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牆上的血字

白小舟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看電視,一隻小花貓趴在腳邊,尾巴一卷一卷,舒適地睡著午覺。電視里的韓劇正演到煽情處,她轉過頭去對廚房裡喊:「媽,西瓜切好了嗎?」

「好了。」廚房裡傳來甜糯細膩的女聲,隨即門開,系著圍腰的女人端著一碟子西瓜出來,白小舟興沖沖地從盤中搶了一塊,大快朵頤。女人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都多大了,還是這小饞貓的樣子,又沒人跟你搶。」

「媽媽真好。」白小舟抬頭,逆光而站的母親身材高挑,「你要是沒有失蹤就好了。」

「傻丫頭,又在說傻話,我什麼時候失蹤了?」

白小舟心中湧出奇怪的感覺,是啊,她為什麼會認為媽媽失蹤了?

「媽媽,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她拉住母親的手,將臉貼在手背上,撒嬌道。媽媽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笑道:「傻孩子,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眼淚順著白小舟的臉頰滑下來,滴在母親柔軟的手指上,她忽然覺得從母親身後透過來的光芒一暗,驚異抬頭,竟看見母親身後如孔雀開屏一樣浮動著九條巨大的白尾。

狐狸的尾巴。

從夢中驚醒,白小舟木木地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那種久違的恐懼又浮上心頭。自從母親失蹤之後,她就經常做這樣的夢,夢見媽媽長著九條狐狸的尾巴,但這一次特別真實,連從未入夢的小花貓都出現了。

那隻小花貓是媽媽撿回來的,在她家裡生活了很多年。在她的記憶中,爸爸一直在國外做生意,一年都難得見一次面,媽媽卻從來都不抱怨,給了她全部的關愛。她本來一直以為父母都只是普通人,可是幾個月前,在S省的山林中,那座數千年前的古老城市遺迹里,突然出現的父親展示出不一般的能力和心機,他行事果敢狠辣,與記憶中的那位慈父完全不同,難辨忠奸。

她記憶中的一切,自父母失蹤後她就開始懷疑卻又不敢懷疑的一切,在那一刻間崩塌。

他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她?她的媽媽又到底是什麼人?

各種憂慮和疑問在心頭纏繞不休,這個晚上自然是睡不著了,她一直睜著眼睛直到天亮。第二天便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去上課,連最喜歡的解剖課都上得心不在焉,教授自然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下了課,她匆匆趕到研究所,自從瞿思齊騙她加入這個神秘組織以來,她幾乎沒有私生活,也不像其他女孩一樣逛街購物,這樣也好,反正她也沒有一起逛街的朋友,還省錢。

秦哲銘肯定泡妞去了,思齊還沒下課,打開研究所的門,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瀰漫著陰冷的氣息。往日無論何時來這裡,都能看到葉不二,思齊曾取笑他來得比雞早,走得比鬼還晚,如今少了他,本來很逼仄的研究所竟然顯得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兒生氣。

想到這裡,她的心又開始泛起酸楚,將隨身小包往桌上一扔,想進資料室里看些陳年檔案,忽然聽到啪的一聲輕響,心頭一驚,伸手去掏掛在腰上的電擊槍,緩緩回過頭。

屋角的柜子上放著一隻彩繪花瓶,瓶身正在輕微地震動,就好像裡面鑽進了一隻老鼠,爬不出來,正在垂死掙扎,撲騰得花瓶都移了位。

白小舟當然知道那不可能是老鼠,為了防止蛇蟲鼠蟻進來破壞屍體和資料,龍初夏在研究所周圍擺了一個什麼陣法,效果還不錯,至少她從來沒看見過蟑螂。

她身子緊繃,拿著電擊槍小心翼翼地接近花瓶,腦中猜想了無數個可能,忽而花瓶一倒,咕嚕嚕滾了幾滾,從柜子上摔了下來,轟然碎裂。

白小舟嚇了一跳,匆忙後退,卻見那瓶中裝滿了鮮紅的黏稠液體,液體匯成一股水箭,噴在牆壁上,彷彿有了生命,化成數股,在牆上遊走,片刻之間,竟成了血淋淋的大字。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目瞪得宛如銅鈴,嘴裡喃喃吐出兩個字:「天啊……」

瞿思齊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葉不二走後,他簡直跌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他猶豫了好久,要不請小舟吃個飯、看個電影?乘朱翊凱那小子不在,趕緊和小舟培養感情,讓他們的關係升溫,最好能生米煮成……靠,他抹了一下鼻子,沒這麼蠢吧,竟然流鼻血了。

他仰著頭止血,沒留意踢到了什麼東西,身子往前一撲,摔了個狗啃屎,鼻子著地,這下子更止不住了,血流得滿臉都是。他不由得大怒,捂著鼻子回頭,怒吼道:「哪個渾蛋亂扔垃圾,都扔到解剖樓門口來了,難不成是具屍體……」後面的話他沒能說出來,只張大了嘴巴,看著那堆「垃圾」,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居然真的是具屍體!

等等,不對,這屍體怎麼這麼眼熟啊,他將「屍體」翻過來,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幾乎可以生吞一個橙子。

「凱子?」他又驚又喜,「你怎麼在這裡?龍老師和老大呢?」

朱翊凱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臉上布滿了各種刮痕,嘴唇烏青,身上血跡斑斑,瞿思齊心口一涼,不會真成屍體了吧?他忙摸了摸朱翊凱脖子上的動脈,還好,還有氣在,忙將他扶起來,齜牙咧嘴地說:「你沒事練一身肌肉乾什麼,重得跟鐵疙瘩似的。」

「小舟。」他一腳踢開研究所的門,「快來幫忙,這小子重死了。」抬頭的剎那,牆上的血字赫然映入眼帘,「天,居然真的出現了。」

「凱子?」白小舟急匆匆地將他扶到休息床上躺下,「這是怎麼回事?龍老師他們呢?」

「龍老師……恐怕遇到危險了。」瞿思齊盯著牆上的血字,臉色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和深沉。

牆上,是一個篆字。

篆書廣義上包括隸書以前的所有字體,六國統一之前的文字可以統稱為大篆,書同文之後的文字,則稱為小篆,這個字應該是小篆,字形像一條立起來的眼鏡蛇。

「這個字是怎麼回事?」白小舟問。

「龍老師在她最喜歡的花瓶里留有自己的血,一旦她遇到了生命危險,血就會破罐而出向我們求救。這個血字就是她留給我們的提示。」

龍老師遇到了生命危險?白小舟臉色有些發白,她那麼厲害,居然也會有性命之虞,可見那個山林白骨案有多麼兇險。

「這到底是個什麼字?」

瞿思齊出身中文系,認篆字自然不在話下:「是個『它』字。」

「它?」白小舟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瞿思齊搖頭,「或許他們遇到了什麼特別恐怖的非人類。與其在這裡猜測,不如問問目擊者。」

白小舟這才想起還有個傷患,連忙將朱翊凱的衣服脫下檢查,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大塊淤青,全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塊好肉,看得她心疼不已,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流:「幸好骨頭沒有受傷,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內傷。他怎麼傷得這麼重,思齊,我們趕快叫救護車吧。」

瞿思齊眼圈也有些紅,伸手去褲兜里掏手機,忽而手腕一緊,二人頓時大喜:「凱子,你醒了?」

「水……」朱翊凱嗓音低沉沙啞,白小舟連忙倒了一杯水給他,他彷彿渴了好幾天,接過來一飲而盡,不小心灌進了氣管,咳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緩過來,他有氣無力地抬頭,這個動作似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忽而眼睛一亮:「小舟,快,快跟我走,只有你能救龍老師了。」

「龍老師受了傷?」

「她,她快死了。」朱翊凱抓住她的手,「別用你的能力治療我,留著力氣去救龍老師。我們著了道,老大跟我們走散了,龍老師被打傷,四肢經脈俱斷,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用瞬移咒將我送出來,現在恐怕已經……已經……」他哽咽得無法說下去,白小舟二人聽得驚心動魄,瞬移咒是十分高深的法術,極為消耗生命力,也十分難學。瞿思齊垂涎已久,龍老師總不肯教,說他火候未到,就算勉強學會,使用起來也會去了半條命。如今她經脈俱斷還使用瞬移咒,簡直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看到臉色煞白呆若木雞的白小舟,瞿思齊好歹還有一分理智在,抓住朱翊凱的肩膀說:「你別著急,慢慢說,山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翊凱臉色灰敗,語氣很急促,但好在他思路清晰,口才好,將前因後果講了個大概。

那日接到案子,龍初夏三人急匆匆趕到川西,接待他們的是當地的一名警察,名叫瞿眉山,是當地人,在山裡長大,又跟進了整個案子,對案情和地形都很熟悉。自從案件發生之後,整座鹿景山都被封了,由軍人駐守。進山之後,只看見一片狼藉,這個時節最是山火頻發,到處都燒得焦黑,地上布滿了爛成泥的黑灰,一腳踩下去,鞋子就變了顏色。挺立的樹木都燒成了一根根矗立的黑棒子,空氣中瀰漫著焦煳的味道,令人幾欲作嘔。瞿眉山指著面前的一個山頭說,山林大火之後,就是在這裡發現了屍骨,到處都是,簡直就像是剛剛打過一場大仗。如今屍骨都已經撿拾起來,運到城裡的火葬場燒掉了。司馬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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