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追尋 第四章 施法

一座奇蹟般的地標聳立在千帆之城的正中央,那是一棟奇異的建築,四周圍繞著魔法的強力靈光。不像在被遺忘的國度里的其他任何建築物,巫士塔事實上像是一株石造的樹木,上頭突出了五根尖塔,最大的一根在中間,而其他同等高的四根則是從主幹上以橡樹般優雅的彎曲角度延伸上去。在這裡,你看不見任何工匠所留下的痕迹;對於任何一個知識豐富的觀察者來說,這棟藝術品很明顯並不是靠著任何物理上的勞動而是透過魔力蓋起來的。

首席法師,不用說就是魔塔的當然主人,居住在中央的塔裡頭,而且一餘四個塔裡面住的是最接近繼承權的巫師們。每個較小的塔分別代表了東南西北,各支配著主幹的一個方向,而其中的巫師就要為監視這個方向所發生的事件並且加以干涉負起責任。所以在主幹西面的巫師就把他的每一天花在瞭望大海、海上的商船以及飄蕩在路斯坎港外的海盜之上。

搞不好今天在北塔的一場對話中,將會對來自十鎮的這群夥伴展現出非常大的興趣。

「你做得很好,吉爾丹。」西妮說。她在魔塔里是一個較年輕而次要的法師,雖然她顯示出了足夠的潛力,去博得公會中最有力巫師之學徒的位置。她長得並不漂亮,所以她也不太花心思在外在的打扮上,相反地,她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不懈地追求權力上面。她已經將她二十五年歲月中大部份的光陰花在同一個目標上——搏得一個巫師的頭銜,而她的決心和態度讓她周遭大部份的人都不太懷疑她能否做到這件事。

吉爾丹用一個了解的點頭接受了這個讚美,他知道對方已經是降下身段來誇獎他了。「我只是按照指示去做而已上他用謙卑的姿態回答,對站在這個房間惟一的窗戶外、穿著帶斑棕袍、看來虛弱的男人投以一瞥。

「他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個巫師輕聲地問自己。他轉向其他人,他們馬上出於本能地向後退縮。這個人就是斑衣巫師丹帝巴,北塔的主人。雖然從遠處看來他顯得很衰弱,然而在近處細察的話,會發現在他蘊含有比隆起的肌肉更強大的一種力量。而他以重視追求知識遠勝於生命贏得的名聲,使得任何來到他面前的人都為之感受到威脅。「他們有說出任何來這裡的理由嗎?」

「沒有一個是我會相信的,」吉爾丹平靜地回答。「那個半身人說他是來調查市場,但是我……」

「不太像。」丹帝巴插嘴說;與其說是他在對大家講話,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他們行動的謹慎程度超過一個商隊所應該有的。」

西妮推了一下吉爾丹,希望能夠從北塔主人那裡保持得寵。「他們現在在哪裡?」她問。

吉爾丹在丹帝巴面前不敢向她回嘴。「在碼頭那裡……某個地方。」他說,然後聳聳肩。

「你居然不知道?」年輕的魔法師以嘶聲反問。

「他們本來要在彎短劍過夜,」吉爾丹反駁說,「然而一場打鬥把他們趕到了街上。」

「你應該要跟著他們!」西妮斥罵道,她殘酷地逼迫這個軍人。

「就算是本城的軍人,在夜晚一個人徘徊在碼頭邊也是很不智的。」吉爾丹辯回去。「他們現在在哪裡根本不重要。我掌握了城門和碼頭的狀況。他們不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路斯坎!」

「我要立刻找到他們!」西妮命令說,然後丹帝巴讓她安靜了下來。

「照原樣來監視。」他告訴吉爾丹。「他們不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路斯坎。你可以下去了。當你有事情要報告的時候再上來吧。」

吉爾丹啪地一聲立正了,然後轉身離開,在他經過與他向斑衣巫師爭寵的對手身邊時,他瞪了臨別的一眼。他只是一介軍人,而不像西妮是個魔法師學徒,但是巫士塔是這座城整個權力結構背後真正的力量,一個軍人按住例是很能獲得巫師寵愛的。軍隊的領袖們只能透過巫士塔的承認得到他們的地位以及權力。

「我們不能讓他們在這裡隨意遊盪。」當離開的軍士關上身後的門之後,西妮爭辯說。

「他們現在對我們構成不了什麼傷害。」丹帝巴回答。「即使黑暗精靈真的帶著那份寶物,他也要花好幾年才能明白它的潛力。保持耐心,我的朋友。我有辦法知道我們必須知道的事。在那之前,我們早就把整幅拼圖拼得好好的了。」

「每當我一想到這種力量如此近在掌握之中,我就心痛。」這個急切的年輕法師嘆息道。「因為它是在一個不知道其龐大力量的人手中!」

「保持耐心。」北塔之主重複說。

西妮點完了沿著這個特別房間的邊緣排成一圈的蠟燭,然後緩緩地移向刻在地上的魔法咒文圈之外,一個鐵制三角架上面的銅盆。最讓她沮喪的就是一旦這個銅盆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她也就會被命令離開。她仔細地玩味在這個很少開啟的房間中的每一刻(公認北地中最好的施法房之一),她曾多次請求能夠在這個房間里多待一陣子。

但是丹帝巴從不讓她留著,他解釋說她無可避免地會產生讓自己分心的疑問,而在與冥界打交道時,分心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丹帝巴盤腿坐在魔法圈的中心,反覆念誦直到自己進入很深的冥想出神狀態,當西妮將一切準備就緒時,他也毫不知覺。他所有的意念向內集中,尋找他自己的存在核心,來確認自己已經對這樣一場任務準備就緒了。他只在自己心中留了一扇對外的窗,一點點意識接連地給自己一個暗示:當西妮離開之後,厚重大門自動關上並且上拴。

他沉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如同一條線般的視界只固定在那一盆炭火之上。這些火焰將成為被召喚靈魂之生命,在丹帝巴將其鎖在物質界的期間當中賦與它一個形體。

「璦·惟戌·惟訥黑·曜政度!」這個巫師開始先用緩慢的步調喃喃念起咒文,之後節奏越來越緊密。丹帝巴被魔法的強烈吸力牽引著,就像曾經被賦予一瞬間生命的法術想要完成它自己一樣,然而他卻是輕輕鬆鬆地繼續著各式各樣的音調變化以及神秘的音節,他臉上的汗水所顯示出的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渴望。

斑衣巫師沉迷於透過絕對堅持自己可觀的心靈力量,來召喚並支配死亡界里那些存在體的意志之中。這個房間顯現出他所有苦心鑽研的極致,無可置辯地證明出他力量巨大的境界。

這次他的目標是他最喜歡的情報提供者,一個真正藐視他,卻又無法拒絕他呼喚的靈。丹帝巴來到了施法過程的最高潮:呼名。「莫凱。」他輕輕地呼喚。

銅盆上只發出了一秒鐘強烈耀眼的烈焰。

「莫凱!」丹帝巴大呼,將被定在另一個世界中的靈撕扯過來。整個銅盆噴出一小團火球,然後再次沉寂為一片黑暗,火焰化為一個人形站在丹帝巳之前。

這個巫師的薄唇向上蜷曲。「多麼諷刺啊!」他想,因為他曾經處心積慮要殺害的人現在竟成了他最有價值的情報來源。

紅衣巫師莫凱的幽靈堅決而驕傲地站著,這個形象很符合他以往的身份:一個有能的巫師。這個房間就是當他身為巫士塔北塔之主時造的。但是後來丹帝巴和黨羽們陰謀對付他,利用他親信的徒弟將匕首刺入他的心臟,並為丹帝巴打開了繼承塔中垂涎已久之位的道路。

那次的事件也引發了一連串也許更重要的事件,因為就是那個徒弟——阿卡爾·凱梭,終於得到了「碎魔晶」,丹帝巴相信這種魔法寶物現在是落在崔斯特·杜堊登手中。從十鎮傳來的故事中提到,在阿卡爾·凱梭的最後戰役中,是黑暗精靈讓他倒下的。

丹帝巴不知道碎魔晶現在還在冰風谷中名為凱恩巨錐的山裡,被埋在幾百噸冰塊及岩石之下,在殺了凱梭的雪崩中失去影蹤。他所知道的只是凱梭這個微不足道的法師學徒用碎魔晶的力量幾乎已經要征服整個冰風谷,而崔斯特·杜堊登是最後一個看到他活著的人。

每當丹帝巴想到這個遺物所能夠帶給一個勤學過的巫師之力量時,他就會饑渴地揉搓起雙手。

「歡迎,紅衣巫師莫凱。」丹帝巴笑著說。「你接受了我的邀請,真是客氣。」

「我會接受每一個瞻仰你的機會!殺人者丹帝巴。」幽靈回答說。「當你搭著死亡之舟來到黑暗冥界時,那時候我們就處於平等地位了……」

「閉嘴!」丹帝巴命令道。雖然他對自己不會承認,然而斑衣巫師非常害怕他必須再度面對這個很有能力的莫凱那一天。「我為了一個目的把你帶到這裡,」他告訴幽靈。「我沒時間聽你威脅的空話。」

「那麼告訴我我所該做的。」幽靈低語道。「然後讓我走。你的在場讓我不舒服。」

丹帝巴生氣了,但是他並沒有繼續爭論。在召喚的法術中,為了將靈魂維持在物質界,時間會吸干一個巫師的精力,每一秒都更削弱了他一點點。這一類法術的危險就是施術者可能會企圖維持這種情況太久,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衰弱到不足以控制他所招來的實體了。

「今天我要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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