強警力尋找失畫。換句話說,盜寶者若想通過正常的渠道將自己偷走的《富春山居圖》帶出去,其困難程度可謂難比登天。而走非正常渠道將《富春山居圖》偷運出的風險,其實也一點不小,且不說大部分黑道人物在知道盜寶者託運之物是國寶《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都會避免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就算有少部分黑道人物願意為了錢鋌而走險,但誰又能保證他們沒有黑吃黑的心思呢?所以像現在這樣將《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藏在一批走私文物中運往日本,無疑是最為妥當而物美價廉的方法。

「考慮到《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在昨夜才剛剛失竊,今日就差一點被這艘走私船運出台灣海域,我們便可以容易推測出盜寶集團的首領對如何在盜寶者盜寶成功後攜寶逃離早有安排,我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判斷出盜寶集團的首領是一個老謀深算之輩。」

「哦,行啊,爺們兒,你分析得挺到位啊!」染香贊了胡林楠一句,然後追問道,「二呢?那二呢?」

「你現在也不答應放棄大嘴巴抽我的企圖,我還一個勁屁顛屁顛地把第二個原因告訴你,那我就是一二!」胡林楠見染香被自己的話暫時穩定住情緒,忙立刻開始跟她討價還價。

「行了,我從現在開始保證不再抽你,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說說你判斷盜寶集團首領是一老謀深算之人的第二個原因了吧?」

「呼,」胡林楠見染香放下了她舉起的巴掌,長出了一口氣,方繼續道,「我判斷盜寶集團首領心機過人的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做事時能夠『不料勝先料敗』,預先考慮好萬一在將《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運出去時被警方破獲後的疑兵之計。」

染香聞言沒好氣地搶白道:「什麼是疑兵之計?我看這孫子就是一個變態,既然他利用走私船偷運《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的計畫被咱們識破,他就應該做事利落一點兒願賭服輸,放在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好讓咱們直接找到結案了事,吃飽了撐的,有事兒沒事兒誠心留下那麼多箱子的古畫捲軸讓咱們一幅幅打開在裡面找無用師卷。這不是一渾蛋嗎?」

胡林楠聞言笑道:「嗨,說實話我也覺得盜寶集團這事做得挺渾蛋的,不過我想他們這樣做也不是為了針對咱們,而是為了應付走私船上那些向來手腳都不太乾淨的水手小偷小摸行為。當然,就這個小兒科級別的損招,當然也不可能是我剛才所謂的疑兵之計。我剛才也先後打開集裝箱中的一些捲軸看了,我發現這些字畫雖然有真有假,但是卻均是近幾年內傳出失竊或收藏者神秘死亡導致字畫也被宣告下落不明的作品。也就是說,盜寶集團的領袖早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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