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生死決戰

「發地多奇嶺,千雲非一狀。」

明孝陵位於獨龍阜下,該山北依鐘山主峰,聳峙傲立,泉壑幽深,雲靄山色,朝夕多變,故被朱元璋選作皇室埋骨的風水寶地。

當年朱元璋登基不久,為覓最佳墓址,近臣里包括虛若無在內,均不約而回揀了此地。於是動工造陵,把原址的開善寺及所有民居遷往別處,全部工程歷時三十年之久。

馬皇后去世後被葬於此,謚號孝慈,從此陵墓被稱作孝陵。

稍後允炆之父朱標「病逝」,葬於孝陵之東,稱為東陵。

朱標臨死前曾向朱元璋透露是因練服丹丸誤用藥物出事,當時朱元璋曾追問何人誘他服用丹藥,朱標搖頭含淚不答,至死亦沒有露是何人。朱元璋事後亦查不獲。所以當韓柏指出恭夫人有問題時,前事湧上心頭,朱元璋早信了韓柏大半。

有了目標後,朱元璋派人一查,立即發覺恭夫人和允炆身旁所有內侍宮娥、保鏢,均為近十年間換人,擺明乃天命教的安排,至此更深信恭夫人母子有問題才有召燕王入京,準備廢允炆立燕王之舉。

宮廷的鬥爭,到了白熱化的關鍵時刻。

風行烈策馬來到陵城起點虛的落馬坊,守陵的領軍早得鬼王府通知,並不攔阻,他接過馬兒,讓他進入通往陵寢的神道。

雖說由鬼王府打了招呼,但還須朱元璋在背後點頭,決戰才得以在這大明的聖地進行。朱元璋本亦不是那麼好商量,但卻為著三件事至少暫時改變了對鬼王和韓柏等的態度。

第一個原因就是他愈來愈覺得韓柏是他的福將;其次就是受到秦夢瑤的影響,那有點像言靜庵親臨的味兒;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韓柏向他揭露了單玉如、恭夫人和允炆的關係。

所以他才肯放怒蛟幫和一眾婦孺離京。

風行烈扛著丈二紅槍,經過三拱門式的大金門入口,越碑亭,過御河橋,踏上通往寢平坦寬闊,名著天下的孝陵神道。

風行烈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他還是首次見到這麼莊嚴肅穆的康庄大道。

神道兩側,自東向西依次排列著獅、獬、駱駝、象、麒麟和馬六種石雕巨獸,各有兩對四座,共十二對二十四座,造型生動,栩栩如生,使風行烈像來到了傳說的仙界。

在淡淡的月照下,眾石獸或蹲或立,不畏風霜雨雪。

神道顯是剛給人打掃過,地上不見積雪。

風行烈把一切雜念排出思域之外,包括了亡妾之恨,立時一念不起,胸懷開闊,只覺自己成為了宇宙的核心,上下八方的天地,古往今來流逝不休的時間,全以己身作為中心延展開去,蒼穹盡在懷裡。

一股豪氣狂涌心頭,風行烈仰天一陣長笑大喝道:「年憐丹!有種的給風某滾出來!」

戚長征躍入鼓樓旁的大廣場里,月色使這銀白色的世界蒙上孤清凄美的面紗。

雄偉的鼓樓,則若一頭蟄伏了千萬年,仍不準備行動的龐然巨獸。

鷹飛的笑聲劃破夜空,由鼓樓上傳下來道:「戚兄真是守信之人,請這邊來!」

戚長征仰望鼓樓,只見鷹飛坐在鼓樓之頂,黑暗裡一時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卻感到他有種懶洋洋的輕鬆意態,心中大感懍然。表面卻毫不在乎地道:「鷹兄始終不脫卑鄙小人本色,居高臨下,不過戚某豈會害怕,讓你一點又如何呢?」

鷹飛哈哈一笑道:「戚兄誤會了,就沖在柔晶臉上,戚兄未站穩陣腳前,鷹某決不搶先出手,免得戚兄做了鬼都冤魂不散,弄得鼓樓以後要夜夜鬼哭。」

兩人怨恨甚深,所以未動手先來一番槍舌劍,當然亦是要激起對方怒火,致心浮氣躁,恨火遮了眼睛、蒙了理智。

戚長征在極微細難尋的蛛絲馬跡里,觀察出鷹飛功力修為深進了一層,不像以前般浮佻急躁,當然那只是憑感覺得來。登時收起輕敵之心,微微一笑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鷹兄多行不義,身負無數淫孽,哈!你說柔晶會保佑我還是你呢?」

鬼神之說,深入人心,戚長征由這方面入手,挫折鷹飛的信心和銳氣。

鷹飛果然微一錯愕,因為怎麼想水柔晶在天之靈也確不會佑他。

戚長征哈哈一笑,不容他出言反駁,道:「你最好移到一旁,以示言行合一,好讓戚大爺上來為被你害死的所有冤魂索命。」

鷹飛想起只是為他自殺而死的女子已不知有多少人,心頭一陣不舒服,勉強收攝心神,哂道:「這上面地方這麼大,何處容不下你區區一個戚長征,膽怯的就乾脆不要上來好了!」霍地躍起,拔出斷魂雙鉤,擺開架勢,虎視著下方廣場上的戚長征。

戚長征見他氣勢強大,穩如山嶽,確有無懈可擊之姿,心中暗贊,口上卻絲毫不讓道:「都說你是卑鄙小人,還不肯承認嗎,若還不滾下來受死,老戚立即回家睡覺。」

鷹飛雖不住提醒自己冷靜,仍差點氣炸了肺,知道對方看準自己因一直奈何不了他,最近又被韓柏挫敗,實比任何人更要殺死戚長征來挽回頹勢,重振威名和信心,所以才強扮作毫不在乎這場決戰。眼中凶光連閃,沉聲道:「戚兄若要臨陣退縮,那就恕鷹某不送了。」

戚長征心中暗笑,知道一番言詞,已把鷹飛激回了以前那輕浮樣子,一聲長笑,反手拔出背上天兵寶刀,以右手拿著,寶刀閃爍生輝,反映著天上的月色,隨便一站,流露出一股氣吞河嶽的威勢和出於自然的悍勇氣質,陣陣強大無倫的殺氣,連遠在樓頂的鷹飛亦可感到。

戚長征精神晉入晴空萬里的境界,一聲暴喝,炮彈般往鷹飛立足處射去。

鷹飛確是想把戚長征騙上來,然後猛下殺手,把他擊斃。哪知戚長征太了解他了,竟不怕中計,還趁自己動氣的剎那發動攻勢,心知不妙,忙收攝心神,貫注在敵手身上,斷魂雙鉤全力擊出。

「叮噹」一聲,這對仇深似海的年輕高手,終開始了只有一人能生離現場至死方休的決戰。

神道盡處,人影一閃,堪稱魔王有餘的年憐丹手持玄鐵重劍,橫在胸前,冷然帶著點不屑的意味,傲視這比自己年紀少了一大截的青年高手。

他的眼神如有實質地緊罩敵手,銳利得似看穿看透了風行烈的五臟六腑。

風行烈當然及不上他的老練深沉,可是卻多了對方沒有的浩然之氣。

兩人對峙了一會,無隙不入地找尋對方內外所有疏忽和破綻,哪怕是剎那的分心,敵方亦可乘虛而入,直至對方濺血而亡。

兩人是如此專註,氣勢有增無減,殺氣瀰漫在整條神道上。

驀地年憐丹前跨一步,玄鐵重劍由橫擺變成直指,強大和森寒徹骨的劍氣朝風行烈狂涌而來。

風行烈知道對方憑著多了數十年修為,氣勢實勝自己一籌,但心中卻沒有絲毫驚懼,想到的只是恩師當日決戰龐斑的慘烈情景,心中湧起衝天豪氣,就像馳騁沙場,殺於千軍萬馬之間的壯烈情懷,一聲長嘯,離地而起,疾若閃電般往年憐丹掠去。

年憐丹心中大懍,想不到對手不但絲毫不給自己的氣勢壓倒,還如有神助般增長了氣勢,發動主攻。

哪敢疏忽,玄鐵重劍幻起萬千劍影,組成銅牆鐵壁般滴水難入的劍網。

風行烈匯聚體內的三氣,不但在經脈間若長河般竄動,供應著所有需求,還首次與心靈結合起來,使他的糈神容容易易便全集中在對手身上。

他生出洞透無遺的超凡感覺。

一切事物十倍百陪地清晰起來,不但對手所有微不可察的動作瞞不過他,連毛孔的收縮擴張,眼內精光的變化,體內真氣的運作,亦一一反映在他有若明鏡的心靈上。

這種感覺還是首次出現。

信心倏地加倍增長,手中丈二紅槍化作萬千槍影,每一槍都直指對力的空隙和弱點。年憐丹忽然驚覺隨著對方的迫近和槍勢的暗示,使自己守得無懈可擊的劍網,忽地變得漏洞處處,嚇了一大跳,連忙變招,劍網收回覆成一劍,再化作長虹,往對方直擊過去,實行以拙制巧。

就在他變招的剎那,風行烈氣勢陡增,蓋過了他,丈二紅槍風雷迸發,先略住回收,才向年憐丹電射而去。

身在局內的年憐丹魂飛魄散,怎也想不到風行烈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厲害了這麼多,竟能在這種氣勢相迫的情況下,把長槍回收少許,累自己錯估了對方的速度。

不過要怪也怪自己,若非他的重劍由巧化拙時,氣勢減弱了少許,對方便不能藉那些微壓力上的減輕,施出這麼渾若天成的絕世槍法。

就在此刻,他感覺到風行烈變成了第二個厲若海,甚或尤有過之。

想歸想,他能與里赤媚、紅日法王齊名域外,豈是易與,立即拋開一切,排除萬念,身劍合一,化作一道精芒,間不容髮地一劍電封在風行烈的槍尖上。

立時心中大喜,暗忖任你這小子槍法如何進步,總敵不過老子七十多年的功力吧!

風行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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