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衛氏陰宅

誰也沒有說話,一時間山洞中又恢複了死寂。

忽然一具屍體動了一下,已如驚弓之鳥的士兵們尖叫起來:「誰?」

「別慌,是我。」那人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韋豐羽又驚又喜:「衛天磊?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這裡照顧傷員。」衛天磊嘆息,「可惜,沒有藥物,一個也沒能救活。」

指導員用懷疑的眼光將他上下打量:「這洞子里沒出什麼怪事吧?」

「怪事?」衛天磊認真地想了想,「沒什麼怪事,你們遇到怪事了?」

指導員假咳兩聲,對倖存的士兵道:「昨晚的事我會如實稟告上級,在上級作出決定之前,誰都不許說出去。」

衛天磊拍了拍韋豐羽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那塊破鐵是明朝火器的零部件,保存好,也算留個念想。」

韋豐羽悚然大驚,他怎麼知道自己撿到了一塊破鐵?

在回總部的途中,衛天磊失蹤了,指導員也沒有讓人再找,戰爭結束,韋豐羽複員回家,去衛天磊證件上所說的那所大學找過,那邊說沒有這麼一個教授。

韋豐羽這一生都沒有再見過衛天磊,他也曾找到過他的住所,但衛天磊似乎在躲著他。漫長的歲月中,他曾無數次拿出那塊破鐵回憶那場戰爭,他一直在猜測衛天磊的身份以及那些詭異的士兵,那是一場久遠的噩夢,有時候他在想,也許,他這一輩子,都沒能醒過來。

故事講完,韋妍妃長長地鬆了口氣:「這個故事我從小聽到大,我也跟別人講過,從來沒人真正相信我的話,今天總算是功德圓滿了。東西已經送到,請好好保存,告辭。」

白小舟將她送出去,回到客廳,仔細看那隻盒子,上面似乎有水,黏黏膩膩的,她抬起手一看,竟然是血。

她猛的吸了口氣,立刻打電話給司馬凡提。他在話筒那頭說:「韋妍妃對嗎?她一天前發生了車禍,已經死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他總喜歡提著白燈籠在竹林中穿行,山中的草木精怪都喜歡他,微風揚起他細碎的頭髮,他的眼睛又深又亮,如星辰一般美麗。

但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再來了,很多很多年了。

他,或許已經死了吧。

鋒利的手術刀劃破潔白的皮膚,在屍體的軀幹上划出一個巨大的Y字,皮肉翻開,露出裡面新鮮的內臟。

「很好,白小舟同學做得很好。」老師滿意地點頭,「下面誰來繼續?」

十幾個學生站在周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動手的意思。老師環視眾人:「怎麼?平時都鬧著要解剖,現在不敢了?你們看看小舟,人家也是第一次操作,人家怎麼不怕?」

「她當然不怕,她是有名的怪胎。」有人小聲嘀咕。旁邊一人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自知失言,有些尷尬地側過臉去。

白小舟不以為意,在老師的指導下完成了解剖的所有流程。下課後她到廁所洗手,一個女同學拍了拍她的肩:「鄭偉波這個人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你別往心裡去。」

「沒關係。」白小舟側過臉來看她,赫然看見她背後飄浮著一團黑色的煙霧,有一股淡淡的奶腥味,仔細聽還能聽到細微的嬰兒哭泣聲。

她瞪大眼睛盯著女同學的身後,女同學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轉過頭去看了看:「怎麼了?」

「沒什麼。」白小舟連忙別過臉來繼續洗手,「謝謝你,我沒往心裡去。」

「那,那就好。」女同學突然覺得氣溫陡降了幾度,流著冷汗說,「我還有事,再見。」

也難怪她被別人看成怪胎。白小舟扶著自己的額頭,能夠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真是杯具。

「什麼?」龍初夏蹺著二郎腿,一邊喝啤酒一邊抬起眼瞼看她,「你要我幫你封住陰陽眼?」

「沒錯。」白小舟很嚴肅地說,「這個勞什子特異功能已經對我的生活產生了極為負面的影響,我要求立刻將其封禁。」

「查案的時候怎麼辦?」

「再解開就是了。」白小舟抓住她的手,殷切地說,「龍老師,拜託了。」

龍初夏覺得很頭痛:「好吧,我來教你如何控制你這雙陰陽眼。在此之前,我先將你的眼睛封住。」她忽然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劇烈的疼痛傳來,像有人將指頭插進眼眶裡,將她的眼珠子摳出來。她痛得尖叫,推開龍初夏的手,匆忙後退,一個不穩,跌倒在地,屁股差點兒摔成八瓣。

「龍老師,我是叫你幫我封陰陽眼,不是叫你把我變成瞎子啊。」

「誰把你變成瞎子了?你睜開眼看看。」

白小舟睜開眼睛,以前那些總是飄在角落的黑霧不見了,眼前一片清明。她喜不自禁:「真的看不見了!」

「別高興得太早,從今天開始,每天下課後到火葬場去,我要對你進行特訓。」

「沒問題。」白小舟心情陽光明媚,那個時候的她還沒有想到,幾天之後,她就會自食惡果。

「想聽八卦嗎?」朱翊凱推門進來,笑意盎然,白小舟瞥了他一眼:「不會是關於思齊的吧?」

「正是。」

白小舟眯起眼睛:「凱子,你對他的關注,好像都超過革命戰友的友情啦。」

朱翊凱意味深長地笑:「放心,我是直的,對男人沒有那種興趣。」

白小舟翻白眼:「你是直是彎關我什麼事。」

「拜託你們,不要在我這個單身人士面前秀恩愛。」龍初夏一臉不爽,「思齊有什麼八卦?交桃花運了?」

「比那更加不可思議。」朱翊凱說,「他和他爸一起去吃午飯了。」

「他原諒他爸了?」

「誰知道,我又沒跟過去偷聽。」朱翊凱聳了聳肩。

「總歸是父子,沒有隔夜仇。」白小舟眼中的神采暗淡下去,望著自己的手指頭髮呆。朱翊凱知道觸到了她的傷心處,放柔音調勸慰:「放心吧,一定能找到白叔叔的。」

「對了,小舟,今天早上美國那邊的朋友聯繫我了,說找到一些和你父親有關的線索。」

白小舟一驚:「什麼線索?」

「他說還不能確定線索的真實度,晚幾天會聯繫我。」頓了頓,龍初夏抬頭看著她,認真地說,「你先去上課,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白小舟歡天喜地地去了,朱翊凱看著自己的老師問:「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你小子都成人精了。」龍初夏白了他一眼,「我那位朋友說,小舟的父親——白修謹和一宗離奇的連環謀殺案有關。」她朝少年招手,示意他湊過去,「其中一個死者,是個緊要人物。」

「這麼說,白叔叔遇到了麻煩?」

「他現在所碰到的狀況,已經不能用麻煩來形容了。」龍初夏嘆了口氣,「如今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老師,如果你那位朋友一直不跟你聯繫呢?」

龍初夏一怔,臉色冷下來,沉默半晌:「如果真到了那樣的地步,你就立刻帶小舟離開,躲得越遠越好。」

白小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等了這麼久,終於有爸爸的消息了,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惑,這段時間爸爸去了哪裡?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如今,這些麻煩都解決了嗎?

「請問,你是白小舟嗎?」

白小舟詫異地回過頭去,看見一張胖乎乎的臉。那是一個中年婦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雪紡裙,腰上有一圈游泳圈般的肉,粗大的手臂將衣袖撐得快破了,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只剩下一條縫兒,笑起來慈眉善目。

「請問你是?」

「我叫衛一雯,算起來應該是你的侄女。」

白小舟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

「你是衛天磊的外孫女吧?」中年婦人說,「他是我曾祖父的堂弟啊。」

龍初夏正躲在學校某個角落裡抽煙,這裡人跡罕至,樹木又長得茂盛,向來是幽會的好地方。大白天的自然不會有人來談戀愛,變成了她這個煙癮極大的老煙槍的專屬抽煙室。

剛抽完第二根煙,兜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小舟,你到火葬場了?等我半個小時,我馬上來……什麼?你在去上野縣的路上?你去上野縣幹什麼?什麼?你去見親戚?你有親戚?衛先生那邊的親人?喂喂?」手機信號中斷,龍初夏又打過去,冰冷的女音告訴她對方不在服務區。

她眉頭緊皺,沉默了半晌,撥通了朱翊凱的電話:「立刻通知051的所有人員,半小時內在研究所內集合。」

「小舟有親戚?」051全體成員異口同聲,比聽到拉登的死訊還要吃驚。

「本來她有親戚沒什麼奇怪,她總不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龍初夏抱著雙臂,在屋內走來走去,「不過,我聽師父說過,衛先生的家人都死了,他是個孤兒。」

瞿思齊急躁地說:「一定是有人冒充親戚把小舟給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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