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不祥之兆

西南某山區,山川明媚,草木茂盛,時值深秋,正是柑橘成熟的季節。老趙吃過老婆做的哨子面,心滿意足地背起背簍,今天要去果園裡多摘些柑橘,他們村盛產柑橘,家家戶戶都種了好幾畝,每到這個季節就摘了背去城裡賣。他們的橘子皮薄肉甜,城裡人很喜歡,昨天他摘了幾十斤,全賣光了。

他哼著小曲,心情愉快地往山上走,剛翻過一個山頭,忽然愣住了。

漫山遍野一片雪白。

下雪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不可能啊,這還不到下雪的季節呢。他瞪圓了眼睛仔細看,這一看非同小可,原來那並不是雪,而是白色的果實,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山頭都結滿了這種白色的果實,彷彿橙色的柑橘一夜之間全部變得雪白。

別是橘樹生病了吧?他嚇得雙腿都在打戰,這片果林是他全家的希望,他的兒子在讀大學,要是今年的收成沒了,兒子明年的學費可就交不上了啊。

他撒開腳丫子朝果園狂奔,一路跑到林子里,早就有很多同村的村民們趕來了,一個個都臉色煞白,眼中是掩飾不了的焦急。

老趙從樹上摘下一顆白果子,怎麼看都不像柑橘,又不敢吃,對旁邊的村民說:「老李,這還真是邪門了,請農機站的老王來看看吧。」

「惡果啊!」一聲炸雷般的尖叫嚇得眾人一激靈,齊齊回頭,看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拄著拐杖叫道,「這都是惡果啊,大禍就要臨頭了!」

老趙認識那個乞丐,他解放前是跳大神的,「文革」時被批鬥,瘋了,平日總能看到他蹲在街頭,吃著別人施捨給他的剩飯剩菜,一邊說著些奇奇怪怪的話。

「老傻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村長怒喝,「大家都急成這樣了,你還來搗亂!快滾!」

老乞丐忽然嘿嘿笑個不停,睜著他那雙泛白的眼睛,摘下一個白果子,一邊吃一邊走遠,嘴裡還在不停地喊:「惡果結九日,九日之後,將有大災!大災啊!」

不知道為什麼,老趙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也許,老乞丐說的並不是瘋話?

警察局法醫辦公室里的燈亮著,散發著慘白、冰冷的光,金屬解剖台上躺著一具白骨,上面的肌肉組織清除得很乾凈,乾淨得就像醫學院里的塑料教具。

「這是一具女性屍體,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白小舟的目光落在屍體的胯部,臉色有些凝重,拿起桌上的尺子,量了一下恥骨之間的距離,法醫老張轉過頭來問:「發現什麼了嗎?」

「恥骨之間分離了四毫米,她至少懷孕十周以上了。」白小舟把玩著尺子,「看來情殺的可能性很大啊。」

「別輕易下結論。」老張說,「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法醫的。」

門開了,瞿思齊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說:「小舟,我打聽到消息了。」白小舟忙脫下白大褂走出來。瞿思齊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我託人查了裴慶東他們的境況,在夢中幻境里死了的人,在現實中也死了,心臟病發作,猝死。蘇葉和李安然活下來了,不過她們似乎受了點兒驚嚇,請假回老家去了。」

「蕭景德呢?」

「我查過,沒有這麼一個人。」瞿思齊說,「他用的是化名。」

白小舟眉頭皺得更緊:「他不會放過我們的,總有一天,他會找到我們,來找我們的麻煩。」

「怕什麼?」瞿思齊仰起頭,伸出大拇指往自己臉上一指,「有我呢,他那點兒雕蟲小技,在我面前簡直不夠看。」

「又在自吹自擂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出現在他的身後,瞿思齊的臉色頓時一黑:「朱翊凱,你是不是每天非要損我一頓才開心?」

那男生身穿英倫風的立領風衣,模樣俊美,笑容明媚,正是051號研究所成員之一——朱翊凱。

「翊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們?」白小舟問。

朱翊凱聳了聳肩說:「龍老師到處找你們,讓你們趕快回研究所,有要事相商。」

白小舟三人回到051號研究所的時候,楚先生坐在龍初夏剛買的紅木太師椅上,與龍老師對坐品茗。桌上的紫砂茶壺瀰漫著淡雅的茶香,連白小舟這種不懂茶的人都能聞出這是少見的好茶。木桌的上首還坐了一個人,五十多歲,穿著普通的西裝,乍一看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大叔,但只要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他氣勢非凡,舉手投足間領袖氣質緩緩流露。

「稀客啊。」瞿思齊笑嘻嘻地說,「什麼風把楚先生吹來了?」

「恕我直言。」朱翊凱毫不客氣地說,「楚先生每次出現,都沒有什麼好事。」

那長者聞言大笑:「初夏啊,你這幾個弟子果然非同凡響啊。」

龍初夏自顧自地飲茶:「首長謬讚了。」

首長?白小舟吃了一驚,這位長者是軍人?

「柳伯伯。」楚雲飛說,「還是開門見山吧,畢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長者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拐彎抹角。」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屏幕上出現漫山遍野的白,宛如山川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鏡頭拉近,眾人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雪,而是果實,這座山脈所有樹木都結著同一種果實,形狀像獼猴桃,卻通體雪白,迎著陽光,白得透明,彷彿只有果肉而沒有果核一般。

「惡果!」白小舟睜大了眼睛,獃獃地從喉嚨里吐出這兩個字,長者驚喜道:「小姑娘知道惡果?」

「我在檔案里看過,1965年,某地結出過這種果實,摘後會立即長出,其味甚苦,難以下咽,古時候人們稱它為『惡』,『惡果』一詞便是來源於此。」白小舟臉色煞白,「當年惡果生長的地方風水奇特,是少見的龍脈,龍脈結出『惡果』乃大不吉,一年之後,國必有大難。」

「這段視頻拍攝於九天前。」長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此地的風水較之1965年的山川更加重要,幾乎可以說是中華命脈,惡果在中華命脈上肆虐,這意味著什麼,想必不需要我明言了吧?」

白小舟渾身發冷,惡果只結九日,九日過後凋落無蹤,沒有人能阻止它們,一旦它們出現,所有人就只能絕望地等待災難來臨。這些災難,或許是天災,亦可能是人禍,2012臨近,惡果的出現莫非與之有某種隱秘的聯繫?這樣算起來,天災的可能性更大。

「我們能做什麼?」朱翊凱鄭重地問,他明白其中的利害,或許如今已到了民族存亡的關鍵時刻。

「惡果的出現是天意,沒有人能逆天而行。」楚雲飛側過頭來,斜睨了三人一眼,「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端著茶杯的龍初夏抬起眼帘:「你們找到了『件』?」

「『件』是什麼?」白小舟忍不住問。

「『件』是一種傳說中的生物,據古書記載,它是神的使者,它們常常在家畜中誕生,模樣奇形怪狀。它們誕生的時機總是在災難橫行的年代,出生之後會說人話,但只說一句,這句話就是消除災難的唯一辦法。」長者嘆息道,「天不亡我中華,就在昨日惡果凋零之時,我們在離長出惡果的山川九十里外找到了一顆雞蛋。那顆雞蛋是一隻普通的母雞誕下,蛋殼上浮現一張悲戚的人臉,傳說,那是神明悲憫世人的容顏。」

「『件』誕生了嗎?」龍初夏身子微微前傾,迫不及待地問。長者淡淡地笑了一聲說:「我們將雞蛋送進了專業的機構,想將它孵化,但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依然無濟於事。不過,今天凌晨五點,專業機構的系統中被人種入了木馬,有人利用這個木馬給我們傳遞了信息。」他的目光在三個青年的臉上掃過,目光犀利如刀,「能夠讓『件』孵化的人,只有『先知』。」

聽到「先知」二字,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瞿思齊的身上。瞿思齊被大家看得全身發毛:「你們看我幹什麼?我的確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預言能力,不過你們也都知道,這異能一會兒行、一會兒不行,我根本無法控制。」

「整個中國,有預言能力的異能者用十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長者看著他道,「其中要數你的能力最強。現在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等等。」龍初夏打斷他,「首長,請恕我直言,你們就這麼相信那個侵入者的話?或許這只是個陷阱。」

「我們的技術人員徹查過系統漏洞,完全找不到木馬的來源,或者說,完全找不到它侵入進來的物理途徑。」長者微微皺起眉頭,「我們的技術人員都是最尖端的科技人才,他們若是找不到漏洞,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木馬病毒並非來自某個技術人員,而是來自某個能力強大到可怕的異能者,甚至於——」他頓了頓,似乎不太能接受這種說法,「神明本身。」

白小舟不相信什麼鬼神,不過這條信息的出現也絕不是偶然。或許這位首長已經有了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準備。

瞿思齊沉默了半晌說:「我願意去試一試。」

龍初夏飲盡杯中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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