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歲月是朵兩生花 第5節

如果人生就像一輛BUS,那生命實在太過擁擠。

我生不逢時,難得次生日就碰巧遇上了百大店慶。商家打著買500送300的招牌,鬧得周邊人山人海、擁堵不堪。

通往那兒的公交車也塞得好像沙丁魚罐頭,常常前門都擠得打不開了,下面的人卻還在惦記著後門那兒似乎還能挨一個人上。

我和秦安也就是給我寫紙條的那個隔壁班男生,在第三次敗於彪悍的大媽大叔後,終於選擇面對現實,上了前往湖畔公園的公交車,打算到那裡看看花喂餵魚,順便培養培養情操。

更重要的是,從湖畔公園的後門前往百大附近的美食街,只要走上十五分鐘就能到。

曲線救國居然沒被列進36計,真是前人的損失。

雖然湖畔公園的風景一如既往叫人只想加快腳步,但美食街的點心還是讓人食指大動。秦雲和他之前表現的一樣純樸,顯然不是什麼戀愛高手,很笨拙,但他非常努力地想要體貼,精神相當可嘉。

可我寧願他隨意點兒,我並不想和他進一步發展些什麼。

我覺得自己有點兒後悔了。

撥弄著碗里的灌湯包,我低著頭不肯說話。

他正和小龍蝦勇猛奮戰,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失神。可嘴巴一張,卻是十足的瞭然,瞭然得讓我忍不住的尷尬和局促:「郝郝,你不用這麼拘束,我不會想太多的。今天是你生日,你應該開心一點兒。」

我很尷尬,許久,才小小聲地說了一句:「我不開心不是因為你。」

他把剛送到的甜品推到我面前,半晌才說:「你還是去找他吧。」

「找誰?」

「你喜歡的那個人。」秦雲說得很認真,可出口的話卻好像從書里抄出來的,相當的小言,但和著他誠懇的語氣,並不討人厭,還有些小小的溫暖,「一年只一次的生日,應該和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起度過。」

「別相信那些無聊的流言,我沒有喜歡的人。」我抽著嘴角勉強地笑了笑,別過臉默默看向窗外:那個本應該存在的人,已經被我媽的愛情扼殺了。

我們在可能的開始以前,已經結束。

日頭已經西落,夜色慢慢鋪上天空,人潮卻依然涌動。熱情摟抱的情侶隨處可見,可我的視線卻總追逐著手牽著手,無比溫馨的那一對。

秦雲沒再打擾我。

我透過隨著燈光的亮起,漸漸能反射出些什麼的玻璃,不難發現他正努力吃著余留的食物和點心。

這個年紀的男生本來胃口就大,他剛才一直謙讓,想來是沒吃飽。

我偷偷笑了,心裡倒有些甜蜜——秦雲總是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易笙,那時的他也是這樣的質樸。對你好到了即便受了委屈卻還強撐著面子不肯說,傻得可以,卻也傻得太過可愛。

這樣的他之餘我而言,就像一根珍貴的救命稻草,但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只有這個人,我不想傷害,或許……也是因為他。

腦海中倏然閃過一張陰冷的臉,奪目的眼眸閃爍著冷冷的諷刺的光,和眼前的秦雲竟再無一點相似。

我打了個哆嗦。

滿臉苦笑。

送我回家的路上,秦雲又問:「既然沒有那個人,那你為什麼一天都不開機?」

我側過臉看著他,夜幕中他的眸子很亮,並不明媚,但有著少見的正直和坦白。我差點忘了質樸的人往往特別的認真,對一個可能真的沒有答案的問題也執著得嚇人。

我原本是想笑的,但故事裡那些慵懶洒脫,我終究學不來。

我深吸了口氣,淡淡地吐出了本以為永遠不會說的話:「你真想知道?好吧……我爸媽離婚了。」

他回贈我一臉的錯愕。

這會兒,我倒是真的笑出來了,他果然信了那流言!

怎麼可能是為了那個人呢?

易笙根本不會打我的電話,他甚至沒有我的手機號碼。

我不開機只是不想接我媽的電話,現在的我連和她說話都懶。我盡量少吃盡量不用她的錢,可就算這樣,我還是住著她的房子還拿她的錢讀書。

我看上去好像很驕傲,但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的自尊根本一文不值。若想要根從本上擺脫我媽,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除非我真的去死。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死——美工刀一早就放到過手腕的動脈上,可那會兒僵持了整整一個小時,卻只割下了一道只破開了皮肉的口子。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聲,響得可以震聾我的耳朵。

我到底軟弱。

我沒有自殺的勇氣。

我既害怕,又不甘心。

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憑什麼死的是我?

心理學上對此有個專用術語,叫「防衛機制」,我則是很好地啟動了它。

人類果然是一種非常善於自我保護的動物,把自我辯解應用的得心應手。

剩下的路,秦雲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安安分分地跟在我身後。

他很拙,但還算可愛。

我家就在學校附近,是那會兒還挺稀罕的高級社區,樹綠花紅,小池假山,漂亮的小公寓少少幾座。

我爸雖胸無大志,但早年被我媽吹了枕邊風,及時下了海,撈了第一桶金,成為先富起來的一批人。

然有的人註定不是經商的料,我爸看得還算長遠,眼見形勢逐漸嚴峻,自己也撈夠了本,迅速轉業進了一家大公司。多年來無功無過,賺得不算頂多,但也夠在這兒落戶按家。

離婚後,他對和我媽共同擁有過的東西全不待見,包括這裡,包括我。所以他把我和這裡都讓給了我媽,自己只帶著厚實的存款走人。

秦雲則有些傻眼,喃喃地咕噥:「呃,這不是易笙他家么?」

他和易笙同班又同在校隊,關係算是不錯,我常不經意地看到他們打鬧玩耍。

看他一臉的狐疑,我忍不住笑了,笑聲中有自己才懂的可悲。原來我和易笙都是這樣成功的演員,將這份陌生扮演得如此淋漓盡致,任誰也想不出我們曾在同一張床上睡了整整七、八年。

我掐去笑出來的淚,目光迷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能那樣清晰地看到樹影間動的熟悉身影。

一直以來,我都能輕易地從人群中找到他:「我住他家對面。」

秦雲呆了一呆,隨即大驚小怪地低聲嚷嚷,直說什麼好小子,太會保密了之類的。

我只是笑,無聲的,苦澀的。

我沒有移開視線,透過秦雲的肩,直直看著不遠處的易笙:他為什麼在這兒?

易媽媽的速度一點不比我爸慢,幾乎當天就包袱款款地搬了過去。

她臨走前還用眼神暗示我,希望我能大哭大鬧不讓易笙的爸進門。

我假裝沒有看見。

她很憤怒,臨走前還罵了一句足夠分量的:「小賤【和諧大嬸啊】胚!」

可能我盯得久了,秦雲也跟著回頭:「啊,易笙!」

易笙慢慢地移出陰影,表情陰鬱得如同結了冰的夜。

我顫了下,雙腿發軟,只能倉惶地低下頭:「哥……」

他沒有應聲,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空氣凝滯。

饒是秦雲,也感覺出了些什麼:「你們?」

我咬著唇沒有說話,易笙看了我一眼,這才開了口,譏諷而尖銳:「呵,叫著叫著,倒也成了真了。」

心一抽,我捏緊了拳頭,硬是將痛苦壓下了心頭。

秦雲卻不高興了:「幹嘛呢!怎麼說的話啊?」

易笙直勾勾地看著我,刺得我呼吸哽塞:「怎麼?她沒告訴你么?她媽能耐,勾上了我爸,現在她不是我妹還能是誰?恩?妹、妹~」

他的調子還沒拉上去,我的眼淚就「唰」得就下來了。

易笙卻沒有放過我:「呦,這樣就哭了?」

我用力地咬著下唇,痛得幾乎透不過氣,只是一徑地流淚。

「喂!你夠了吧!」

隨著秦雲的咆哮響起的,是一聲重物墜地的巨響。

淚霧中,我根本看不清楚,急急跑過去才發現捂著下巴倒地的人竟不是易笙。

秦雲一臉錯愕,睜圓了眼睛,看著反而出手打人的易笙。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秦雲已罵咧咧地一個騰身,猛得朝易笙撲了過去。

兩人話也沒有一句,就你一拳,我一腳,瘋了一樣打了起來!

我傻了眼,等意識到的時候,人已撲在了易笙的身上,顫抖地低喃著:「別打了!夠了……」

秦雲的拳頭停在半寸之外,臉頰邊只覺一陣風過。

沒有疼痛。

可是,眼淚卻掉得更凶。

我緊緊抱著試圖推開我的易笙,很沒出息地哭得不能自己:「夠了,求你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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