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自投獸網 第十章 不受歡迎

「呣,啊。」派克固執地念著,站在粗大的橡樹前重重跺腳,把伊萬引向這棵有魔力的樹。

「你在白話什麼?」伊萬問,「你把門打開就是要讓它戳在那?」派克越過他的兄弟指著熊,它正坐著看著這邊,臉上有一種被遺棄的表情。

「你不能帶上這頭熊!」伊萬大吼,接下來他往前邁步。

「呣,啊。」派克又揮舞手指說道,還轉過身把路全然擋住了。

伊萬對他的兄弟怒目以視,他倆的鼻尖幾乎貼在一起,然而他馬上就聽到身後熊的低吼,他於是省悟,接下來可能的一仗會不太好打。

「你不能帶上他。」黃鬍子矮人說明,「你會拆散他的熊親熊戚,你不想那樣的!」

「唔...」派克說,在面龐明亮前,看上去有一刻失去了警戒。

他靠過去對伊萬耳語。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家人?」伊萬大叫著抗議,派克又耳語了幾句。

「他告訴你的?」伊萬難以置信地大喊,「那頭蠢熊告訴你的,而且你也相信?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在扯謊?他這麼告訴你可能只是為了擺脫他的...母牛或者雌鹿再不就是他的...牝熊,要不就是人們說的什麼母熊?」

「牝熊,嘻嘻嘻。」派克格格地笑著,又一次對他耳語。

「他是母的?」伊萬問,同時回頭瞅一眼,「你怎麼知道她是一頭...別管它,我也不想聽。總之,那不打緊。公熊或是母熊,他...她...它,不許跟來。」

派克的神色陰沉下來,他的下唇因為遺憾綳著,臉向前撅著。然而伊萬仍舊堅守立場。

他的不安讓他在這種有利局勢下,還是打不起精神和一頭野熊一起,做詭異的樹間穿行。

「不,不能這樣,」他平靜地說,「我們要是錯過了布魯諾的加冕禮的話,你可以告訴卡德利原因;當冬天向獨處這裡的我們襲來而你的朋友又在呼呼大睡,你就看著我把它的皮活剝了做幾條暖和的毛毯。還有,當...」

派克的低吼打斷了他暴脾氣兄弟的長篇大論,伊萬分明地聽出來派克聲音中的挫敗感。

綠鬍子石肩經過他的兄弟,走向他的熊。他撫弄這隻溫和的動物的耳朵,幫他捉虱子而後把這些小昆蟲輕柔地放在地上。他在那邊呆了很長時間。

自然,只要他把這鼓脹的東西放下,伊萬就鄭重其事地把它撿起,再舉得高高的用他那短粗的手指『啪』的捏碎。

過了一小會,派克的熊緩步走了,儘管派克陳述道他認為這隻動物很悲哀,伊萬卻誠然沒有看出來。這隻熊走上了他自己的路,任何一條路似乎對她來說都足夠有益了。

派克再一次從伊萬身旁走過。他拿起他的新手杖在樹榦上敲了三下,接著虔誠地低低鞠躬以獲得神樹的進入允許。

伊萬什麼也沒有聽到,當然,但是顯然他的兄弟聽見了,因為派克半轉過身子沖伊萬伸來胳膊,邀請他的黃鬍子兄弟先行。

伊萬推辭了一下,示意派克先走。

派克再鞠躬,示意伊萬先行。

伊萬再次推辭,且更加強調地示意。

派克又鞠一躬,仍然十分平靜,示意伊萬先進。

伊萬剛要再使眼色頂回,突然半途改變了主意,他一把推開他兄弟,轉而向樹衝過去。

他的臉先於其他部位撞到了樹榦上。

他的皮膚絲毫無血色,簡直是半透明的,而他色澤豐潤的藍眼睛卻似乎在映射周遭的色調,精靈塔拉舍可真是夠纖細。儘管已算不上高大,他稜角分明的面孔和長長的尖耳朵,又為他平添與實際不相稱的瘦削感。那只是一種幻覺,因為這個精靈戰士十足是一個強大的個體,對於領教過他的鋒銳長劍的敵人們來說,他明明白白不像看上去那樣乖巧。

蹲伏在離家鄉月森林一日路程、飽受狂風凌虐的山路上,塔拉舍一眼就領悟了一條信息:獸人曾通過這裡。數量很多,就在不久以前。通常情況下那不會讓塔拉舍太過關心——獸人在世界之脊和瑞汶山脈之間的荒嶺中,是司空見慣的禍害——但是,塔拉舍一直在跟蹤這支隊伍,他知道它們是從哪來的。它們從月森林來,從他摯愛的林地家園運走了許許多多伐倒的樹木。

塔拉舍咬緊牙關,他和他的部族悲慘地在保衛森林的作戰中落敗,在他們甚至沒能及時確定獸人的方位把它們趕走。塔拉舍這件事背後暗示的未來命運,防守的疲弊會鼓動那些骯髒的禽獸去而復返嗎?

「如果它們回來,我們就把它們殺得片甲不留。」精靈扭轉身體,對他的坐騎說道。後者正在一旁吃草。

飛馬打個響鼻回應了他,就好像它聽得懂他的話。它猛烈地搖晃著頭顱,以便讓它披滿純白毛羽的雙翼緊緻的收伏在背。

塔拉舍對這美麗的生物報以微笑,它是幾年前從這座山裡他救出的一對野生飛馬中的一匹,那時它的雙親已經被巨人殺掉了。塔拉舍發現了被扔出的大石擊入深澗的它們,他從母馬的乳頭分辨出,它剛剛生產。他花了好幾天時間搜索整個地區才找到這對小馬駒。它們在月森林生養的很好,在塔拉舍的小部族的指引——而不是佔有——之下日益強壯秀頎。這一匹樂於承載他的叫做暮緲,因為它通體閃耀的白色毛髮在背鬃里透出些許暗紅。塔拉舍給它的雙生姐妹取名日旻明,因為它閃亮的的鬃毛點染的一抹明紅,一種略微發黃的粉色。兩匹馬差不多一般高,十六掌,也都肌肉發達,長腿結實,四蹄有力。

「我們去把獸人揪出來,給它們點顏色看看。」精靈頑皮地說著,對他的坐騎眨了眨眼。

暮緲似乎再次理解了,它用蹄子刨著地。

不多久後他們就在空中,暮緲有力的雙翼時而扇動時而平展借著上升氣流飛離絕壁。須臾他們就偵察到了獸人的隊伍,二十隻,正沿著上行的小徑跋涉。

坐騎與騎手是如此相互合拍,塔拉舍簡單地靠他的腿就能引導暮緲,飛馬從距獸人五十碼的上方高處,俯衝而下。精靈的弓急速地發射,一支又一支的箭矢落向了獸人們。它們推推搡搡大聲咒罵,塔拉舍猜,它們當中為保命慌忙躲在石頭後,或者趴在山脊的,要比被他的箭射中的多得多。他轉彎高飛,在暮緲掉轉前,又向遠處多飛了一些距離。他想給獸人一點重整隊形的時間,讓它們覺得危險已經過去。這次他要衝得更快,快得多。

飛馬向天際攀爬,而後急轉過彎開始急速地俯衝,它的兩翼奮力扇動。他們迴旋的更低了,正處在一個長臂或是持矛的獸人攻擊範圍外。儘管速度很快,從那個高度塔拉舍的還是箭無虛發,射穿了一個倒霉獸人的胸膛,把它打倒在地。

暮緲嗖然掠過,一串急發的投石無害地在它身後墜落。

塔拉舍,沒有試著碰第三次運氣。他取道東南飛越群山,向家鄉翱翔而去。

「我怎麼會知道你那愚蠢的法術要失效了!」伊萬對他笑個不停的兄弟咆哮道。黃鬍子矮人把血絲從他那撞破的鼻子邊拭去, 「你說那裡有門的時候, 我壓根就沒看見什麼破門,我怎麼知道門不在原位的時候,它真的就不在那裡了?」

派克笑得震天響。

伊萬近前掄出一拳,但派克早知道他會這樣,他朝下猛一傾頭,讓扣在上面的烹飪防禦兩用頭盔,落進他已就位的,堵截伊萬拳路的手中。

梆!伊萬又一次因疼痛而滿地亂跳。

「嘻嘻嘻。」

伊萬過一會緩過勁來,直奔向他的兄弟,而派克邁入樹中,從他的視野里消失了。

伊萬剎住步子,分析了一下情勢,然後隨他的兄弟跳了進去。對於這個可憐的矮人來說,整個世界都顛倒了。

表面上是這樣。

伊萬的樹內旅程並不愜意,它既不是水平的也不是豎直的。被魔法融入樹木的兄弟兩人沿著樹根網路滑行, 從一條根轉到臨近的另一條。 他們急速上升又突然下落——派克喊著『噫!!!!!!』而伊萬要竭盡全力才不致嘔吐。

他們沿一條彎道作螺旋運動,接著又忽然繞過幾個急彎,以至於伊萬的兩邊腮幫子被他自己咬得沒一塊好皮。

這持續了好一會兒,感謝神明它終於停了下來,兩兄弟出來了。不知怎麼趕上並超越派克的伊萬,摔了個嘴啃地。派克隨後衝出,正落在他兄弟的身上。

事情到最後好像總是諸如此類。

憑著奮力一舉,伊萬把他兄弟掀倒一邊,然而即使是那麼有力的行動, 也沒遏止派克經久不息的大笑。

伊萬跳起來去掐他的脖子,或者說他試去掐,因為他現在頭暈目眩,胃裡也翻江倒海。他向前探出一步,又向側面邁一步,停頓了少時,又斜歪走了第三步和第四步,俄而撞到一棵樹。就在馬上要恢複平衡時,他絆到樹根,跪在地上。

伊萬仰起頭想站起來,而一陣暈眩迫使他停止行動,攫住他作嘔的胃。

派克也頭暈,但是他沒有抵禦。就像卡德利家的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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