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德行與世界進程

Ⅰ.自我意識與普遍的關聯

在活動的理性的第一種形態下,自我意識自覺它自身是一個純粹的個體性,與純粹的個體性對立著的是一個空虛的普遍性。在第二種形態下,對立的雙方面各自具有著規律和個體性這兩個環節;不過心這一對立面是兩個環節的直接統一,而另外一個對立面是它們兩者的對立。而現在,在德行與世界進程的關係里,兩個關係者中的每一個則同時是這兩個環節的統一和對立,或者說,都是規律與個體性之間的運動,卻是兩個相反對的運動。

對於德行的意識來說,規律是本質的東西,個體性是要揚棄的東西,而且既要在德行意識自身里又要在世界進程里予以揚棄。在德行的意識那裡,各人私有的個體性必須接受普遍、自在的真與善的訓練約束。但僅僅接受訓練約束,它仍然是私人的意識;只有整個人格的犧牲、捨棄才是真正的訓練約束,才足以保證自我意識已不再執著於個別性了。而通過這種個別的捨棄,個體性也就同時從世界進程里清除了,因為個體性也是一個簡單的、雙方共有的環節。——在世界進程里,個體性的態度與它在德行意識里的態度恰好相反,它現在把自己當成本質而使自在的善和真屈服於自己之下。——

而且,同樣的,對於德行來說,世界進程也不僅僅是這個被個體性顛倒了的普遍秩序而已,絕對的秩序同樣也是共有的環節;只是,在這個共有的環節上,世界不是現存於意識之外的存在著的現實,而是意識的內在本質。因此,真正說來,絕對的秩序不是通過德行才顯露出來的,因為所謂顯露,作為一種行動,乃是個體性的意識,而個體性卻是要被揚棄的東西。然而惟有通過個體性的揚棄,世界進程的本體或自在彷彿才有它自在自為地進入實際存在的行動餘地。

現實的世界進程的一般內容已經將其自身顯現出來了;

如果仔細考察起來,那麼它還只不過是前面那兩種自我意識的運動罷了。德行這一形態就是從那兩種運動里發展出來的;

既然它們是德行的來源,它們就先於德行而存在;但德行的目的,在於揚棄它的來源而實現其自身,或者說,在於變成自為的。這樣,世界進程,從一方面說,是尋求快樂和享受的個別的個體性,個體性在尋求快樂和享受的過程中找到了它自己的復滅,並從而滿足了那普遍的東西。但這個滿足自身,以及這個關係的其餘的環節,乃是普遍的東西的一個顛倒了的形態和運動。現實性只是快樂和享受的個別性,至於普遍的東西,則是與這個個別性對立著的,它是一個必然性;

而這種必然性僅只是普遍的東西的空虛形態,只是一種消極的反作用和無內容的行動。——從另一方面說,世界進程的另一環節乃是這樣的一種個體性,它想要自在自為地成為規律,並且由於這種妄想而破壞著現存有效的秩序。普遍的規律實在可以說成功地避免了這種狂妄自大的破壞,因為它不再出現為一種與意識對立的東西和空的東西,它不再出現為一種死的必然性,相反,它出現為在意識自身中的必然性。但是,當它作為在意識中的絕對矛盾的現實關係而存在時,它是瘋狂;當它作為對象性的現實而存在時,它是一般的顛倒。

因此,在這兩種情況下,普遍的東西固然都是把它自己呈現為致使它們運動的力量,但這種力量之表現或存在所採取的形式,則僅只是一種普遍的顛倒。

Ⅱ.世界進程是普遍在個體性里的現實性

現在,普遍應該從德行那裡取得它真正的現實性,即通過對個體性的揚棄亦即通過對顛倒原則的揚棄以取得其現實性。德行的目的,在於通過這種揚棄而將顛倒了的世界進程重新顛倒過來,並從而顯露出它真正的本質。這種真正的本質,在世界進程那裡,還只是潛在的,它還不是現實的,因此德行對於這種真正的本質僅只有一種信仰罷了。德行要把這種信仰提高為直觀,而不享受它自己的工作和犧牲的果實。因為德行,當它是個體性的時候,它是它對世界進程的鬥爭行動,但它的目的與真正本質,則在於克服世界進程的現實性;可是因克服了世界進程的現實性而使善取得其現實存在,這就同時使德行的行動或個體性的意識歸於停止。——這種鬥爭的結果如何,在鬥爭中德行取得什麼經驗,是否由於德行已作了犧牲因而世界進程就戰敗而德行就勝利,所有這一切,都必須由鬥爭者雙方所使用的活的武器的性質來決定。因為武器不是別的,只是鬥爭者自身的本質;而這種本質,僅只對鬥爭者雙方相互呈現。所以它們的武器的性質,從這種鬥爭本身所包含的性質里就已經顯現出來了。

對於德行的意識,普遍只在信仰中或潛在地是真的,但它還不是現實的普遍性,還是一個抽象的普遍性。它在這種德行意識自身那裡,是作為目的而存在,在世界進程那裡,是作為內在的東西而存在。正是由於它的這個規定性,普遍於是即使在德行那裡也顯示它自己是為世界進程而存在的;因為德行剛剛才想去實行善,它自己還並未認為善已是現實。這個規定性也還可以這樣地予以考察:善,既然它出現於對世界進程的鬥爭中,它就已經把它自己呈現為另一個善而存在著的東西,它就已經把它自己呈現為一種不是自在而存在也不是為其自己而存在的東西,因為否則它就不會想通過它對它的對立面的克服才去建立它自己的真理性。當我們說,善首先僅只是為另一個的,這話的意思與以前從相反的方向對善進行考察時所得到的那個結論是一樣的,那個結論是說,它首先是一個抽象,這抽象自在自為地就沒有實在性,只在關係中才有實在性。

善或普遍,照它現在所呈現的情況說,就是被稱為天賦、才能、能力的那種東西。這是一種方式下的精神性事物,在這種方式下,精神性的東西被表象為一種普遍的東西,這種普遍的東西為了它自己取得生命,能夠運動,就需要個體性原則,並在個體性原則中取得它的現實性。可是當這個原則在德行意識那裡時,這個普遍的東西就是被這個原則正確地應用著,而當這個原則在世界進程那裡時,這個普遍的東西就是被這個原則錯誤地使用著;——這個普遍的東西乃是一個被動的工具,它被掌握在自由的個體性的手裡,無論個體性怎樣使用它,它都漠不關心毫無所謂,甚至於它可以被誤用去創造一種意味著它自己的破滅的現實;它是一種無生命的、缺乏自己獨立性的質料,這種質料可以被做成這個形式,也可以被做成另外一個形式,甚至可以被做成一個使它自己歸於敗壞毀滅的形式。

既然這種普遍的東西同樣地聽從德行意識和世界進程使用,那麼就不能預料究竟這樣武裝起來的德行是否將戰勝罪惡。武器都是同一樣的;它們都是這些才能和能力。誠然不錯,由於德行相信它的目的與世界進程的本質兩者的原始統一性,德行的確已經把它對這統一性的信仰暗自埋伏了下來,以便這信仰在戰鬥期間從敵後進行攻擊,使它自己的目的得以自在地完成;可是這樣一來,對於德行的武士來說,他自己的行動和鬥爭事實上真正只是一種假裝的戰鬥罷了。對於這一假裝的戰鬥,他不能夠認真進行,因為他把他的真正實力建築在:他相信善是自在而自為的,即,善會完成其自身。

對於這一假裝的戰鬥,他也不可以任其弄假成真,因為他所用以投擲敵人以及發現敵人用以投擲自己的那種東西,和他在其自己以及敵方都有可能使之用壞和受損的那種東西,不應該就是善本身;因為他的戰鬥,正是為了保全善和完成善。

他冒著損壞危險而被用於戰鬥的,只是那些無所偏袒的才能和能力而已。可是事實上這些才能和能力又不是別的,正就是要通過戰鬥以求保全和實現的那種無個體性的普遍。——

但是這個普遍同時又通過戰鬥這個概念本身而直接地已經實現了;它是潛在、普遍;而它的實現,只意味著它同時又是為對方而存在的普遍。上面談過的那兩個方面,即普遍曾分別地在它們那裡變成一個抽象性的那兩個方面,現在不再是分開來的了,現在,在戰鬥里,並通過戰鬥,善同時在兩種方式下被建立起來。——但當德行意識出來與世界進程開始戰鬥的時候,它是把世界進程當作一種與善對立的東西的,而在戰鬥期間,它發現世界進程是一個普遍,並且不僅僅是抽象的普遍,而且是一種因個體性而取得了生命的、為對方而存在著的普遍,或者說,就是現實的善。於是當德行去和世界進程作鬥爭時,它到處所遇到的地方儘是善本身的一些具體存在;善,作為潛在於世界進程里的東西,是不可分解地交織在世界進程的一切現象里,並在世界進程的現實里取得了它自己的實際存在。德行因而發現世界進程是不可損害的。

而善的這樣一些具體存在以及種種不可損傷的關係正就是德行自己所要孤注一擲地予以犧牲捨棄的那一切環節。因此,這種戰鬥只能搖擺於保全與犧牲之間,或者說得更確切些,這種戰鬥既不能犧牲自己也不能損傷敵人。德行不僅象是這樣的一位鬥士,他在決鬥中所唯一關心的是保持其寶劍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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