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飛頭降

一想到父親和外公,心就像有針在刺一般疼,她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怕是再也見不到外公了,那麼,父親呢?父親到底是誰?他在為誰工作?他的目的是什麼?

心中焦躁,口內乾渴,她失魂落魄地爬起來找水喝,剛從飲水器里接了一杯,要往嘴裡送,握杯的右手忽然跳了一下,她愣愣地看自己的手,並無任何不同。

錯覺嗎?

等等!她悚然一驚,將那杯水拿到窗邊,水面清澈,卻照不見人影。

降頭!

她嚇得一鬆手,杯子跌落在地,清澈的液體灑了一地。

「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多管閑事嗎?」

白小舟大驚,抬起頭,看見那個乞丐的臉在窗前一閃而過:「是你!站住!」她打開窗,外面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乞丐。這裡是二樓,難不成是飛頭降?

所謂的飛頭降,是修為高的降頭師將頭顱與身體分離,以提升自己功力的降頭術。降頭師剛開始練飛頭降的時候,必須先找好一個隱秘的地方,確定不會突遭騷擾,才會在半夜十二點整,開始下飛頭降。飛頭降總共分七個階段,每個階段都必須持續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功德圓滿。但飛頭降不能見陽光,否則將魂飛魄散。

現在還是白天,不可能是飛頭降,來去無蹤,看來這個降頭師果然不容小覷,她必須時刻提防。

桌上的手機驚天動地地響起來,震得白小舟頭疼,她暗下決心再也不用山寨機,接通了電話。是小林打來的,他在那頭激動地說,找到出事那晚孟瑜蔻和室友們的去向了。

白小舟提起背包就鑽進了公交車,大巴在偏僻的小路里七拐八拐,終於停在一座還未完工的毛坯房前,小林已經等待多時。

「這棟爛尾樓的老闆捲款逃了,這幾個月一直空著。」小林推開工地的鐵門,裡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瓦礫,「不少流浪者在這裡過夜,昨天下午有個拾荒的流浪老人在外面跟人兜售手機,被片兒警抓住了,以為是偷的,他辯解說是撿的。那天晚上一群女學生嘻嘻哈哈地跑到樓里胡鬧,又生火又喝酒,鬧得他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他撿啤酒瓶子的時候,還撿到了一部手機。本來這邊派出所的人沒當回事,就把人放了,後來一查,才發現那手機是彭琳的,而彭琳是孟瑜蔻死了的室友之一。」

「那個流浪老人呢?」白小舟問。

「我讓片兒警去找了,很快就能帶過來。」

那是一個空蕩蕩的樓層,地上依稀留有篝火燒過的痕迹,二人繞著那團火痕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就在二人心中略有些失望的時候,一個穿制服的片兒警將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帶了進來。

其實那不能算是老人,他不過四十多歲,只是因為長時間的操勞和困苦而顯得特別老,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笑容有些猥瑣,一雙眼睛一直在白小舟的胸部和臀部打轉。

「你那天晚上都看見什麼了?」小林擋在白小舟面前,臉色有些黑,拾荒者說:「俺、俺其實也沒看見什麼,就是那幾個女學生在這裡圍成一堆,喝了個爛醉,俺心裡想,這些啤酒瓶能賣不少錢,怕別人撿了,就一直在那邊等著。」

「她們就沒看見你?」

「嘿嘿,俺躲在那邊的縫隙了,她們看不到。」

三人一起皺眉,你是在偷窺吧?

「她們除了喝酒,還幹什麼沒有?」

「她們鬧得很瘋,唱啊跳啊的,還放音響。」拾荒者撓了撓腦袋,「對了,俺想起來了,有個女學生給她們拿酒的時候,往酒里加了東西。」

眾人一驚,小林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地問:「加了什麼東西?」

「那俺哪能知道啊,是用小玻璃瓶裝的,她在那邊偷偷摸摸地放,還以為沒人看見呢,哪知道全被俺看見了。」拾荒者頗為得意。白小舟和小林喜不自勝,這個線索極為重要,說不定就是破案的關鍵。

「我問你,是誰下的葯?」小林說,「長什麼樣兒?」

拾荒者想了半晌:「天太黑,沒看清,只記得個子有些高,頭髮卷卷的,胸脯很高,身材很好。」

捲髮?這麼說來不是孟瑜蔻?

小林對片兒警說:「帶他回去,給他照片讓他指認,看到底是誰。」

片兒警剛把拾荒者帶走,白小舟的山寨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秦哲銘打來的。此刻這個法醫學教授站在研究所里,穿著一襲染血白大褂,將臉上的口罩取下來,眼中滿是激動和驚詫。

「小舟,快回來一趟,我這裡有重大發現。」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福爾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解剖台上的女屍蒼白得令人心驚。白小舟仔細打量這個女孩,她長得很漂亮,一頭捲髮染得微微發黃,身材勻稱高挑,是個十足的美女,她不由得有些憐香惜玉起來,暗嘆紅顏薄命。

「秦教授,有什麼發現?」

秦哲銘端著燒杯咖啡,神秘地挑了挑眉:「這是我解剖的第六具屍體,解剖了她,我才知道前面那五具和後面那一具,或許都不必解剖了。」

白小舟性急:「能說得更明白一點兒嗎?」

「這個叫徐莎莎的女孩有先天性心臟病。」秦教授將盤子里的心臟遞給她看,「我查過她的檔案,入學體檢單說她的心臟很健康。」

「你的意思是?」白小舟心中激動,「她不是徐莎莎?那她為什麼和徐莎莎長得一模一樣?」

秦哲銘來到屍體頭部邊:「我本來想檢查她有沒有做過整容手術,沒想到讓我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說罷,他拿起一把鑷子,小心翼翼地撥屍體耳朵邊的皮膚。他動作極輕極柔,仔細得就像在剝青蛙卵,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皮膚竟然被他挑起來很大一塊,就像屍體的臉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塑料薄膜。

白小舟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她、她戴了人皮面具?不可能啊,這只是武俠小說里的橋段,現實生活中哪有這種東西?」

「本來我也不信,但事實讓我不得不信。」秦哲銘說,「你睜大眼好好看著。」說罷,更加仔細地撕麵皮,隨著他的動作,白小舟的心也懸了起來,腦中電光急轉,彷彿這幾天所經歷的一切都在腦中回放,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她忽視了,到底是什麼呢?

「成了!」秦哲銘志得意滿地用鑷子將一張比劣質塑料袋還要薄的麵皮夾起來,「武俠小說的橋段,果然來源於生活。」

白小舟的目光落在那張更加蒼白的臉上,這具女屍終於恢複了她本來的面目,那是一個極普通的女孩,也不漂亮,眉梢眼角依稀有濃妝艷抹過的痕迹。

竟然真的不是徐莎莎。

等等!她忽然倒抽了口冷氣:「我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孟瑜蔻就跟我說過,她半夜醒來,曾經模模糊糊看見對面床的徐莎莎出門去了,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原來真相從一開始就擺在我的面前。」

「這並不奇怪。」秦哲銘將麵皮小心翼翼地放在盤子里,愛不釋手,「很多東西太過明顯,反而容易忽略。」頓了頓,他又回過頭來說,「我聽不二說,那個死了的緬甸女人也姓徐?」

白小舟心中一片冰涼,她一直以為這個案子十分複雜,原來竟是這麼簡單嗎?

瞿思齊的肚子越來越大,仿若十月懷胎,馬上就要分娩,劇烈的疼痛令他醒來又暈厥,只能靠打止痛針度日。葉不二焦急得手足無措,將那本 《降頭大全》 翻得稀爛,依然毫無辦法。

再這樣下去,思齊怕是撐不了幾天了。一想到平時樂觀得天塌下來都能當被蓋的好朋友在鬼門關里徘徊,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揪緊,又放開,如此循環往複,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吸了吸鼻子,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葉不二,你真沒用,連最好朋友的命都救不了。

還沒等他把眼淚咽下去,瞿思齊忽然睜開眼睛,瘋了一樣在床上打滾,口中直叫:「痛啊!痛啊!」

又發作了!葉不二急得奪門而出去叫醫生,剛轉過走廊轉角,晃眼便看見一個邋裡邋遢的男人在樓道間一閃而過。

是那個乞丐!

心中天人交戰:是去找醫生,還是跟蹤過去?只猶豫了一瞬,他便打定了主意。如果抓住了這個緬甸降頭師,還怕解不開降頭嗎?

葉不二放輕腳步跟了上去。他原本就是山魈,生於深山野林,先人們為了捕獵,練就了追捕獵物的本事,葉不二雖然從未打過獵,但從祖先遺傳而來的天性卻絕不含糊。

天色已晚,住院部也安靜下來,那乞丐步伐穩健,速度極快,小心避開醫護人員,轉眼便到了重症區。葉不二心中暗驚,孟家母女不是就住在這裡嗎?他還真要趕盡殺絕啊。

那乞丐看了看四周,葉不二連忙鑽進一間病房躲起來。確定四下無人,乞丐推開了病房的門,葉不二躡手躡腳跟過去,趴在門縫上往裡看。李瀾正趴在床邊打盹兒,病床上的孟瑜蔻瞪大了眼睛,一雙漂亮的眸子里滿是驚恐,她似乎想要提醒自己的母親,無奈一動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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