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獸人的野心 第四章 王者的視野

對室內的所有人來說,火把的光線看起來都不怎麼明亮,它搖曳著的火苗的舞蹈也不怎麼歡欣。也許是因為他們意識到大門都封閉著,而這貧乏的光線是唯一把整個巨大的矮人設施秘銀廳與絕對黑暗分隔開的東西。當然,矮人們和其他人可以出去。他們有通向南方和巨魔荒原邊緣的隧道,雖然根據報告,那裡已經有了幾場戰鬥。他們有能夠將他們帶到西邊,最遠到米拉巴的隧道,還有正好在瑟布林河下方的通向東邊的隧道,能夠到達費爾巴堡。但這幾條路線都不好走,都需要闖入廣闊的迷宮般的幽暗地域(Underdark),一個黑暗居民和未知的恐怖聚集的地方。

所以秘銀廳似乎更昏暗了,火把也更不顯眼,更覺稀少了。布魯諾王已經下令保存火把,為了這場無疑會變得非常長久的圍攻做準備。布魯諾坐在鋪著厚實鮮艷的綠色和紫色織物的石頭王座上。他濃密而狂野的鬍鬚在人造光線的照耀下似乎更接近於橙色而不是紅色,這也許是因為那長長的毛髮之中明顯地摻雜著許多灰色,這些灰色來自於矮人王的痛苦經歷。布魯諾曾在死亡線上徘徊了許多天。即使是秘銀廳最強大的牧師,也認為他還能喘氣只是因為他們幾乎毫不停頓地施加在他身上的治療咒語。他們相信布魯諾的靈魂——這個矮人的本質——已經遺棄了這個身體,獲得了進入了摩拉丁神殿的殊榮。據推測就是在那裡,半身人理事瑞吉斯利用紅寶石魔墜找到了他。瑞吉斯捕捉到了布魯諾眼中僅存的一點生命的火花,用魔法把他的思想和他懇求布魯諾回到人間的願望傳送過去。

在知道自己的人民面臨著如此悲慘的困境以後,任何國王都不能一動不動地躺著。

因此布魯諾歸來了,矮人們找到了回家的路——雖然需要跨過那麼多同伴的屍體。

對於非常了解布魯諾的人們,那些灰色的鬍鬚似乎是他痛苦遭遇的唯一明顯的跡象。他充滿活力的黑色眼睛依舊炯炯有神,而他寬闊的肩膀向人們保證,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將會扛起整個秘銀廳。他身上有將近一打的地方纏著繃帶,因為在撤退回秘銀廳的時候,他就已經受了重傷。這些傷口足以放倒一個遜色一些的矮人,但即使這些傷口引起了他一丁點的不適,他也沒表現出來。

他穿著他布滿摺痕、裂口和擦痕的戰鬥盔甲,還有他珍貴的、刻著他的家族紋章——冒著泡的啤酒杯的盾牌,正靠在王座旁邊。他的戰斧斜靠在它上面,露出了上面的凹痕——石頭、盔甲和怪物的頭骨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所造成的缺口。

「見識到了你的爆炸的人除了搖頭啥也不會說了。」布魯諾對南弗多·巴斯韋利甘(Nanfoodle Buswilligan)說道。後者是米拉巴的侏儒鍊金術師。

南弗多緊張地一步步走近,這隻能讓結實的矮人更近地靠向他。

「快點吧小不點,」布魯諾哄騙道。「我們沒時間謙虛或者緊張了。大家說你做的挺好,這裡所有人都向你鞠躬。我們覺得你看起來挺高大的,你不知道嗎?」

南弗多似乎感覺好了點,稍微抬起頭看向王座上威風的矮人。南弗多再次抽搐起來,因為他長長尖尖的鷹鉤鼻實際上掃到了布魯諾那和他類似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鼻子。

「你都幹了啥?」布魯諾再次問道。「他們說你把熱氣體從守護者之谷底下弄上來了。」

「我……我們……」南弗多糾正說,然後他轉頭去看其他人,其中包括派克·石肩(Pikel Bouldershoulder)——一個最不尋常的矮人,他來自於遙遠的伊珀斯湖(Impresk Lake)畔的卡頓(Carradoon)。

派克開心地笑著,把一個拳頭舉到空中,並且做了個「哦哦!」的口型。南弗多衝他點了點頭。

侏儒清了清嗓子,乾脆地轉身面對已經回到座位里的布魯諾。「我們用金屬管把熱氣體引上來,是的。」侏儒確認。「托格·錘擊者(Tar Hammerstriker)和他的小夥子們清空了一些隧道,就在獸人所在山脊的下面,然後塗滿瀝青。我們只是把熱氣體導入那些隧道,就等凱蒂布莉兒的箭點燃它們……」

「嘭!」派克·石肩喊道,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嘿嘿嘿。」綠鬍子的派克不好意思地聳聳肩,接著房間里異常嚴肅的人們都大笑起來,這笑聲正是大家迫切需要的。雖然這稍微緩解了緊繃的氣氛,但嚴峻的形勢很快把大家推回現實。

「很好,你做的不錯,侏儒。」布魯諾說道。「你救了不少我的族人,這是班納克·布勞南威爾親口說的。他可不是會隨便讚揚別人的人。」

「我們——桑蒂拉(Shoudra)和我——覺得我們必須證明自己,布魯諾王。」南弗多說。「我們想幫上忙,任何方法都行。你的人民向托格和辛格斯(Shingles)顯示了如此的慷慨,還有所有其他米拉巴人……」

「不再是米拉巴人了。」托格的聲音從一邊傳來。「我們是戰錘一族的了,全都是。我們的命名不是因為埃拉斯圖候爵是敵人,除非他自己把我們當敵人,但我們也不會對米拉巴的王權效忠了。不,我們的心和靈魂,我們的拳頭還有鎚子,都效忠於布魯諾王!」

在場的一打左右原米拉巴矮人爆出了歡呼聲,接著站在房間里的所有人都開始呼應,聲音在大廳里迴響著。

布魯諾享受了一下這興高采烈的氣氛,歡迎它作為黑暗中急需的一線光明。的確,黑暗籠罩了秘銀廳,像幽暗地域的廊道一樣昏暗,如卓爾女祭司的心那般漆黑。儘管有矮人們以及凱蒂布莉兒和沃夫加的努力、犧牲與英勇,儘管有作為理事的瑞吉斯的英明決斷,他們還是在敵人的攻勢下被迫回到洞穴中封閉隧道,而秘銀廳沒有希望在戶外戰中打敗這些敵人。上百個布魯諾的族人死去了,多於三分之一的米拉巴流亡者倒下了。

今天布魯諾款待了一系列重要的人物,包括費爾巴的屈德·邁克努科歷司(Tred Muckles)——失去了好友尼克威里格這件事正深深刺痛著他,以及石肩兄弟伊萬(Ivan)和不屈不撓的派克——儘管失去了一條胳膊,他卻還是能心情愉快地不斷咯咯笑著。

布魯諾已經去見過了班納克·布勞南威爾,這位卓越的指揮官在幾乎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依舊在守護者之谷的北方高地堅守了許多天。因為班納克不能過來見他。在最後撤退中受了重傷,依然堅持最後一個離開懸崖的班納克下半身癱瘓了。據牧師說,一把獸人的長矛切斷了他的脊椎,而他們的治癒咒語沒辦法修復它。今天他依舊躺在床上,等一個舒適的輪椅完成,他的活動範圍就能擴大一點了。

布魯諾發現班納克心情陰鬱,但他鬥志絲毫不減。就像布魯諾預期的那樣,比起自己的傷勢,他關心更多的是那些戰死的人們。畢竟班納克是布勞南威爾家的人,他們和戰錘族一樣結實,擁有強大的武器和堅強的心靈,還有無與倫比的忠誠。毫無疑問,班納克身體上有了殘疾,但布魯諾知道這位指揮官幾乎從不停止戰鬥,不管這戰鬥發生在哪裡。

南弗多的聽眾們標誌著今天這場集會的結束,於是布魯諾放過了侏儒並原諒了自己。他心裡還有另一場會議,他知道這次最好在私下裡舉行。

將護衛——第伯多夫·潘特堅持讓一對開膛破肚軍團的人跟著矮人王,不管他要去哪裡——留在一條昏暗走廊的盡頭,布魯諾走向一扇門,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開。

他看到瑞吉斯坐在桌子旁邊,一手托著腮,另一手拿著羽毛筆懸在一張展開的羊皮紙上方,那張紙在啤酒杯形狀的鎮紙下面還是試圖捲起來。布魯諾點點頭走進去,坐到了半身人柔軟床鋪的邊上。

「你似乎沒怎麼吃東西嘛,饞鬼(Rumblebelly)。」他笑著評論道。布魯諾從他的束腰外衣里掏出一大塊蛋糕。他隨意地把它扔向瑞吉斯,後者接住蛋糕放到一邊,一口也沒吃。「呸,你再這樣我就叫你瑞骨頭(Rumblebones)!」布魯諾恐嚇道。「趕緊的!」他要求說,指向那塊蛋糕。

「我寫完就吃。」瑞吉斯保證道。他把鎮紙掃到旁邊,舉起羊皮紙的一頭,這讓剛寫上去的墨跡掛下來一點。發現到這個,瑞吉斯馬上把羊皮紙放平,然後往上猛吹。

終於,半身人轉向布魯諾。

「你在傷心啥,饞鬼?」矮人問道。「你做的很好——該死的好,我的將軍是這麼說的。」

「死了太多人了。」瑞吉斯回道,他的聲音近乎耳語。

「是啊,這就是戰爭的痛處。」

「但是是我讓他們呆在外面的。」半身人說著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揮舞著他的小短胳膊。他開始一邊前後踱步一邊嘟嘟囔囔,好像正試圖找到某種方法一次爆出他的痛苦。「在懸崖上面,在決戰開始很久之前,我就該命令班納克撤退的。那樣多少人還能活著啊?」

「呸,你的問題根本就沒答案!」布魯諾向他吼道。「馬後炮誰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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