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禮物 第三章 最後的稻草

「他認識你,」莫里克在同沃夫加重新會合後大膽地說道,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剛剛結束了自己在那破爛、酒氣熏天的避難所的冒險。當盜賊在碼頭趕上了他的朋友時這個大個子已經快要把第二瓶酒給喝乾了,「而且你也認識他。」

「他以為他認識我。」沃夫加更正道,每一個字都說得含含糊糊的。

他搖搖晃晃地很難坐得住,顯然因為早到了一個鐘頭而比以往喝得更多。他和莫里克已經離開了短彎刀酒館,順手沃夫加還帶上了兩瓶酒。與筆直地走向碼頭相反,野蠻人在街道上漫步徘徊,很快便發現自己已身在路斯坎一個更加排外的區域,那些有名望的家族和商人們所住的地方。沒有城市警衛隊來趕他走,因為那裡豎立著一個叫做「囚犯狂歡節」的公共平台,那是一個公開懲處犯人的地方。今晚這個舞台上的是一個小賊,他被拷問者不斷地重複問著是否認罪。當他給出否定的回答時拷問者便用一把巨大的剪子絞斷他的小指。那個小賊對不斷重複問題的回答引得台下二十多個觀眾發出贊成的號叫,想這樣的公開展示每天都有。

當然,承認罪行對於這個可憐人而言也不等於能輕鬆擺脫。他失去了他的整隻手,一次一根手指,台下那群人歡呼喝采著,發出快樂的嘲罵聲。

但是沃夫加沒有。不,眼前所見的景象對野蠻人來說所代表的東西太多了,把他彈射回了那個時候,回到了厄圖的深淵以及那無助的痛苦。在那裡他所知道的都是些怎樣的折磨啊!被利刃切割刺戳、被鞭打、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隨後又被厄圖一個邪惡爪牙用治療魔法恢複健康。他的曾經手指被咬斷,隨後又被接回去。

現在那個不幸竊賊的景象將這所有的一切都鮮明地帶回了給他。

那鐵砧。對,那是所有東西中厄圖饋贈給他的最糟糕的、最痛苦難忍的肉體折磨,當那個巨大的魔鬼因為沒時間想出一個更狡猾、更具有壓倒性、更能摧毀人內心的折磨方式而大發雷霆時,這個方法便會成為保留項目。

那個鐵砧冷得像塊冰,當厄圖那些有力量的手下把他推上去、逼迫他裸露著背脊跨在上面時,那感覺就像有團火在沃夫加的大腿上燃燒。

然後厄圖會慢慢地靠近他,險惡地站在他面前,接著以一個簡單、突然的動作把一把滿是小刺的錐棒刺進沃夫加睜開的雙眼中,刺暴眼球,使野蠻人感到一陣陣噁心和痛苦。

並且當然,厄圖的手下會治好他,使他完完整整的以便他們下次能夠再次重複地取樂。

甚至是現在,儘管已遠遠逃離了厄圖的深淵魔域,沃夫加仍然經常驚醒,蜷縮得像個孩子,因感受到的痛苦而捂著自己的雙眼。沃夫加僅知道一種擺脫這種痛苦的方法。因此,他帶著他的酒瓶跑開,只有吞下這種火燒般的液體才能令他模糊那些記憶。

「以為他認識你?」莫里克疑惑地問道。

沃夫加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那個在短彎刀酒館的人。」莫里克解釋。

「他犯了個錯誤。」沃夫加含糊地說道。

莫里克給了他懷疑的一瞥。

「他認識曾經的我,」這個大個子承認道,「不是現在的我。」

「杜德蒙。」莫里克講出了原因。

現在輪到沃夫加的眼中充滿困惑了。莫里克知道路斯坎絕大部分的家族,當然——盜賊靠信息存活——但是令沃夫加疑惑的是他知道一個僅僅是路過這個港口的不著名的海員(沃夫加認為杜德蒙是這樣的一個人)。

「海靈號的杜德蒙船長,」莫里克解釋道,「在劍灣的海盜們中間是非常著名和被恐懼的。他認識你,而且你也認識他。」

「我曾跟他航行過一次……一段時間以前。」沃夫加承認。

「我有些朋友,那些海上的奸詐傢伙,他們的出手很大方,只是為了看到這個人被消滅,」莫里克談論道,沖坐著的沃夫加彎下腰,「也許我們可以利用你同這個人的親近關係取得一些優勢。」

就在這些詞從莫里克嘴中跑出來的同時,沃夫加快速地站了起來,把他的手重重地伸向莫里克的喉嚨。儘管他的雙腿不穩定地蹣跚著,沃夫加仍然有足夠的力量單臂將盜賊舉離地面。快速地猛跨了幾大步之後,他把莫里克重重地摁在一間倉庫的外牆上,盜賊的雙腳離地足足有幾英寸高。

此時莫里克的一隻手正伸進一個深深的口袋,同一把兇險的刀子離得很近,他知道自己能把這把刀立即刺進醉醺醺的沃夫加的心臟。但是莫里克強忍住了這種渴望,因為沃夫加不再壓得那麼用力了,野蠻人不想傷害他。此外,盜賊還保留著一些干擾著他的記憶——黑暗精靈們一直保持著對沃夫加的興趣。莫里克該如何向他們解釋自己殺了這個人呢?如果他沒能很好地應付完工作,盜賊的身上將會發生怎樣的事呢?

「關於那個你如果再問一次,我就——」沃夫加讓莫里克落回地面,丟下一句不完整的威脅。他轉回海邊,醉醺醺地往前沖,幾乎因歪歪斜斜失去平衡而跌下碼頭。

莫里克撫摸著他那已出現了瘀傷的喉嚨,那一刻他已被這爆發性的力量所嚇到了。但是當他想到這裡時,也只是點了點頭。他已經接觸到了一個痛苦的傷口,因為沃夫加一個意想不到的老朋友的出現,杜德蒙。莫里克知道,這是一場過去同現狀的典型鬥爭,因為他已經見過不少人由於這種鬥爭而一次又一次地飽受著痛苦,此時他們便將自己的血統地位直扔到酒瓶底。這些感覺由於船長的出現

而到來,這個曾經與他一同航過海的人對沃夫加而言實在是一個深深的刺痛。野蠻人無法把他目前的處境同曾經的光景放到一致的位置。莫里克笑了,任由他離開,盜賊已經已經清楚地認識到這場過去與現狀的感情之戰對他的大朋友來說還遠遠沒有結束。

也許目前的狀況會勝出,沃夫加會聽從莫里克關於杜德蒙的那個暗示著有利可圖的建議。或者,如果不是這樣,那麼莫里克就會自己獨立行動,利用沃夫加同那個人的關係贏得屬於他自己的利益並且不讓野蠻人知道。

莫里克原諒了沃夫加對他的攻擊。就這一次而言……

「那麼,你想再同他航行一次嗎?」莫里克問,故意壓低了他的嗓音。

沃夫加撲通一聲坐了下來,隨後透過那雙模糊的雙眼不信任地盯著盜賊看。

「我們必須要保持自己的錢包一直滿滿的,」莫里克提醒他,「你已經體會過同艾倫和短彎刀酒館一起無聊地過著日子了,也許來幾個月的航海會——」

沃夫加揮揮手讓他安靜,然後轉過頭往海里吐了口唾沫。過了一會兒,他把腰彎到甲板下開始嘔吐起來。

莫里克抬頭看著他,目光種混合著憐憫、厭惡和生氣。是的,盜賊現在知道自己將會到杜德蒙那裡去,不管沃夫加是否會參與計畫。他會利用他的朋友來找到海靈號這個聲名狼藉的船長的弱點的。當莫里克認識到這一點時他內心感覺到了一絲內疚而引起的劇痛。畢竟沃夫加是他的朋友,但這裡是路斯坎的街道,一個明智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奪得一罐金子的機會的。

「你『發出臭味』莫里克做了嗎?」這是提阿尼尼,那個紋身的海盜在一個小巷中睡醒後問的第一件事。

垃圾堆中近挨著他的克里普·沙基好奇地注視著這個同伴,隨後對這句話作出了解釋。「『認為』,我的朋友,不是『發出臭味』 。」他更正道。

「你『發出臭味』他做了嗎?」

克里普用手肘支起身子,噴著鼻息打量著周圍,來自他那獨眼的凝視目光在散發著惡臭的小巷中飄蕩著。

由於顯然沒有出現回答,提阿尼尼在克里普的後腦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幹什麼?」另一個海盜抱怨著,嘗試著想轉過身來,但結果只是他的臉先扣在了地上,然後才慢慢地打了個滾,仰面躺在那裡盯著他那出身異國的半曲蘭人朋友看。

「莫里克幹了嗎?」提阿尼尼問,「殺杜德蒙?」

克里普咳出一口痰,費力控制身體坐起身。「呸,」他懷疑地噴著鼻息,「莫里克是個卑劣的傢伙,但肯定地說,他不是杜德蒙對手的,更可能的結果是他將會被船長放倒。」

「一萬個金幣。」提阿尼尼哀嘆道,因為他同克里普一直希望能在海靈號離開路斯坎前幹掉杜德蒙,為此他們慷慨地作出了近乎一萬枚金幣的可靠承諾,並確信這樣的報酬會使得海賊們非常高興去完成這個任務的。克里普和提阿尼尼早就決定了應該由莫里克來結束這個工作,這樣他們就會付給他報酬的十分之七,然後自己分享剩下的三份。

「我還一直認為也許莫里克能很好地搞定杜德蒙呢,」克里普繼續道,「或許這隻小老鼠想要玩玩把戲而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這麼做了。如果杜德蒙喜歡莫里克的那個朋友,那麼他就可能會很大程度地放鬆自己的警惕。」

「你『發出臭味』應該我們來幹嗎?」提阿尼尼感興趣地問道。

克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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