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六節

林妲對陶沙說:「你釣,我看,我不會釣。」

「我也不會,等我先試試運氣,待會兒換你。」

陶沙在魚線上穿了魚餌,放到水裡,靜等魚兒上鉤。

林妲在旁邊觀戰,心裡老想著詹濛濛的吩咐,靠近點?怎麼靠近?他都沒來靠近我,我怎麼好靠近他?既然連靠近都還沒做到,就不用想後面的了。

坦白地說,如果不是這點事一直縈繞在心頭,看陶沙釣魚應該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的。小村很美,也還算靜謐,國慶期間,免不了有些城裡人來這裡釣魚啊爬山啊什麼的,但比起喧鬧的A市,還是安靜多了。

林妲坐了一會兒,站起來活動筋骨,活動完就沒再坐下,而是站在陶沙身後,看他釣魚。

他似乎越釣越入迷了,開始還客氣謙讓「你來吧」,慢慢地,好像就釣入了境界,忘了她這個人一樣,聚精會神地盯著魚線和上面的浮子。

她拉了幾次假警報:「咬鉤了!咬鉤了!快拉上來呀!」

但每次都搞錯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發假情報了。

最後,她給自己定計畫:「再等一分鐘,再等一分鐘。」

她不知道「再等一分鐘」要採取何種方式偷襲,估計不管是哪種,都會很尷尬,她只好一直往下拖,最後,她感覺再拖就要回家了,才勇敢地從後面抱住他。

哪知道剛好在那時有條大魚咬鉤了,他猛地一拉,整個人都往上一衝,頭頂剛好撞在她下巴上,只聽「嘎嘣」一聲,兩個人都嚇呆了。

他轉過身,惶恐地說:「傷著你了沒有?」

她感覺嘴有點痛,但咬緊牙關說:「沒有。」

「我沒想到你在我後面。」

「嗯,我剛——起來活動一下手腳。」

「真沒撞傷?」

「好像嘴有點痛。」

他仔細看了一下,驚訝地說:「還說沒撞傷,嘴皮都腫了。」

她沮喪之極,這下好了,讓他看見我的嘴腫得像個豬嘴,而他這麼聰明的人,肯定能猜到為什麼他往上一躥,會撞到我的下巴。

他很著急:「怎麼辦呢?我去叫賽蒙,趕快回家,要不叫輛救護車?」

「就這點事,還叫救護車?」

「那怎麼辦呢?嘴皮都腫起來了,要不要打破傷風針什麼的?」

她開玩笑說:「要打狂犬疫苗。」

「真的?那我去叫賽蒙,你能堅持得住嗎?」

她忍不住笑起來:「看把你嚇的!沒事,我小時候經常把嘴皮摔破摔腫了,有時還流血呢,啥事沒有,過兩天就好了。」

她覺得嘴裡有點咸腥味,吮了一下嘴皮,吐出一口略帶紅色的唾沫。

他一見,不由分說掏出手機給賽蒙打電話,但沒人接。他又給詹濛濛打電話,也沒人接。他連魚竿什麼的也不管了,急匆匆地拉起她的手說:「這兩個傢伙,都不接電話,不管他們了,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吧!」

她不肯:「不用了,就是牙齒把嘴皮磕破了一點,這點小事去醫院,不把人家笑死?現在又是國慶期間,門診都不開的吧?還得看急診。」

「急診就急診。」

「碰破個嘴皮看急診,醫生肯定以為我們有精神病。」

他停下腳步:「真的不要緊?」

「真的不要緊。」

「疼不疼?」

她想了一下,說:「有點疼,你幫我吹一下吧。」

他囁嚅說:「為什麼要吹氣?」

「吹氣了就不疼了啊!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你摔倒了什麼的,你媽媽不是對著你摔傷的地方使勁吹氣?」

他想了一下,笑起來:「還真是這樣呢,那時以為我媽吹的是仙氣。」他放開她的手,面對著她,問,「你現在還相信這玩意兒?」

「怎麼不信?」

他猶豫了一下,湊近了,對著她的嘴吹了口氣,問:「有沒有用?」

「有用。」

他又吹了幾下,她閉上眼睛,感覺他停下了,然後聽見他咕噥了一句:「我們別搞得像小孩子一樣。」。

她睜開眼,發現他走到一邊去,拿了瓶水給她,「漱漱口,別感染了。」

她接過來,漱了一下口,說:「沒事,自己的牙齒咬的,不會感染。」

「小時候你碰破嘴皮,光吹吹就行了?」

「有時抹點紫藥水。」

「那我們去主人家問問,看他有沒有紫藥水。」

她見他寢食難安的樣子,只好同意:「好吧,不過抹不抹都沒事的,你別搞這麼莊重,不然主人肯定笑話我們。」

兩人走到停車的地方,陶沙掏出鑰匙,用遙控打開車門,請林妲上車,她擔心地問:「我們把車開走了,待會兒賽蒙找不到車,會不會著急啊?」

「沒事,他知道是我開走的。」

兩人回到主人家,問有沒有紫藥水,女主人說沒有,等問清是怎麼回事,女主人果然笑話他倆:「哎呀,我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嘴皮磕了一下嗎?沒事的,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喝碗甲魚湯就好了。」

林妲只聽賽蒙說過待會兒要在主人家吃「農家飯」,但不知道「農家飯」還包括她聽過卻從來沒喝過的甲魚湯,不禁驚喜。

陶沙問女主人,「飯好了嗎?」

「好了。」

「我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吃飯吧。」

陶沙又給賽蒙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對女主人說:「不等他們了,我們先吃吧。」

趁女主人擺桌子端菜的時候,陶沙帶著林妲去看農家養的甲魚。

林妲發現甲魚有點像烏龜,但長得圓圓的,黑糊糊,其貌不揚。

林妲好奇地問:「這就是甲魚?」

「嗯。」

「不是說甲魚湯很補嗎?」

「都這麼說。」

「不是說甲魚湯還可以治癌嗎?」

「嗯,也有人這麼說。」

「那甲魚怎麼長這麼個樣呢?」

陶沙一笑:「呵呵,你可真是外貌協會的。」

「不是外貌協會,只是覺得既然它有這麼神奇的功效,應該長得比較不一般吧?」

「人不可貌相,甲魚也不可貌相嘛。」他想了想,補充說,「說不定人家這也是穿的老頭衫呢?」

林妲笑起來,聲明說:「我可沒因為你穿老頭衫瞧不起你哈。」

「那誰知道?」

兩人都笑起來。

林妲觀察了一會兒,詫異地說:「咦,我怎麼沒看到甲魚的頭?」

「可能是聽到人聲,都縮進去了。」

「哈哈,只聽說『縮頭烏龜』,原來甲魚也是『縮頭』的?」

「是啊,所以甲魚很難殺的,要拿根小棍逗它,讓它咬住小棍,才能把它的頭拖出來。」

「哇,太有個性了,我都不好意思喝它的湯了。」林妲看了看陶沙抓住她胳膊的手,說,「你也是甲魚,咬得好緊啊!」

陶沙好像剛注意到自己還抓著林妲的胳膊,趕緊放開,訕訕地說:「這可是罵人話。」

「是嗎?為什麼是罵人話?」

「甲魚就是王八嘛。」

「真的?我還不知道呢!」

正說著話,賽蒙打電話來了,叫陶沙去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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