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本橋的刑警 第四節

在車上,上杉聽加賀說明岸田的兒子與兒媳的情況。他兒子叫岸田克哉,在一家建築顧問公司工作,和妻子都是二十九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

「你既然都調查到這個地步了,接下來一個人也能做啊。我不會不高興的。」

加賀不答,指著前方說道:「啊,看見了,那棟公寓。」車速也已減慢。

岸田克哉還沒回家。妻子玲子說,克哉要陪客戶,每天都很晚才回來。

上杉沒提案件,只向玲子確認六月十日晚上岸田要作是否來過,得到了八點左右來過的肯定答案。玲子說,岸田白天打來電話,說要跟她商量婆婆三周年忌日的事,晚上回來。上杉又問了岸田當時的情況,玲子回答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她看起了並非經過深思熟慮才這麼說的。

上杉再也想不出別的問題,便環視室內,一台大屏幕液晶電視映入眼帘。餐櫃里擺著高檔酒,沙發上隨意地放著幾個印有名牌商標的紙袋,連上杉都知道那些牌子。

一個五歲的男孩正在地上玩陀螺。加賀對陀螺表現出興趣,問玲子是在哪裡買的。玲子說是公公十二日晚上帶來的。

「真的是十二號嗎?」

「是的,怎麼了?」

加賀說了句「沒什麼」,眼神中露出此前未有的銳利光芒。

「沒什麼收穫啊。」走出公寓,上杉立刻說道,「他是八點來的,這應該沒錯。但也不能因此認為他沒有不在場證明。我們特意到這裡來究竟有沒有意義呢……」

「還不清楚。對了,看了那對夫妻的生活狀況之後,您沒注意到什麼嗎?」

「也算不上注意,只覺得他們很奢侈。現在這個時代,有錢人還真有錢。」

「就是這一點。她說她丈夫每晚都要接待客戶,很晚才回來。但據我調查,岸田克哉在會計部,和接待客戶扯不上關係。」

「你想說什麼?」

「不,我也不確定。」加賀說著舉起手,一輛空駛的計程車在兩人面前停下。

第二天傍晚,上杉結束對另一起案件的取證,回到調查總部時,被組長叫了過去。上杉走近後,組長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從桌子下面取出一個東西。上杉頓時驚訝得倒吸一口涼氣。

「看來你果然有印象。」組長抬眼看著他。

那是一個木質陀螺,上面繪有綠色和黃色的同心圓,和岸田克哉兒子玩的一樣。

「為什麼這個會……」上杉小聲問道。

「好像是加賀君在人形町的玩具店發現的。這個陀螺上有陀螺線,加賀君希望拿到鑒定科,和勒痕進行比對。」

勒痕是指留在死者脖子上的繩印。

這起案件的兇器還沒確定,只知道是一條直徑在三毫米到四毫米之間的捻繩,但至今沒能從日常用品中找到相符的東西。

「加賀讓我把陀螺和這個給你。」組長遞過一張便條。

看到便條後,上杉更吃驚了。上面用潦草的字體寫道:六月十日傍晚,在人形町玩具店遭竊。加賀。

「關於這個陀螺的情況,他說讓我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組長顯得非常著急。

上杉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反問道:「鑒定結果怎麼樣?」

組長似乎從上杉的緊張表情中看出了什麼,拿起旁邊的文件。

「繩子的粗細和捻幅都和勒痕完全一致。」

「喂,上杉,這到底是——」

組長正要問,上杉伸手制止了他。

「加賀在哪裡?」

「不知道。他說想再調查一下,出去了。」

「那我跟他談一下再向您報告。請稍等。」

「什麼啊。」組長一臉不悅。

上杉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他看了看錶,剛過七點。

加賀回來時已近八點。上杉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走廊。

「到底怎麼回事?你嘩眾取寵沒關係,別把我也卷進來。」

加賀輕輕擺脫了上杉的手。「我一個基層刑警再怎麼有幹勁,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對了,您聽說陀螺線的事了嗎?」

「聽說了。你為什麼會注意那個陀螺?」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奇怪,又不是逢年過節,卻收到這樣的玩具。而且即便要買,也很難找到賣的地方。什麼商店會賣這東西呢?我只想到一家。」

「人形町的玩具店?這種事你居然能記得。」

加賀點點頭。

「自從調到這裡,我就每天在街上轉悠。哪裡有什麼樣的商店賣什麼樣的東西,我都了如指掌。」

「警察頻繁到商店裡去,人家也會感到麻煩吧?」

「所以我才穿便裝。」加賀說著輕輕扯了扯身上的T恤。

原來如此。上杉這才明白,加賀看起了這麼邋遢,是有他自己的考慮。

「聽說被偷了。」

「是在十號傍晚,就在兇殺案發生前。」

「在殺人現場附近的商店街弄到兇器?你覺得可能嗎?」

「說不好。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嘛。」

「即便那根繩子跟勒痕一致,也不能斷定那就是兇器。」

「我明白。岸田要作的確將那根陀螺線處理掉了。」

上杉不明白加賀的意思,眉頭緊蹙。

「岸田雖然送出了陀螺和陀螺線,但陀螺線卻並非原裝,不是捻繩,而是沒有捻過的組繩。他肯定在哪裡單獨買了繩子,然後配上原來的陀螺。」

「你是說他在行兇後將捻繩處理掉了?」

「應該是那樣。」

「也就是說……」上杉略加思考,「如果弄清岸田買組繩的商店,事情就有意思了?」

「對,所以我才去找那家店。」加賀說道。

「找到了嗎?」

「或許。」加賀連連點頭,「我想再過兩三天就能真相大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